世间万物,生生不息,起于一物,系于万物。
生,是最绚烂的过程。
生
在杂志社,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高山峻岭,只是如潺潺小流一般,静谧地流淌着。它滋润着每一个人,浇灌着每一个人。
我们吮吸着甘露,持续不断地生长着,试图冲破厚厚的土壤,直至天际,结下果实。
1
在我加入杂志社之后,《元生活》正刊的工作已接近停摆,公司的重心正调整至一本叫《车主》的小开本刊物上。
这应该是社长的无奈调整之举措。毕竟,正刊的投放渠道有限且耗费的资源巨大,用这种小、快、灵的读物覆盖停车场、加油站,攥紧车主资源,再以这些资源拓展相关广告投放,才能保证杂志社的收益。
这本刊物只有《元生活》的一半大小,版面精简为36P,内文由段子、科技新玩意、生活小知识、行业大趋势、当地活动整合、趣味专题等组成。相对于正刊来说,《车主》的内容更生活化、趣味化、碎片化,可以更好的消磨时光。
此前,我加入杂志社的一大目标,是可以将自己的兴趣爱好撰写成文,没想到白主编果然给足了我自由发挥的空间。我在《车主》上发布的第一篇文章是关于AKB48的洗脑文,悉数介绍我所钟爱的几位成员,还配上了美照,排出一整个赏心悦目的版面,可算是满足了我这颗肥宅心。
不过,我们对这本刊物并没有抱太高期待,只是以尝试的心态去探市场反应,几期过后反响一般,《车主》便夭折了。
我起初没有创业的概念,后来细细思量,这种穷尽各种可能,在日渐式微的纸媒洪流中拼其所有的做法,不就是创业的体验吗?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遇到了不少诓骗成性之人,传销曹是为之首。
传销曹作为新上任的实习渠道总监,第一天就开大会,向整个杂志社传输他的发展理念。他40多岁,身材不高,标准中年大叔的穿着与谈吐。一张嘴,便是些渠道至上,内容为王这些相互矛盾的观点和一些飘在天边的洗脑空话。我已经记不得当天他究竟讲了多久,只记得那个下午如此冗长,如此无趣。直至他提出“今后杂志的内容要让读者来写”这个魔幻的想法时,我们彻底没了耐心,不再理会他。
他是那样热衷于成功学,以至于去其他公司谈广告合作时,进门就冲上去说着:“我是来帮你们成功的。”这种话语。让对方浑身打颤,不敢接近。
这些,权当是杂志社的黑历史吧。
2
为了创收,杂志社还兼着《新区》杂志的编辑工作。
这本杂志是当地宣传部的内刊,用以宣传刚刚撤县设区的呈贡区的发展历程。我们需要做的是内容规划与编辑、素材的收集撰写以及排版成册。简单来说,我们要向那些枯燥无趣的公文报告施展文字的魔法,将其变成尚可下咽的文章;同时,需要不停设立一些小专题,向呈贡区内的7所高校学生征稿,展现当地高校风采;为了充实杂志,还需要采访一些呈贡区内的企业负责人,以分享发展经验。
在我加入杂志社三个月的时候,原先这本刊物的负责人晓喆姐离职,我就接过这杆枪,当了《新区》一整年的编辑。在这一年中,我不断地重复上面所述的这几项工作,逐渐适应了角色的转变,飞速成长着。
而《元生活》,与昆明航空的机上刊物合体,有了稳定的受众渠道,至少收入方面有所增加。可由于此事是与另一家广告公司合作进行,利益面牵涉过多,分分合合最终缘尽,此事将在下一篇中叙述。
我们曾经出过一期专题,叫《创库》,描绘的是昆明的老艺术社区创库,目前的生存状况。在采访画家唐志冈时,他说过一句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创库能够来一次涅槃,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实体上都能有一次蜕变和升华。但凡现在还有一个可以拯救创库的希望,我也要加倍努力”。
作为一个老资格的艺术家,他为能延续亲手缔造的创库而四处奔走努力,只为守护多年前栽下的艺术理想。
我们何尝不是呢?为了延续《元生活》这三个字背后的千言万语,每个人都在努力,期盼着蜕变和升华。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这群人好似是头顶草帽、肩扛锄头的农民大伯,在广袤的田间地头来回穿梭,在炎炎烈日下挥舞着臂膀,播撒下种子,用汗水浇灌,等待着收获。
那种子,便是希望。
3
这里插播一则故事。
我在《元生活》度过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年会,那晚令我记忆犹新,难以忘怀。这并非由于彻夜狂欢,而是卷入了桑维消失事件中。
那天,杂志社投资人尚老板开年会,宴请众人在他的地产项目工地上共度新年。虽说是工地,条件比较简陋,但一桌桌的宴席看起来还是十分可口,更何况还有三头正在滋滋作响烧烤着,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烤乳猪作为大菜,令人十分期待。
还记得那一天,白宇光和马总正装出席,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英气逼人。桑维和我没有正装,只好一席破烂的运动装混入其中,坐在角落中不敢声张。
那天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桑哥,大快朵颐,还不住地夸赞玫瑰味的白酒味道很赞。说着便拿起酒杯,一轮又一轮地敬酒。
玫瑰味再浓,那也是白酒。
在夜幕降临时,烤乳猪终于被分而食之,尚老板也开始点燃烟花庆贺这一年的成功。热闹的人群中,桑维突然弯着腰呕吐起来,起身后又踉踉跄跄地几近摔倒。我们凑近一看,发现他本就厚重的嘴唇已肿胀了两倍有余,且呈不正常的紫色,这是饮酒过多、酒精中毒的症状。
社长当即决定拉桑维去医院,170斤的他,可愁坏了我们三个大小伙子。大家一同用尽气力,连拉带拽地才将桑维拖到了社长座驾的后座上。
当时的场面是,桑维一人就占据了整个车后座。社长要开车,我要坐在副驾驶上,身材娇小的马总只能坐我腿上,我们保持着这样奇怪的姿势一齐朝着医院飞驰。伴着车轮声,在后座躺卧的桑维忍耐不住,猛地吐在了车厢内,那一刻车里充满了玫瑰的“香气”,我仿佛在那一瞬间还听到了社长心碎的声音。
到医院挂了急诊,桑维果真是酒精中毒,必须挂瓶解毒。我们将其安顿好后,已经半夜两点,等待输液完毕后还要送他回家。
马总和我已睡眼惺忪,决定去外面暂且休息一会儿,等四点左右时再将桑维接走。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再回到病房时,桑维已不见踪影,可他的鞋子还留在床下,手机也没有拿走。
没有办理出院,也没有同事接走。一个大活人,一个刚输完液的大活人,一个刚输完液还有些酒精残留的大活人,就这么毫无踪影。
我和马总在医院内外找桑维,生怕他摔倒在某个角落无人发现。整整一个小时,我们找遍了各个角落,我也设想了各种可能,甚至想到:“该不会是被人抬去割了肾吧?”这种极端的情况。
而桑维,就是那么神奇的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医院中。
在即将绝望时,我们走到了医院一层的拐角处。杂物间的门突然打开,吓得我们一寒颤,只见桑维一脸错愕地走出来,对我们发出了灵魂三问:“我怎么会在医院?”“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他在输液后想要上厕所,便起了身。可酒精却驱使他走进了这小杂物间中,意识模糊的他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还以为回到了温暖的家中,抱着拖把睡了一小时。
也难怪我们怎样都找寻不到他!
4
在那次年会后不久,马总和白宇光就相继离开,换了新的行业。
小美编桑维变成了老美编,新的小美编就变成了姜师。姜师是小姨子的男朋友,因为能离小姨子近一些便来了杂志社工作。而小姨子,原本来做杂志渠道宣发的工作,后来因为杂志社战略调整,就和谢萝卜一样负责广告事务。我还是第一次和一对鸳鸯在一间办公室内共事,那时候我们的办公地点已经搬进了一间住宅楼中,和姜师两口子每天早晚在一间房子里,有种亲如一家人的感觉。在我离开后不久,就得知他们办婚礼的消息,再后来又得知已经有了孩子……
白主编后,郭晋成为了主编,他还不到三十岁,两鬓竟然开始发白。他每日都在修行,读圣贤书、习练书法、品酒作诗,若是换上一席长袍,绝对有大隐于市的风范。
张晓喆在离开杂志社后远走上海,在中国最现代化的大都市中打拼。其实,我和她共事的时间不久,大概只有3个月。印象中她是个电子产品杀手,据说凡是她经常使用的电子产品,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寿终正寝,无一幸免。在这一点儿上,可是半点都不现代。
云领姐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记录下无数新人的幸福时刻。她坚持不回家乡广西,对昆明这座城市有着执念。
而桑维,才此后的数年中,一直在《元生活》坚守着,成为了杂志社的活化石。
5
我们出现在《元生活》的历史中,《元生活》又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印记。
每个人,都是这段回忆的见证者。
这段回忆,伴着我们一路生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