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这是朱生豪所译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最著名的独白,也是人生中最大的问题,而生命究竟是什么?如何去定义?不同意识形态、不同文化、不同时代的人都给出了各自的回答,或认为肉体只是灵魂的寓所,即使肉身消失,灵魂依然不朽,或认为身陨如灯灭,万念俱成灰。随着医学的发展与进步,人类对生命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不再为神秘主义的呓语所遮蔽,但生与往的临界究竟在何时,如何定义生命,依旧是一团迷雾,不同的人依然有不同的认识。这次,东野圭吾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小故事,在《沉睡的人鱼之家》中表达了他对生与死的理解,亦即书商所谓的“重新定义死亡”。
小女孩瑞穗因为溺水事件而临近死亡,跟植物人不同的是,此时的瑞穗已经永远无法醒来,大部分脑部器官已经衰竭,脑功能已经消失,只是靠着现代医学仪器的维持,依然还能保证身体其他器官和部位的运作,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家庭基本都会选择认命,由医院宣告脑死亡,可以选择的无非是如何处理遗体和器官,但母亲熏子和父亲和昌既没有选择宣告死亡,而是继续用现代医学仪器维持瑞穗身体的运转,再后来,在科技公司研究员星野帮助下,瑞穗通过体内安装横膈膜起搏器的方式,完全摆脱了气管插管的麻烦而实现了“自主”呼吸,接着又通过依靠电极刺激脊髓和延髓的方式,不但让瑞穗的手脚可以活动了,还让瑞穗的脸上有了微笑。这时的瑞穗,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在人类的观念中,人是万物的灵长,是因为人有着与其他生物完全不同的、极其复杂的大脑,充满了理智和情感,身体其他部位及器官的缺失或替换,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以及自我认同,但如果大脑功能丧失,或者换成其他人的大脑,生与死、他人与自我,就成为一个异常复杂的问题。
但我们知道,在生物界中,不是所有动物都有着大脑以及意识活动,海绵和珊瑚体内都没有大脑,但依然可以存活,草履虫没有神经系统,却依靠无尽的自我分裂,使生命得到延续。丧失了脑功能的瑞穗,依旧是一个依靠仪器活着的生命体,只是在大多数人看来,没有意识、没有情感、没有自我的一具身体,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可能性,没有了作为人类生存的意义。
死亡与无意义,本来就是人类意识中最大的恐惧和禁忌,我本来想把题目改成生与死的临界,但是死亡总是东方文化中最为禁忌的话题,我们惧怕谈论死亡,甚至畏惧提到死这个字眼,往往将之改为逝、去、往、走,所以也难怪小说中熏子带着女儿瑞穗去参加儿子生人的小学入学典礼,生人的同学们都觉得这很恐怖,怎么可以带着一个死人来学校呢!直接就不跟生人玩,还欺负他、孤立他,而星野的女朋友川嶋真绪看到后,直接就吓的逃跑了。
在我们这种直男式无神论者眼中,虽然也充满着对生命消逝后的无意义之幕的恐惧,但死亡这个话题并不是那么可惧、黑暗或梦幻,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并不如秋叶之精美,世上大概率的应该也没有宗教徒心中的天堂、轮回与来世,生命注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单向旅途,谈论死亡,只是为了弄清生命的本质;不惧死亡,向死而生,不是傻逼逼地找死,而是为了更好的生。
人生的意义,总要自己去寻找和赋予,如果说死亡给予人类的唯一意义,也许便是珍惜每一刻逝去的时光,品尝可口的食物,聆听悦耳的音乐,体会亲情、爱情、友情......不管贫穷还是富贵,精彩还是平凡,都要在这世间好好地走一场,追求真诚与真理、追求善良、追求美好,惟愿这茫茫渺渺世间人,都能一生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
二〇一九年辰月作此记
——少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