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家,每一个人都享有一片可以心安理得的懒,“恬不知耻”地享受家人服务的领地。
比如我,我可以在“电”和“车”两方面享有特权。
二十多年前,我就跟头儿说过,我小时候被电击过,全身麻痹,与死神擦肩而过,所以我是很害怕电这个东西的。每当家里用电超负荷了,空气阀跳闸了,我就双手一摊,高声呼喊:“头儿,跳闸了。”无论看着多么紧张的篮球赛事,头儿都习惯性毫无怨言的起身,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将安全阀一推,电又开始通了,于是我们各自该干嘛干嘛。
有时他在值班,可到了晚上恰恰房间的灯管烧坏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头儿,家里灯管没亮了。”
“你多开几次试试。”
于是我就反复开关点灯,灯管一开始还能艰难地亮一亮,到最后彻底罢工。于是,我又只能打电话:“试了很多次,现在彻底不亮了。”
然后……
然后我就静静的坐在家里等,一般半个小时,或者更快,头儿就回家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根细细的新灯管。我也早早搬好凳子,双手扶着,头儿一跃身踩上凳子,三下两下就将灯管换好,跳下凳子,开灯一试,嘿!行了!然后,匆匆忙忙赶回所里值班:“我只请了半个小时假,走了。”
两年前,我心血来潮,交了两千多块钱去报名学车,场地训练得差不多的时候,教练给我们报名参加科目二考试。大家很兴奋,练得很认真,也让教练很满意,于是,作为奖励,教练说利用晚上的时间带我们路训。本来是挺好的一件事,但是,真正轮到我路训的时候,多年前的那次车祸让潜伏已久的恐惧汹涌而出。我没有办法操作方向盘,不知道刹车和离合器的左右,不知道该怎么换挡,不知道打转向灯,不知道看后视镜……总之,我慌了,我一瞬间知道:那次车祸不仅造成了我面部三根骨头骨折,全部牙床移位,更致命的后遗症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控制内心对车的恐惧,我没法学下去;即便学会了也没法开车上路。
我在教练的劝说下勉强参加了科目二考试,当然没有通过,尽管其实我一直是我们这一期中平时练得最好最称教练的心的。之后,我毅然决然一次也没去练过车,无论教练怎么做我的思想工作,我就是一句话:“谢谢教练!我自己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头儿没说什么。于是,无论是回乡下老家的短途,还是自驾到广州、九江、厦门的长途,头儿都无怨无悔一个人开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路陪他说说话,关注高速服务区,提醒他每两个小时必须到服务区休息做操放松。 入冬了,家家户户准备腊味,晒冬至萝卜。我也兴致勃勃的买了一串小萝卜在阳台上晒着,雪白的萝卜上还留着一大截绿色的萝卜苗,穿成串,晾在阳台上煞是好看。正当我陶醉于自己的得意之作时,头儿以行家的口气说:“冬至萝卜得买个头大一点的,太小了一晒就干了没吃头。萝卜缨子要留长一点,才不会糠。”我听了直点头,正想夸他说得对,他继续说,“还有,前几天我拿回来的牛肉你是不是没放盐?或者只浸泡了一会儿酱油?也没放姜末和辣椒?”我低头说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想着几分钟前自己衣服的扣子掉了还是头儿缝上去的,越发觉得自己很没用。四十多岁的大妈了,家务活依然做不好。“娶了我这么一个不能干的老婆,你是不是忍我很久了?” “你说什么?……哦!还好吧!可以!还好!”头儿不解风情的回答。
所以说,我的懒有时是因为心理阴影,有时是先天不足努力无用,于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可家里另外一大一小两头猪就纯属“恃宠而骄”了。
每天中午,我都会做一个小小的水果拼盘,给上了半天课的儿子回家先垫垫肚子。但是周三我自己也要上第四节课,最多比儿子早回来五分钟。于是,我洗好水果的时候,儿子已经开门进来了,饭是早上预约好了的,但我急着炒菜,于是就会叫儿子自己削好水果自己吃,可是,唉!这小猪啊,嘴一嘟,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卖萌:“我就要giugiu削,giugiu削的水果才好吃。”
我也是醉了,其实是融化了。一边削一边笑:“你这么懒,洗好了还要我削好来。”
“可是,我本来就是你的崽啊!”
“你是我的崽,我欠你的,要惯着你。可是我们家大猪也是这么懒呢。你看,每天洗澡空着手进浴室,洗完了就喊一句‘我的衣服呢’,于是我就要帮他找到衣服送进去;还有早餐,我就星期三没有早自习,想睡个懒觉,告诉猪爸冰箱里有馄饨,自己煮着吃。他却说‘哎呀!要我自己煮就算了,我去所里吃,所里煮饭的阿姨每天会煮很多种早点的’你说猪爸懒不懒?他就不是我的崽啊!”
“可是老妈,小B已经没有妈妈了,你就让他在你这里撒撒娇吧!”儿子听完我的“抱怨”,却是很认真的恳求我。
好吧!据说,人都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来还的。估计,我上辈子欠债最多的就是他们爷儿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