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燕园,春意正浓。楚雁潮坚持在翻译鲁迅先生的文稿,但是翻译的进度总是被繁忙的教学工作所耽搁。他对自己班上的这16名学生倾注了很多的心血,一心想把他们都培养成现在国家急需的外语人才。现在连班上英语基础最差的罗秀竹,经过半年多的努力,也已经跟上来了,并且雄心勃勃地宣称要在二年级时争取赶上拔尖儿的韩新月和谢秋思。而拔尖的韩新月和谢思秋不仅对功课抓得很紧,而且在课余时间苦读英文原版的文学名著,这些都让楚雁潮倍感欣慰。
这天午后,楚雁潮回到自己的小书斋,立即投入伏案工作。仅仅把文字转换成英文并不难,但是要传神地再现鲁迅的风骨、鲁迅的文采,却也非易事。他正在苦思斟酌中,听到敲门声响起。来人是郑晓京,还是穿着男式军装,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她一进来就表明来意,说想谈谈班上的情况。楚雁潮收起了稿纸,装进抽屉里,因为在他的译著正式出版之前,还不想让更多的人来关心这件事。
郑晓京是学生当中为数极少的党员之一,她一板一眼地从国家的暂时经济困难聊到国际形势,最终拉回到她自己所在的小集体。她向老师反映,班上的男生当中有些不健康的情绪,喜欢在背后议论女生,尤其喜欢拿韩新月和谢秋思进行比较,把她们一个比做清高淡雅的白荷,一个比做富丽堂皇的牡丹。
虽然楚雁潮在听到韩新月的名字以及对她的评论时,心里微微一动,但他并不觉得这种议论有恶意。郑晓京却接着说后续,糟糕的是唐俊生把这些议论告诉了谢秋思,而谢秋思觉得这些议论伤了自己的自尊心,一气之下和唐俊生分手了,现在唐俊生剃了光头,还和别的专业的几个失恋的男生一起,披着床单、麻袋片,头上戴着巴拿马草帽,手拉着手在西校门华表前头合影留念,还高唱《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些事影响很不好。
面对郑晓京的愤愤然,楚老师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建议不如让爱表现的唐俊生把表演才能用到正当的文娱活动中去,正好‘五四’校庆晚会即将来临。
师生俩的谈话又转到了班级的节目策划,郑晓京准备发挥班级的专业特色,亲自导演,带领全班同学排演莎士比亚的话剧《哈姆雷特》。案头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却在选角色上犯了难,男同学中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楚雁潮很同意郑晓京对角色的分析,哈姆雷特是一个从外部形象到内心世界都极其复杂的,多层次、多侧面的角色,很不好把握。想到这里楚雁潮开始脱口背哈姆雷特的经典台词,郑晓京听了兴奋地喊出声音来,当下就决定由楚老师来演哈姆雷特。
楚雁潮这才明白自己是跳入了郑晓京挖的坑,他一再地推辞,但显然是无效的。郑晓京又说起了其他的角色安排,女主角奥菲莉娅是由韩新月来扮演,还说楚老师跟她配戏,一定可以配合得很默契。这句话让楚雁潮吃了一惊,不明白郑晓京为什么会用“默契”一词。晓京解释:两位主要演员的口语都是整个剧组中最好的,可以把主要精力用在人物内心情感的发掘上。
末了,郑晓京还郑重地说:楚老师,重任在肩,希望您不要让全班同学失望,更不要让全校师生失望!但是当楚雁潮听她说到“不要让全校师生失望”时,想到的却是如果自己执意拒演哈姆雷特,会不会让扮演奥菲莉娅的韩新月失望。
郑晓京回到宿舍,看到韩新月正在练习台词,连忙告诉她哈姆雷特的扮演者定下来了。得知是楚老师,新月十分惊喜。这是时,罗秀竹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告诉新月说她爸爸重伤,现在同仁医院,要她赶快回去。新月像被雷击中,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飞奔出去。
医院的急诊室里,重伤的韩子奇正在接受治疗,听着外面家人的哭喊声,韩子奇反倒升起愤懑。韩子奇解放后能在特种工艺品进出口公司上班,成为国家干部,一是他的奇珍斋早在解放之前就破产倒闭,他所有的收藏品都散失了。二是由于他在玉器鉴赏方面的久负盛名。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的那些稀世珍宝其实并未损失,而是收藏起来了。不是他有意投机,实是历史误会。他知道,一旦他的“密室”公之于世,他的厄运也就要到来了,因此他时时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地工作,就在这心惊肉跳的十年中,他竟然积累了厚厚的一摞资料,这也是特艺公司的一份珍贵文献。
出事这天,韩子奇在办公室听得外面同事们在为了一件玉饰的鉴别而争执,忍不住过去过去瞧一瞧。韩子奇很快认出了这是当初韩太太逼着他拿出来变卖,以做儿子结婚费用的宝贝。韩子奇在“鉴定”自己的心头肉,却又不能相认,只好摆摆手不说话。得知这个宝贝是要卖给外宾时,韩子奇不能保持沉默了,大声阻止:这是乾隆翠珮不能卖。
没有等到中午下班,韩子奇就推说身体不舒服,向经理请了假回家。他闷着头走在楼梯上,听到经理在后面喊他,一恍惚,脚下踩空,一头栽了下去,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医院。
下了汽车,新月就朝着同仁医院没命地奔跑,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看到爸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新月觉得心痛如绞,突然晕倒在地上,洁白的面颊涨得紫红,发青的嘴唇流出粉红色的血水。
医生诊断为急性心力衰竭,急诊室里又是一番紧张的抢救。新月渐渐地苏醒过来了,轻轻低呼着爸爸。韩太太含着泪想安抚新月,被医生阻止,紧接着,新月被送进了观察室。
韩子奇躺在病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女儿怎么会有心脏病,也很懊悔没能早点发现异常引起重视。天星把心乱如麻的妈妈和姑妈赶回家,心痛地守着妹妹。淑彦得知消息之后也赶到医院来了。淑彦疑惑新月为什么会得心脏病,天星觉得是因为妹妹心里太苦了。淑彦更加不理解了,在她看来同学里头,没有一个人能像新月生活得那么幸福,家庭、学校,物质、精神,别人没有的,她都有了。
淑彦虔诚地祈祷真主,愿意替新月受苦。看着眼里含泪的淑彦,天星的心震颤了,觉得在他最困难的时刻,这个人分担了压在他肩头的重量。
傍晚,郑晓京和罗秀竹从博雅园出来,心情沉重。回到学校时,楚雁潮正焦灼地等着她们。楚雁潮自己也没明白怎么会对一个学生的家长这么关切。可两位同学带回来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楚雁潮回到自己房间,却不能像往常那样安静地投入夜读和译著,他茫然地看着满壁图书,看着书架上那盆绿叶葱茏的巴西木,看着闲置在书堆中的小提琴,眼里却都是新月,仿佛到处都有新月的身影!
第二天楚雁潮就赶到了医院探视韩新月,接着郑晓京和罗秀竹也来了。女同学到了一块儿,楚雁潮感觉插不上嘴,便起身告辞,临行前,还保证自己会再来。新月目送着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中升起一股怅惘之情。
新月的心情很快随着女孩子们的谈话内容转变。郑晓京给她带来了剧本,还表示新月是她心目中唯一奥菲莉娅。新月欣慰地笑了,想到会和楚老师同台配戏,她的心像张开了翅膀。
楚雁潮离开新月的病房,就去了医生办公室了解新月的病情。医生告诉他实情,新月的病情很严重,但是目前还只能保守治疗,许多必要的数据也还没有出来,需要住一两个月院来观察。
楚雁潮怀着一颗沉重的心离开了医院。
作者一直分两根线讲述着不同年代的故事,现在两根线开始出现交集。天星为什么会说妹妹很苦?新月昏迷时,韩太太在新月耳边哭着呼唤女儿,安抚女儿,显然是真情流露,可她平日对新月又是疏冷淡漠。母亲对女儿的感情为何如此复杂?“玉”主线里的重要人物--玉儿,在“月”主线里却一直没出现,她在哪里?之前的一些悬念的答案已呼之欲出。
新月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楚雁潮的关注和挂念,只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吗?新月对才华横溢的楚老师又仅仅只是仰慕吗?天星和淑彦短暂的单独接触,让天星看到了淑彦的善良与重情重义,他是否能放下过去的情伤,重新去拥抱爱情?新的故事又即将一一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