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渐长,又经历了几桩生死大事,不由得下笔就多了几许沧桑——有未曾谋面的姐姐只知我的大致年龄,单纯读我的文就读出了字里行间“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感”。
是啊,生活给人的印记,不只是生理上的,更深层的是在心理上。
曾经恐慌年龄,害怕容颜老去,有段时间特别焦虑:怕自己变成曾经讨厌的人,怕时光飞逝却握不住任何可以安身立命的东西,怕自己做不了让孩子骄傲的妈妈,怕多年后回想往昔懊悔地说“我本可以”,怕一夜之间白头又两手空空,怕还没活明白就没时间了……
其实,焦虑里面掺杂着着急:急于抓住点什么,急于做出点什么,急于证明点什么,急于奔向什么。
事实是,那段时间,纠结于极大的工作压力和新手妈妈的各种不适、慌乱,白天忙到手脚并用,夜深人静时总会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喟叹,也总会有“我到底可以怎样改变现状”的自问。
唯一可以逃避“诛心”的时刻,是在繁忙的工作、带娃之余,夜不成寐,重拾读书和写作习惯的一小段“ME TIME”。
每每这种时刻,我是被滋养的,不是被消耗的;我是悦己的,不是为人的;我是欢喜的,不是忧伤的。就像溺水的人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我把读书和写作看成找寻自我的途径。借由这种方式,我不至于迷失迷茫到心里恐慌又手足无措,这算是我的救命稻草吧。
走过一个个煎熬时刻、有过一次次失声痛哭、历经一回回无语泪流、熬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后,会发现,之前曾担心害怕的种种,除了平添烦恼之外,并无任何补益。
有一次偶然看到俞敏洪在其公司年会上的视频,他说要求自己每年至少读50本书,员工每年至少20本书。曾在困惑迷茫时给我极大心理支撑的他,又一次点亮了我心头的光芒:那就先从要求自己每年读20本书做起吧!等做到后再给自己加码。
尝过扒开伤口自我疗救的痛苦,是因为清醒地知道:越逃避越痛苦,还不如主动直面——那些凌晨*点看到城市的样子以及发现鱼未睡、花未眠的时候,那些一边痛哭一边书写的时候,那些与自己深度相处、深刻剖析的时候,都是浴火重生前必经的锤炼。
某天在洗手间照镜子时偶然发现,自己额头这里明晃晃地支棱着一根白发,第一反应是试图拔掉,扒拉来扒拉去,笨手笨脚地拔掉好几根黑头发,那根刺眼的白发还耀武扬威地立在那里,固执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那一刻,不知怎么,一下子就释然了,当下决定:算了,就让它在那儿吧,反正已然内心笃定的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人终究是要老去的,白发迟早都要赫然头上的。
这份笃定,也是来自读和写。
当我读到“任何一个出现在你生命当中的人或事都是上天给你的缘,而你要做和能做的就是经历它”,深为叹服又渐渐身体力行时,我慢慢放平了心态,学会了在平常用点滴努力去积累,然后静待花开,如果花暂时没开或者事情遇阻,我就心平气和地接受它,让自己再进一步努力,因为那只说明火候不到,或者,机缘不到。等这两者都具备时,愿望实现自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当我写啊写啊写啊,一直坚持不懈地写,除了之前的手写稿,慢慢地攒了数十万字的电子文档时;当我一篇篇地发表文章时;当有人读了我的文章想认识我本人时;当我的文章慢慢地得到更多人的认可时;当我在有缘姐姐的点化下着力于“乐生”向“乐死”的了悟时;当我用写写写的方式穿越了深重的心理坑谷避开抑郁重新活过来时;当我把自己的痛苦和经历一再整合从废墟上发芽开花时;我深切认同这么一句话:“许多有边缘性人格障碍的作家,通过写作治愈了自己。因为写作本身就是一个自我体察、整理、整合自己的情感的过程,这是一种升华,替代了可能产生的割腕、自杀、情绪的崩溃。”
的确,毫不夸张地说,写作于我,就是疗愈焦虑,救赎心灵的,它让我一点点地蜕变,直到涅槃。
在“抽屉文”部分变成公开发表的文字后,同学朋友甚至陌生人不断有人反馈我的文给他们带来的温暖、思考和共鸣,我发现,原来我救赎自己的同时,还在不经意间帮了别人。
这是令我无比开心的发现。
如今的我,找到读和写这样的支点,并在自我疗愈的路上越走越远,内心的笃定和已看到的熹微晨光,让我更大程度地接纳自己,更平和地接纳外物,更从容地应对生活,更坚定地遵从自我。
我仍会认真保养自己的肉身,以便它勤勉愉悦地支撑我的灵魂。同时,我知道,走向丰盈多彩、温润如玉,已经不只是曾经的梦想了——它正逐渐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