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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道题有点儿意思。
他盯着纸上的一道数学题，是个证明题，一道不简单的证明题。不过，“不简单”也只是相对的，不是做不出来，而是需要花上一点时间而已。
好了。
他放下笔，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满意地看着散乱在桌上，画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归拢起来，数了数，十三张。
好久没这么舒畅了，上一回这么投入地做事，还是发现140号元素的生成方法。
那是什么时候？一个月前？想不起来了。
李向远醒了。
梦里他证明了黎曼猜想。这个猜想已经一个半世纪了，还没有被证明。
他在梦里完美解决了这个世纪难题，依稀还记得一点证明过程。
他努力回忆着梦里天才般的推导和写在纸上的那些数学符号，想要捕捉朦胧的神奇灵感。
可脑子里像有块橡皮擦抹来抹去，刚开始还能记得十几行，逐渐一行行被擦掉，变成一团团的模糊，直到最后，他除了记得写满了十三张纸以外，细节全部没有了。
他丧气地起床，刷牙，隐隐想起来，几个月前他做了个类似的梦，梦里他在实验室生成了140号元素，让元素周期表扩充了好长一段，甚至中间还空着几个位置，留给其他平庸的科学家去填补。
科学家？数学家？梦里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天才？
2.
“我的大科学家，一大早怎么哭丧着脸？”张婷拨通李向远的视频，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
“正想跟你说呢。”
张婷摆弄着咖啡，抬头问了句：“来我这？”
“好。”李向远出现在张婷家里，是元宇宙数字孪生的家中，和现实一模一样的空间结构，一模一样的摆设，只是更加简洁，没有到处乱放的杂物，房子墙面和地板上也没有磨损的痕迹。
张婷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个甜甜圈，而李向远手里拿着失去具体细节的一块长长的黄色条状物体，那是油条。
“又做梦了？”张婷端过咖啡杯，抿了一口。
她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们在元宇宙恋爱两年，现实中没有见过，但她天生与李向远契合，总是能洞悉他的心思。
“嗯，我梦到解开了一个很难的数学题，能得国际大奖的那种。醒来全忘了。”李向远停下咬油条的动作，将油条扔进盘子，抽了张纸擦手。
张婷笑起来，“我也做过类似的梦。我有一次梦见我写了一篇特别厉害的小说，情节离奇，人物丰满。醒来后没一会就忘得干干净净。”她是个小说家。
“脑袋里像有块橡皮擦，把记忆不断擦掉。”
“那个梦对你很重要吗？”张婷问道。
“非常重要，怎么了？”李向远看向她。
“你知道的，为了捕捉灵感，我创造了记忆宫殿，只要能在梦中清醒过来，我就能记住梦境，要来参观一下吗？”
“没什么限制级画面吧？”李向远坏笑。
“去你的。”
餐桌上空出现了一个电子锁，张婷瞳孔解锁后，两人被数字胶卷围住，像巨大的藏经阁，从上到下，层层叠叠的数字格，每个数字格里，翻滚着不同的画面。
李向远看了一圈，眼神回到张婷身上，“你真像一个宝藏。”
“所以，你介意我进入你的梦吗？”张婷试探着问。他俩虽然关系亲密，却只在元宇宙，未曾真正进入对方的私人空间，入梦这种事，已经侵犯私人领域了。
“当然不，我的全部都是你的。”李向远拥着张婷，看着不断环绕的数字格，而他的身影也闪现在这些数字格里。她梦见过他。
数字格慢慢消失，他们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我去准备梦境传感器，晚上要来我家吗？现实的家。”李向远带着笑意，吻了吻张婷嘴角。
张婷一瞬心动，立马冷静下来。
“不要了，真要见你，我还得化妆，太费时间了。”她赶紧推辞，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也没有毛孔。
“好吧。”李向远也没坚持，“我也是，还得刮胡子，挺烦的。”他微笑着，脸上白白净净的。
“嗯，就在元宇宙吧，晚上不要穿得太舒适，不适感会更容易让你在梦中清醒过来。”张婷提醒道。
“好，那晚上见。”李向远左眼球向右，停了四秒钟，退出了元宇宙。
张婷松了口气。在她看来，李向远是一个已然取得不菲成绩的科学家，但他不甘于此，想有更高的成就。
他追求完美，元宇宙的他们，消除了现实世界的瑕疵，只留下了完美的一面，他永远彬彬有礼，而她，也是温婉可人，他们的关系相敬如宾，却始终隔着冰。
他也许，只是喜欢元宇宙里，她的人设吧。
晚上九点，梦境传感器准备完成，他俩只需在元宇宙一起入眠，当两人脑电波同频时，她就能进入他的梦。
李向远问道，“一切准备就绪，你准备好了吗？”
张婷点点头，看着西装革履的他，确实不够舒适。而她，也换上了凸显身材的紧身连衣裙，依偎在他怀里，十指紧扣。
3.
他站在一片残破的楼顶上，天黑得压下来，远处地平线在不断坍塌，巨大的浓烟一直伸向天空，将黑云向下拉扯。坍塌之处像台巨大的粉碎机，将平整的路面，高楼，吞噬殆尽，越来越近。他终于迈开腿，开始逃亡，在高楼间跨越。紧跟其后的，还有一个火红的身影。
张婷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入梦就是世界末日，他脑子里都是什么？上来就这么刺激。来不及多想，只能紧跟其后，这该死的紧身裙，真是影响逃命。
感觉像逃亡了一个世纪，他们站在东方之珠最顶端。
“你这什么梦，都这样了还不醒？”张婷终于缓口气，问向他。
李向远同样狼狈不堪，无奈笑道，“不好意思，为了让梦境更稳定，我对环境进行了加固。”
张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梦是不可控的，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再次做那个解决了世纪难题的天才之梦，但她现在只想赶紧醒过来。
远处的塌陷又逼近了。张婷看着李向远，“不逃了，我跑不动了，跳吧。”
李向远看着远远的地面，再看看眼前这个陪他逃亡了一晚上的女人，抱歉地笑了笑，“实在对不起，第一晚，就让你跟我一起殉情。”
张婷莞尔，“You Jump, I Jump. Come on, Jack.”
李向远勾嘴一笑，从身后拥着张婷，张婷张开双臂，两人从东方之珠顶端，一跃而下。巨大的失重感袭来，光影黑白交替中，两人在大床上醒来。
李向远紧紧抱着刚醒来的张婷，两人一样被汗浸透，“对不起，辛苦了。”
张婷摇摇头，起身，“今晚失败了，你的天才之梦没有出现。”
“嗯，我无法控制自己做什么梦，我再多看点黎曼猜想资料，让它在潜意识里更加深刻些。”
“没关系，来日方长，这样很刺激，我也有了更多的灵感。”这是她第一次深入他的领域，真正了解他。
“去冲个澡，好好睡一觉。”李向远摸摸她的头，在额头印上一吻，然后退出元宇宙。
李向远回到现实世界，将梦境环境的稳固性削弱了些。然后翻看关于黎曼猜想的资料，不断加深意识。
4.
他在调整仪器。今天发现了延缓元素半衰期的方法，就跟几个助手拆了些不用的设备，自己搭了个简单的仪器，连在生成140号元素的设备上。
140号元素的生成过程经过几周的改进，效率提升了五百倍，这套工艺已经可以用来进行小规模生产了。但是半衰期太短，除了在实验室生成进行观察实验，还无法长时间储存。
又成功了。
他制造了50克，两个小时后进行测量，发现半衰期和铁相近。
140号元素是0族元素，惰性固体，很难进行化学反应，非常稳定。
助手都疯狂了，仅仅是能够像常见物质一样使用的140号元素，就足以让他们这个团队享誉全球。更别说还有匪夷所思的改变元素半衰期的方法，物理学很多应用要修正了。
“主任，太颠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高兴了。短短几个月，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突破，就像在做梦一样。”一个助手跟他兴奋地说着。
“做梦”，这个词猛地在他脑子里撞了一下，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
张婷也随之清醒，这是她第一次见证梦里天才的他。他们相视一笑。哎，没有醒，太好了。
他带着张婷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是黎曼猜想证明过程。
张婷立即拿起稿纸，开始编码，记忆。时间太宝贵了。
等会，140号元素的大规模生产工艺，这个也要记。哎，不不不，元素半衰期的延缓方法不是更厉害。
天哪，这是要把诺贝尔奖来个大满贯？可惜诺贝尔没有数学奖，那我就是菲尔兹奖和诺贝尔奖双料获奖者。
他兴奋的大脑快停不下来了。
不行不行，得压制一下，别兴奋地突然醒来，他要给张婷足够的时间。
而他也有别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继续完善140号元素的生成过程，实验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等张婷记完黎曼猜想，他要把这个实验彻底完成，交给张婷来记忆。
他交代助手们记录好观测数据和实验过程，等他们兴高采烈地各自忙去之后，他开始思考如何改进140号元素生产工艺流程，这不是个简单的工作。
梦里发生的事情，醒来只能记得零星的片段。
他在梦中清醒后再醒来，只记得大概的事件过程。具体的实验方法和数学证明过程，他很快就忘掉了。
他看向身边的人，张婷朦胧地睁开眼，一脸疲惫。
“怎么样？记住了吗？”李向远焦急地问。
张婷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些过程太复杂，我完全不懂，没有理解的编码记忆，很慢，我记住了第一页，全部记完，可能需要很久。”
李向远开心地笑了，时间长点没关系，只要能记住就行。而且他的140号元素实验改进，也需要一点时间。
张婷打开记忆宫殿，旋转的数字格中，瞬间返回一串数学符号，她将符号用手点住，甩在桌面上空，黎曼猜想证明过程的第一页展示在李向远眼前。
李向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证明过程，确实和梦里的一样，最开始的两行，他还是有印象的。但看到第七行的时候，就不懂了。
跟梦里的自己相比，我大概是个傻X吧。他想。
张婷扭了扭疲惫的脖颈，“我回去休息一下，太累了。”
李向远抱住张婷，上下抖了抖。她的设定体重是50公斤，抱起来轻轻的，感觉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体香，是48号女性香味，她一直没换过。
“辛苦了，你很棒，贴贴。”
张婷回抱一下就消失了，元宇宙只剩李向远。
他把证明过程誊到他元宇宙的私密记事本上。
5.
近半年，他们一直在元宇宙同床共枕，她进入他的梦。
不是每次都能回到那个梦，也不是每次都能在梦中清醒过来。每一次成功在那个梦中清醒，她都记住一页纸的内容回来，而他，为了减少她的负担，还把最后两页纸上的步骤做了简化，现在只需要十二页纸了。
梦中的他，已经收到了诺贝尔颁奖典礼的邀请，化学物理双料奖项。而那个证明过程，最近被几个数学界的天才看懂，得到了肯定，提前锁定了菲尔兹奖。
这是他第十二次在梦中清醒过来，只剩最后一页了。今晚过后，黎曼猜想的完整证明过程将在现实世界诞生。
“主任，你说140号元素可以制造时空奇点，我今天按照你的要求搭建了新的环境。”首席助手正在跟他说话。
一瞬间，他想起来上周他把1000克140号元素做成圆球状，在零下270度时，用千万伏特电压轰击，发生了时空阻滞，电压出现了瞬间的极性反转，虽然只持续了0.3秒，但还是被仪器观测到了。
根据这一周的实验和计算，零下264.5度，1233万伏特电压，是可以制造虫洞的，只是这虫洞通到哪里，他并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这里是梦境世界，虫洞那一头，就是现实世界。
“现在开始新一轮实验吧。”他暂时忘了黎曼猜想，与现在这个颠覆性的成就相比，黎曼猜想的证明，显得微不足道。
连接现实和梦境，我就是天才了，他心中狂喜，快要按捺不住。
实验环境本来就是搭建好的，他抑制着兴奋的心情，飞快地检查着各项参数。
心越跳越快，周围逐渐扭曲，检查完最后一项参数，他颤抖地喊出“启动”两个字。
就在他快要醒来的时候，一阵白光刷过目光所及的所有区域。
6.
他醒了。
看着晨曦中的天花板，他试着想了想140号元素的制造过程，很清晰，从原料到制备和生产，还有各种机器的运行原理与功能，全都很清楚。
他回来了，带着梦里的智商和经验。
一个能够改变宇宙的天才，诞生在了这个宇宙。
“婷婷，我成功了。”李向远兴奋地对着张婷大叫着。
“是的，最后一页，我记住了。”看到他这么开心，张婷也笑开了花。
“不是不是。比这个更牛，我把梦中的我带到现实了。”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应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李向远手舞足蹈地解释完。
“什么意思......”张婷不解地问。
“我把梦境和现实打通了！现在的我，也是梦中的我，保留了梦中的全部记忆，所有，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没有被遗忘！”
“所以，黎曼猜想你也都记得？”张婷问道。
“是的。”听到肯定的回复，张婷心里一阵失落，这么久的入梦，白费了。但看到他这么兴奋，她替他高兴，应该替他高兴的。一个超级科学家诞生了，他实现了他的梦想。
他紧紧抱住张婷，像要把她揉碎。现在她是唯一能分享他喜悦的人。等过几天，他梦中的成果，在现实问世，他一定会全球瞩目吧，绝无仅有的天才，牛顿或许都要逊色了。
张婷回抱住他，元宇宙的相拥，虽有现实的温度，但终究不是现实。
“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想做一名超级科学家，我很快就要成功了。”李向远压抑不住兴奋，发出感慨，“我之前和你说，我上学时背课文背不住，就把课本放在枕头下面，在梦里学习。你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一切皆有可能。梦里的我，也许就是这样成为天才的。”
“成功不知道会来自于哪个微不足道的选择和坚持，但永远属于用心的人。”李向远松开张婷，看着她的眼睛，“接下来我会很忙，照顾不到你，别怪我。”
“不会的，提前预祝你成功。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张婷退出元宇宙。
张婷走后，李向远马上起床，准备去工作，左眼皮跳起来，有人接入，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私密通道，对方的身影显现出来，是梦中的第一助手。
“主任，真的是你呀。”助手又急又喜，“我们跨越世界了，我找了你好久。”
这个助手只属于梦境世界，他在虫洞出现后，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好在跟原先的世界差异不大，他也是个极聪明有手段的人，花了没多久时间，就找到了李向远的联系方式。
7.
他和助手正沉浸在虫洞的伟大成就中，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主任，不好了。快看新闻。”助手突然喊道。
李向远赶紧打开电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在两米外显示出来，正在播报一个突发新闻。
“今日清晨，富士山突然变成了金字塔，一些游客因此受伤，其中两名重伤......”画面远处是一个巨大的美洲金字塔，高耸入云，底座是一座山。拍摄位置的近景是一些日本店铺。
他和助手的通话停滞，播报仍在继续。
“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的飞机，刚刚突然变成了旋转飞机。”画面中是个机场，空旷的停机坪上是三个游乐场中的巨大旋转飞机，旋臂上连接的都是真正大小的波音747。
这个世界要崩了！
虫洞不是简单地连通两个世界，而是在出口造成低势场，在现实世界形成了巨大的时空漩涡，吸引着周围的梦境。离虫洞越近，吸引力越大，越早被拽扯进来，这些梦境不断通过虫洞来到现实。
金字塔出现在富士山，波音747变成了旋转飞机，这都是些什么人的梦跑了出来！
而虫洞周围，铺天盖地的梦境正朝虫洞涌来，奔向现实！
他脑门上一层汗，稍作镇定，对通话那头的助手说道，“到实验室集合！”
李向远带着助手来到他的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跟梦里的构造一样，现在多了一些梦中的设备与材料，看来梦境世界的物体会出现在现实对应的位置。
两个人马上动起手来，李向远指点着，助手拆解着几个角落里的旧设备。
“主任，靠我们两个人来不及，大家都过来了，我来联系！”说完助手打起了电话。
十三个人的团队，集合在实验室，开启了团队会议。
“这个世界因为我们遭到破坏，撑不了多久了，我们需要赶紧搭建逆向虫洞，将一切恢复正常。按现有的设备和原材料，多久能完成？”
“五天时间。”助手答道。
“弱化虫洞周围的磁场，减小引力，另外实时监测外面的动向。”
所有人开始行动，要根据手头的原料，制造400克140号元素，加热到3430度，再用500伏特电压，制造出一个逆向虫洞。环境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李向远拨打着张婷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正担心张婷出事时，她的脸出现在元宇宙。
“宝贝，怎么了？”他着急地问道。
“没事，睡得太沉了，这次回来特别累。”张婷回答。
李向远抱着怀里的人，“虫洞开启，外面很混乱，我们正在全力修复，这两天你不要出去，有事随时联系我。我得继续忙了，你好好休息。”李向远吻了吻张婷额头，退出元宇宙。
两天后。
“外面怎么样了？”李向远问向助手。
“恐龙出现在了长白山，大街上出现了很多江湖剑客，唐僧骑着白马在酒吧，还有，中国男足，赢了！”
“逆向虫洞环境初步搭建完成，我们得抓紧时间优化环境，将参数调整到最优值！”
“好的，主任。”
最多再有三天，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8.
“主任，不好了，有个可怕的梦境正在滑向虫洞，有人梦见地壳所有板块剧烈运动，引起了海啸还有地震，预计18小时就能抵达现实。”
李向远眼睛猩红，整个团队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
“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它到来之前，完成逆向虫洞的所有调整。”
李向远左眼皮跳起来，是张婷发来视频请求，他眼球向上一翻，接通来电。
“阿远，我的房子在抖，好像要塌了。”张婷颤抖的声音传来。
李向远赶紧转换视角，巨大的恐龙怪兽站在她所在的屋顶上，而奥特曼在对面屋顶。怪兽被激怒了，正在疯狂咆哮摆动，几十层的高楼隐隐摇晃，灰尘从高楼溢出，震碎的玻璃不断坠下。
“别怕，我会救你的，别怕......”李向远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却盯在怪兽身上，一动不动。
“你一直想做个超级科学家，我可能见证不到了。”张婷的声音突然湮没，滚滚浓烟冲进元宇宙。
“主任!”耳边传来助理的惊叫，声音又瞬间涣散。
画面静止，一道黑光刷过，他的脑袋瞬间被抽离了大部分的意识，感觉像是从云端跌落到了地面，思维迟钝得很不舒畅。
过了三秒钟，他清醒过来，现场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赶紧拨给张婷。
几秒种后，视频接通。
“你还在，太好了。”他紧紧抱住张婷。
“你救了我？”张婷抬头问。
“我说过，我会救你。”李向远在她脸上亲了亲。
“你做了什么？”
李向远看向前面，缓缓举起双手，蹲了下去。
“宝贝儿，来不及解释了。”
对面围过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杀气腾腾。
9.
两个月后。
商业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冷冷清清。
李向远咬着一个甜筒，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他刚刚被放出来，经过了严格的审问调查，他的记录现在密封在国家绝密档案中。
张婷遇险那刻，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紧急启动了逆向虫洞，所有由虫洞滑进现实的梦境，重回原处。而未彻底完善的逆向虫洞环境，在启动后，发生故障，虫洞堵塞，通道断裂，他再也回不去那个梦境了。两个月来，他再也没有梦到过那里，那个天才，永远地消失了。
远远走来一个女人，米色连衣裙，淡淡的妆容，略微圆润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李向远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站定。
他仰望着她，手里的甜筒举在嘴边，却忘了咬。
张婷笑意加深，“怎么，不认识我？”
张婷主动要求见他，最后一面的惊心动魄加上两个月的失联，张婷彻底摆脱了元宇宙的完美人设，她要见他，活生生的他。
李向远连忙站起来，“不，不是，你跟元宇宙里一样。”
张婷突然哭了，眼泪冲出眼眶，留下两道浅浅的痕。
“别哭，你比元宇宙里好看。”他看到她眼睛边一点点雀斑，还有脸庞的绒毛，还有细细的毛孔。真漂亮呀，他想。
“我好担心你，你说你多倒霉呀。好不容易变聪明了，啥也没干，就又变回来了。”张婷止住哭，哽咽起来，“还被抓了两个月。”
“我没事。至少体验过了。”他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好香，这不是48号香味，是没闻过的味道，是她特有的味道。
“我的记忆宫殿毁了。”她带着委屈的哭腔。记忆宫殿里有梦境世界的内容，在逆向还原时，整个宫殿被扯碎了。
“我赔你，以后我的梦都让你来，还你一个属于我们的记忆宫殿。”他吻了吻她的眼角。
“别伤心，我们都还好好的，来，贴贴。”
他抱起她，吃力地抖着，有些沉。可能是他在元宇宙中的力量设定太高了，也可能是她的体重不止50公斤。
但是他，真的好开心。
番外.
四个月后，元宇宙里。
一个又大又长的会议桌，坐了五个人，四个老人，还有李向远。
“李博士，你四个月前给我们提交了一份十一页纸的黎曼猜想证明过程，这个证明不完整。你说缺少最后一页。”一个老人在说话。
“我们组织了中科院的三位数学家，对这份证明过程进行了评审。”他指着一旁的其他三人。
“经过了三个月，把最后的步骤补上了。”他停下来，看了看李向远，又扫了其他三人一眼。几个人都掩饰不住地笑着。
“最后的步骤一页纸写不下，我们写了两页。”
李向远想起自己对证明过程的最后两页做了一次精简，简化为了十二页。
“我们把这个结果发给了国际数学联合会，他们上周做出答复，认定证明过程正确。”那人停下来。看着其他三人，他们都点点头。
“今年的中科院院士增补名单上，会有你的名字。你还将因为这项成就获得下届菲尔兹奖，你应该未满40岁吧。但是论文作者，还需要署上其他三人的名字。”
“好的，没问题。”李向远连忙答应。
他感觉自己在梦中。
掐了掐腿，不疼。这里是元宇宙，只模拟了1级以下的疼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