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6日 周六 晴
今天早晨周霁一起床,就一脚把依旧睡意朦胧的我踹醒。问我啥时候回来的,问我为啥没有叫醒他,还问我有没有对姚懿做啥。
我说:“大哥,你特么是眼瞎吗,没看到我昨晚打着地铺冻了一夜吗?”
这个村子的夜晚,当真是格外冷的。白天还能穿着裤衩短袖,晚上就要套上秋外套了。我忍不住也打了个喷嚏。
这家伙看到姚懿在宿舍里,真是乐坏了。不仅自个儿去饭堂给姚懿做早餐,还把自己的床铺从上到下都整了整,就差没把床架翻过来洗了。
可这么大的动静,姚懿就是没醒。大约生病的人总是好睡。
现在想想我真是太疏忽了。我以为有周霁看着,姚懿总不会有事的。
但是没想到,姚懿就这么死了……
周霁想叫她起床喝点稀粥吃点药再睡,可是怎么喊她她就是没醒。周霁慌了,猛地喊我。我跑到姚懿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气儿了。
周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半天儿回不了神。
120“威武威武”地拉走了姚懿,也打破了这个小乡村原有的宁静。
2015年8月20日 周四多云转晴
今儿个七夕。
可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一丝过节的心情。
在警察局待了两天,出来的时候,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我觉得很压抑,所以走到马路边上,点着了一支烟。
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所谓的牛逼,其实是不爱惜生命的愚不可及。
想起以前家乡,有一个水库,一到夏天,我们几个调皮的男生总是占领了那里,站在高高的坝上,往下跳。溅起的水花越大,引起的尖叫声越大,似乎就越是牛逼。
现在我想起那条河,都有点怕。
姚懿才21岁,还那么年轻,那么美丽。甚至都还没开始恋爱,就TM的走了。
这个操蛋的世界。
我在路边抽烟的时候,他们俩也跟着停了下来。周霁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而后又突然蹲了下来。
一米八的大个子,突然就在街上哭得不能自已。嚎啕声引得街上的路人纷纷朝这看。我叼着烟楞了一下,跟阮藜互望了一眼,蹲下来安慰这个小伙子。
我说周霁,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啊,是男人就查清楚姚懿怎么死的!
没想到周霁一把推开我,我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坐在地上。
周霁冲过来,提拎着我的衣领,双眼杀气腾腾。
愤怒地说是我带着姚懿去的医院!是我一直陪在姚懿身边!难道我会不清楚姚懿怎么死的吗!
可是我真TM的不知道哇!我特么真的是百口莫辩了现在……
哎,思绪好乱,恐怕又将是个不眠夜了……
2015年8月24日 周一 晴
回到学校的时候,经过了姚懿的宿舍。从窗户瞥进去,姚懿的床早已空空如也。只是似乎,她床头的粉笔画更清晰了些。
2001年,方仲信。
这到底什么意思呢。
而古老师站在宿舍门外,似乎在等我们。
我说古老师你有事么,古老师没有回答我。只是直盯着阮藜。
“你跟你哥哥一样,都那么令人讨厌。”古老师终于开口了,只是这第一句话却令我始料不及。
阮藜还有哥哥?阮藜的哥哥跟古老师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哥哥!”阮藜要疯了,冲过去想打古老师,我急忙把他俩扯开了。
阮藜出离地愤怒,眼睛里满是血丝,大力地甩开我的手,跑回宿舍,砰地把门关上了。
走廊外只剩下我和古老师。
“走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古老师带我去了学校的后山,在山顶上,农民的麦田正在随风摇曳,青黄相接,煞是好看。
“这棵树,是我种的。”古老师站在一棵树旁,摘下一个果子,放进嘴里。
“有时候我站在这里,看着那些麦田,仿佛能看到十几岁的时候,和母亲在锄地。当年为了几十元的学费,我们母子两人要肩挑车驮拿着麦子到集市上去卖。”
“曾经辛苦奋斗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逃离这样的穷山恶水,没成想,多年以后还是觉得农村更为亲近。”
“古老师……阮藜她……”
“她不叫阮藜。”古老师打断了我的话,径自说道。
“她叫莞藜。”
“她不是姓方……”我想起了周霁上车前跟我说的话。
“是的。方莞藜。”
“她和方仲信是什么关系?”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方仲信?”这回轮到古老师惊讶了。
“墙壁上写着呢!姚懿的墙壁上。”
“那是仲信生前画的。仲信是方莞藜的哥哥。那个床铺,曾经是仲信睡的,他跟我一样,上的是警察学院,但我们都很想来支教,不同的是我留在了这里,他却是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古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我带着满腔疑惑,跟古老师走回了学校。
阮藜,哦不,方莞藜,又为什么那么恨古老师呢?
简直就是世界未解之谜,妈的,不管了,睡一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