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兵变,事起突然,太祖仓皇失措,跑进厨房向大姐讨教,谁知大姐立即用擀面杖敲他,并且呵斥:“男子汉遇事,自己不拿主意,跑来吓唬妇女?”
周世宗英年早逝,妇弱子幼,殿前都点检赵,为人正派,气象宏大,这些虎狼般部下,欺幼主无助,立功心切,早就蠢蠢欲动,此刻已经按捺不住了。
太祖心知肚明:并非多么拥戴自己,他们只是出于自身荣华富贵的考虑,改换门庭来了。
但是此刻,他已经无路可退。他不是那种烂忠厚的人,多年的血雨腥风,他早已看透命运的无常和人性的缺陷,当勉强坐上那把尚带周世宗体温的龙椅,可以想象,他的心情是很不平静的。
多年以后,他终于在一次宴会上一吐为快,说出了自己对他们的不满:假如,也有人把黄袍披在你们身上,你们会怎么办?
身后的事,他肯定想过很多次。首先,能不能像汉高祖那样,剪除所有的隐忧?即使高祖那样的滴水不漏,仍然出现了七国之乱。其次,胞弟光义,虽没有自己的格局和气度,但是阴狠老练,显然远远出己之上。即使贵为至尊,面对光义,他也能感到一种逼人的森森寒气。
他不禁苦笑:太过虑了,神经过敏。但当他越过光义,看到他后面如狼似虎的部下时,他才认识到自己太迟钝:羽翼已丰,一切都晚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四个儿子,老大、老三死得早,老二德昭,性子浮躁峻急,没有心机,根本不能驾驭光义,更何况君临天下。知子莫如父,自己尚且勉为其难,德昭连自己都不如,让他做皇帝,这不是把他放火上烤嘛!
经历了几次丧子之痛,看透了人世的无常,太祖早已把荣华看轻:寝不安卧,食不甘味,外人不知,兀自垂涎不已,自己却有切肤之感,如同嚼蜡,味似鸡肋,无趣极矣。
执政以来,他就立下祖制:不得以言责诛士大夫。对跟随他南征北战,战功卓著的伙伴,他也常常网开一面。对于嫡亲的兄弟,他有更多的不忍,下不了手。
不如早早确定:传弟不传子。名分一定,再无异议,隐患自消。或者兄弟顾及手足之情,看顾德昭,德昭也可舒放情性,在叔父羽翼之下,平安一生。
所以即使赵普等人极力反对,他还是按着自己一贯的想法去做。以致多年以后,赵普对着光义声泪俱下:“太祖已误,陛下岂可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