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突然排斥幼儿园,早上分离时开始剧烈哭闹。基本情况:三岁男孩,上幼儿园将近一个月,之前已经慢慢适应幼儿园的生活,早上送去时已经可以和爸爸妈妈挥手说再见了。
孩子开始哭闹的时候,我分析了两条原因:一是连着放假五天,之前还未完全形成去幼儿园的心理习惯,需要重新开始或加强;二是因为他在教室里说话,老师有把他抱到门口让他安静一会,他觉得自己孤单。
就第二点,我同意老师的做法,一些规则是需要孩子现在就明白的。这一点老师没有主动与我提起,是和孩子聊天的时候他自己说到,他在教室里说话,姐姐(孩子幼儿园里大家都把老师叫姐姐或哥哥)把他抱到教室外面了,他感到很孤独。我抱着他和他说,我们需要尊重别人,如果是你在讲话的时候别人大声说话你开心吗?他想了想看着有点想哭,但还是点头接受了。此后我又特意找他说了一次这件事,他的表情已经放松并接受了。
但孩子最初和我谈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表述是:姐姐和小朋友们都去楼下了,只有他自己站在教室门口,感觉很孤单。我捕捉到了他提到的“孤单”,但不相信他说到的这种情况。后续慢慢引导才得出了上面他因为说话被抱到门口的情况,但他依旧是排斥去幼儿园。我猜测,他说话是因为他想和老师表达什么,但是因为老师在讲话不能顾及他的表达,或者误解了他,让他觉得孤单或者开始尝试拒绝沟通吗?
第二天我主动找老师了解情况,聊到第一点,老师给的反馈是,连续的几天没来幼儿园,别的孩子也都有情绪,但是没有我家孩子的情绪大,一种可能是因为入园时间短,还没有和幼儿园连接上,这两天还会和老师说自己已经妈妈商量好了要提前接,妈妈已经在一楼等待。我从此中感觉得孩子迫切想要我的陪伴,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谈到第二点,我表示理解老师的做法,并向老师反馈孩子最近几天频繁出现的一种情况:遇到自己的要求被拒绝,立即就低头小声反复说:“那不要了吧,什么都不要了吧,以后什么都不要了吧。”比如他要我抱的时候,我刚好有事,让他等一小会,他就会开始情绪低落说那就不要了吧之类的话。等我速度腾出手过去蹲下看着他说“妈妈刚刚有事,现在可以陪你抱你吗?”他还会说不要,我就说要抱抱嘛,抱一下吧,好不好吗?妈妈好想你呀一类的话。这样慢慢等几秒钟会他就会接受我的拥抱。但在其他一些诸如买东西的事情上我还是没有头绪。
此时老师对我说,孩子最近两三天经常会哭,会哭着说自己好孤单,即使是抱着他,也就只是会好一小会,过后还是继续哭。听到后很是心疼,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和老师沟通,以至于让孩子带着担忧和恐惧过了好几天,内心有些自责。但同事又庆幸幸亏我主动找老师沟通,不然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孤单”以及能够及时排除了以上两个猜测。
于是我决定尽快和孩子聊一聊,找出孩子情绪波动的真正原因。当天爸爸又一次很晚还没有回来,期间孩子问了三四次爸爸怎么还没回来,每次问也都要我打电话给爸爸,催爸爸早点回来。明明已经很困了,就是熬着不睡等爸爸。我突然有点明白:孩子是因为想爸爸?还是因为最近爸爸太忙不能去幼儿园接他以及回来很晚,让孩子情绪有了波动?
然而那晚的一些情况我自觉并不太适合和他聊爸爸。等爸爸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已经在我怀里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我眼角的余光瞥见爸爸想要来卧室,就挥手示意让他不要过来。但孩子还是听到了动静,迅速坐起来喊着爸爸,一下子就精神了,开心得从我怀里钻出来跑到爸爸身边。
第二天送孩子去幼儿园后我就开始思考,孩子的情绪改变,根源是在爸爸身上吗?当即就和爸爸沟通,让他尽量和我一起来疏导孩子的情绪。晚上我抱着孩子问:“你最近有些不开心,是为什么呢?”他回答:“爸爸妈妈要分开吗?爸爸妈妈是都不要我了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是震惊又难过的:他怎么会这么想?他这几天带着这种难过的情绪该有多不安和痛苦啊!这个小小的孩子,该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我克制好情绪,继续抱着他问为什么会觉得爸爸妈妈要分开,怎么会这样想。他说“若若姐姐的爸爸妈妈分开了(若若是他的小表姐,我弟弟的女儿)他们都不要若若了。”我惊诧于他的思维,继续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不回答,问我“爸爸妈妈也会分开,都不要我了吗?都不爱我了吗?”我心疼地抱着告诉他爸爸妈妈不会分开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他舅舅离婚是他四个月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便试着问他“为什么说舅舅舅妈分开了呢?”他不知道怎么表述,回答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想了想就问“是觉得舅妈和以前不一样了吗?”他说是。我又问舅妈变高了还是低了。他说舅妈变低了……我弟弟前妻确实是明显比现在的妻子要高。
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他说舅舅离婚后再婚的事情,好在他接着问我“那若若姐姐为什么不和舅舅舅妈在一起呢?”我说舅舅舅妈都要上班呀,没空照顾姐姐,姥姥退休了身体也好,就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姐姐,所以姐姐就和姥姥姥爷在家了。他天真地说:“那舅舅舅妈是要上夜班吗?”我想起前一段他爸爸上夜班的事情,推测他大概那时候明白夜班是怎么回事的,便只有接口说是。
他接着问:“那爸爸妈妈能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我说“当然了啊,你看,舅舅和舅妈都在外地工作,所以他们没有和姐姐在一起。爸爸就在我们家很近的地方工作,妈妈呢在家里工作,所以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啊。”听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安静了下来。
我想了想接着问他:“是不是因为爸爸最近回来晚,又不能去接他,觉得爸爸妈妈要分开?”他说是。我便解释了爸爸最近有事情要忙,忙完这一段就好了,并尽可能详细地用他已经了解的情况描述了爸爸的工作和活动范围。至此,他的表情才渐渐有所放松。
幸运的是当晚老公回来得早,我们一起绞尽脑汁,用语言和动作向他保证爸爸妈妈不会分开,他的表情才明显放松了下来,展开笑颜靠躺在了爸爸腿上。此后他的整个神情看着都轻松了,睡前还要求我和老公一左一右陪他睡——之前他睡觉总是爱靠着我,从来不提我老公。睡前,他躺在我和老公中间,笑眯眯地看着我俩,头一会侧向我老公,一会侧向我,最终头侧向我睡着了。
和孩子谈过的第二天,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好了一些。隔两天我主动问老师情况,老师说这两天孩子状态挺好的,没怎么哭,不过还是会想妈妈,已经比之前好多了。第三天爸爸有事当晚不能回家,电话和孩子沟通后,他有一些不情愿,但直到第二天我单独把他送到幼儿园,他的情绪都还可以。
当天爸爸下午回来后又晚一会要继续出去,不能去接孩子放学,我们便一起特意提前去幼儿园接回家,看到爸爸的一瞬间他开心又激动,喊着爸爸就奔跑过来。
而后孩子的情绪慢慢好起来,但是下午我单独接他的时候看不到爸爸还是会不开心,日常也开始粘着爸爸。一旦爸爸有去接,他每次都很雀跃,拉着爸爸就开始跑起来。至于遇到“挫折”就拒绝所有的情况还是会有,但已经不那么激烈,对此我的理解是,这是孩子针对“爸爸妈妈要分开”这一想法进行的“自我保护”:因为感觉不被爱,就主动放弃需求,以免自己更受伤。
从和孩子聊天到今天已经过去近十天了,今天他突然说要给舅妈视频,接通视频的时候指明要和舅妈说话。挂断视频我觉得孩子是有在想什么才会这么做。便问他要找舅妈是担心舅舅舅妈会分开吗?他说是。问他还担心爸爸妈妈分开吗?他也说是。我和老公便再次向他表示爸爸妈妈很相爱,也很爱你是不会分开的。
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我的孩子爱思考,但也容易敏感。目前送他去幼儿园已经可以做到不哭并和我们说再见,但从今天的情况看,他还是有一些担忧的,我还要继续观察,多努力让他安心。
反思整件事情,起因大概在于前一段我弟弟生日,我打电话给弟弟时孩子也在场,谈话中我们提到了我父母争吵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样让孩子想起来了舅舅的事情?他的逻辑可能是:爸爸妈妈曾像姥姥姥爷那样争吵,就会像舅舅舅妈那样分开。
触发点在于,爸爸最近突然频繁不在家,不能像他刚去幼儿园那一段一样下午接他回家。加上幼儿园突然的长假以及长假中,爸爸也是持续不怎么在家,晚上频繁回来很晚。
这其中有我的疏忽:一是没能及时了解他在幼儿园的情况,没能在他情绪初起的时候就关注到他。二是我和弟弟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顾及到孩子在身边,以至于聊天内容触发孩子自己会被抛弃的情感。
思及此,我最近要做的是:持续关注孩子这方面的情绪,在生活中自然融入这方面的对话来了解他的思想情况;参考幼儿园老师提出要“在家多和孩子做一些亲子游戏,多抱抱孩子亲亲他向他表达爱”和增加“男孩和父亲之间的联结”,对孩子多一些主动表达和多拉爸爸加入到与孩子的互动中去——这几日他已经做得很不错,每天都尽可能早回家多陪孩子玩;刻意找一些有关爸爸和家庭的绘本带孩子一起阅读。
在此,非常感谢孩子的老师对孩子倾注的耐心爱心和包容;感谢幼儿园热心的后勤阿姨遇到我主动问询孩子这几天有没有开心起来;感谢我的几位朋友自从知道了孩子的情绪,就持续关注孩子的情况。我亲爱的孩子,请你知道除了爸爸妈妈,除了我们的亲人,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关心你爱着你,守护你长大。就像那个谈心的晚上,你在睡前突然问我:“妈妈,那谁不爱我呢?”我回答:“大家都很爱你,爱着着世上独一无二的你。”
我的独一无二的小小的孩子,你单纯且善良,敏感而脆弱,多思又易伤。爸爸妈妈陪着你慢慢长大,希望你健康快乐,大气豁达,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担心也不要怕,请记得我们爱着你,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拥抱这个美丽而纷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