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那山,那人,月光,洒在地上。那夜，想要融化，一腔鲜血想要抛给亲人。长长的影子，孤独的背影，女儿家的心事呵，总是难以捉摸，远去的人啊！此刻在何方？夜里，醒来，仿佛有一个人，如此熟悉……
忌日忆亲人，思念亦愈浓。
愿望长相思，无奈早零落。
想睹慈母颜，却道登天难。
把酒话团圆，生死两茫茫。
梦里慈母颜，依稀话家常。
方知南柯梦，肝肠亦寸断。
思您不见您，泪湿枕边衣。
念您不见您，唯有来生情。
人活着，本来事就多，每个阶段都是每个人必经的旅途，比如亲人的离去……零碎的琐事忙完之后，猛然想起母亲的三年忌日纸就在眼前，乡下的风俗是要好好的办一场。不止我一个人不相信母亲已离开我们三年了，任他是谁都不会想到的，但残酷的现实却一次次的揉碎了我的自欺欺人。三年纸的来临再次证明母亲是不在了，我在地上，而母亲是在地下……
就在一周以前，亲爱的王先生已经在安排着回家上坟的诸多事宜:包括工作和儿子的饮食起居，当然还要兼顾我的情绪(比如突然的沉默不语又或是黯然泪下，还有可能站在阳台上的眺向远方，抑或是一个人的去黄河边)而我们也只能在忌日的头一天回去，父亲一直是在县城的弟弟家，又适逢弟妹坐月子，接送侄子上学的事便是父亲的了，乡下的老家便无一人。妹妹提议早点回去，但王先生考虑工作上的事需要完善，还有儿子的午饭等，我们只好分开走了。好在回家的动车今年已开通，大概50分钟便到县城。王先生买好了下午两点十分的票，一切安排妥当，我们便踏上了回家的列车，但我的心情却是低落的不能再低落了。在那个时候，虽然照了相，还发了朋友圈，但只有我知道，掩耳盗铃的意思，当然是在掩饰什么……
心情的沉重丝毫没有一点第一次坐动车回家的快感，脑海中一直是小时候母亲在的温馨画面，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便已经到了县城——通渭站。出站以后，亲房堂爸就已经在等着接了，车站毕竟离县城的中心是远了点，看到堂爸的皮肤是通渭人特有的那种肤色，亲切感油然而生，情绪瞬间崩溃，至此，路上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在去乡下的路上，车也开得飞快，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熟悉的景色，凄凉便是那时的写照。又何曾想过回家的路竟是如此的落寞和失意，也许是晕车的原因，体内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当然也就顾不上欣赏外面的初秋景色。只想着快点到家，一是怕错过晚上的接纸，二是晕车实在太难受，当暮色来临也快到的时候，父亲来电话催了，回到家以后，弟弟妹妹已然在等了，我急忙换上孝衫，一行人前往母亲的坟地。再次返回家里天已然完全暗了下来，这时亲房邻居三三两两的来了，为了明天的事情，今晚得把他们好好招待。这是事先弟弟都请好的，下酒的菜也是弟弟从魏店街上订的。神情恍惚中，喝酒划拳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个侄子闹腾的要睡觉，父亲便哄着他们先睡了……
这边王先生也已经把纸裁好，准备给母亲拓些票票，我和妹妹一边拓一边闲话家常:妹妹说着她们刚来的时候院里的草有多长，炕也塌了一个洞，被褥的潮湿等，她们回来便一刻都没有闲过，想想刚进院子的凄凉，心里很是内疚(要知道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过了，还会如此的凄凉)弟弟也确实沧桑了很多，看的让人不由得心疼。曾几何时，我们全家都疼爱的弟弟也已然长大，肩上也有了更多的责任，毕竟也是三个孩子的人了。唉，只能感叹岁月的无情……
不知不觉夜已深，弟弟累了就先睡了，时间就在我和妹妹的闲聊中，还有王先生和妹夫的拓票票中度过，等所有的一切收拾完以后已是凌晨四点。炕上的三代人睡得正香，我们睡觉的地方倒有，只是被子只有一床，妹妹说困了便先躺下了，接着便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妹夫也紧挨着妹妹睡着了，我也就顺势睡在了父亲和妹妹的中间，王先生由于工作的关系却睡意全无。又怕同事来电话打扰我们，便索性到外面去了……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家人们均匀的呼吸声，想着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感觉那些温馨的画面却很遥远。迷糊中父亲叫我们起床，已是早上七点，刚起来时间不长，邻居胡家爸已经来安排事宜了。随后我和王先生把大门外边的杂草铲了，妹妹和妹夫也把院子里清扫了一遍，紧接着人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了，村子里的，还有外庄的亲戚……
乡下的风俗是亲戚们来的时候都要拿纸火，我们姐弟三个都要穿着孝衣去门口迎接。每次都像行尸走肉一样跪了又跪，耳边响着刺耳的鞭炮声，仿佛没有了思想意识，脑子一片空白，又似虚幻一般。恍惚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舅舅家来了赶紧迎纸火。”当在门外看到三舅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再次崩溃，我和妹妹早已泣不成声，我只是在想，如果母亲还在，他们姐弟又何尝是这样的一种见面方式啊……
乡下的风俗是中午12点到母亲的坟地，11:40的时候，所有人都拿着纸火出发了。我们几个必须走在最前面，多么熟悉的路啊，小时候不知走过多少次，那时的我们哼着歌，一路小跑着，是想赶快见到在地里干活的父亲母亲，有如欢快的小鸟。然此时的脚步却是多么的沉重，虽然同样是去看埋在地下的母亲……哎，思绪恍惚间便已来到了母亲的坟地。地是很平整的，父亲种了苹果树，只是杂草丛生，村里的人说没人管的苹果已经是很好的了，诸如此类的话。这边管事的都已经负责烧纸的事情了(乡里的风俗把管事的称之为总理)，先是以三舅为首的娘家人把纸点着，其次是远一点的亲戚和村里的代表(一般是长者)，点完之后他们便回了，最后剩下我们几个至亲的人。纸火，票票整整烧了大概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我们姐弟三个的心是一样的，悲伤之余，仿佛都看到了小时候全家温馨的诸多画面，心再次撕心裂肺的痛了一回，而原本结了疤的伤口再次流脓流血，情绪也都释放到了极点……
到家之后便是好好招待所有人，我们便把残留的情绪瞬间收起，弟弟早已请来了厨师，院子里搭好了帐篷，厨师夫妻便尽情的忙乎着，我们也稍搭把手，洗洗碟子端端菜什么的。瞬间喝酒声划拳声，人们的谈笑声掩盖了先前的沉闷，阴霾一扫而光，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四五点，人们方才陆续离去。我和王先生随便吃了点，便坐了堂爸的车返回，只是此刻的我已然不那么淡定了，当车子启动的时候，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此刻也知道了什么叫物是人非，思绪却飘到了很远很远……
还记得小时候那烟囱冒的烟是母亲的味道，放学回家，老远就能看见自家厨房的烟囱冒着缕缕炊烟(小时候老把它想象成一行白鹭上青天)，那就一定是母亲围在灶台上做着全家人的饭。虽然我知道母亲做的并不一定是我们爱吃的，更不会是什么美味佳肴，甚至还会有一些失望。但我知道不管是什么饭？要的只是全家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要的是那种热闹的氛围，多么亲切的画面啊！既熟悉又陌生，既遥远仿佛又在眼前……
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玩的正起劲，这时母亲会叫着我的乳名回家吃饭。这种声音直到现在还在耳边回荡着，这便又是母亲的味道。虽然当时是那么的极不情愿，甚至还有点刺耳，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那么的难能可贵。珍惜，珍惜，再珍惜，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三年前的母亲节妈妈是在病床上。各种的疼痛使母亲的脸上看起来非常的痛苦，可即便这样，我们都还能在母亲的耳边说声:“妈妈，节日快乐”！当然母亲却未必能听得见。可此时此刻我的母亲在哪里呢？母亲的三年忌日纸，想要对她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回想起从母亲生病到不在的那五个月零13天里。是怎样的痛楚不分昼夜的折磨着妈的身，而同样在折磨着我们的心和灵魂，每每想到这里，心是那么的疼。就会恨老天的不公，也气老天为什么要在母亲最后的生命里，还要遭这样的罪？也恨自己不能替母亲去承受，哎……
有谁想过，又何曾想过，至少在最近的一二十年里死会和母亲有什么关联？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也经常用酒来麻醉自己，又或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吧！一直感觉母亲还在，还在。而事实再次的证明母亲是不在了……
还记得和母亲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三年前的“三八妇女节”，那也是母亲和我的最后一次通话，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至此以后，直到母亲去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遗憾吗？遗憾啊！何止是遗憾，哈哈，是老天和我开的玩笑吗？
虽然有好多次也想随母亲而去，可转眼一想我却不能这样自私，因为我同样是儿子的母亲。如果说母亲在天有灵，我的母亲也不希望我这么做，而我能做的，只是在这里祈祷母亲三年忌日纸快乐！从前从不相信还会有另一个世界，但现在至少在这里希望母亲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健康长寿！开心快乐！打麻将赢钱多多，烦恼少少，就算是再一次的自欺欺人吧！
伟大的母亲岂是我这笨拙的笔下能形容完的，充其量只不过是在这三年忌日纸，送给母亲一份小小的礼物而已。母亲，您的女儿想您，今夜就到我的梦里来吧！就让我们在梦里再续母子之情，如果有来生，我还会是您的女儿。夜里，醒来，仿佛有一个人，如此熟悉……
童年是梦，少年是歌，青年是诗，前年我失去了您，暮然回首，内心有太多的不舍……
母亲 是屋后的那座大山
庄严 雄伟
走进大山 一如母亲您温暖的怀抱
母亲 是门前的那条小河
清澈 明净
趟过小溪 一如母亲您慈祥的容颜
回家 去重温您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
回家 去感受您呼吸过的每一个气息
看 邻居家的杏树下常常有小孩玩
这时 炊烟袅袅
母亲喊着乳名找孩子
孩子感到扫兴 极不情愿地回了家
因为孩子怕您的条帚
仿佛很遥远 但又恍如昨日
梦中的条帚啊
请允许再次的自欺欺人
妈妈 孩子想您的条帚了
回望故乡 窗外雨潺潺
庭院深深 只有牡丹花零落了一地
夜幕下 谁家的孩子哭喊着找妈妈
心 碎了一地
孩子 别哭
你看 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妈妈
想您 在每个夜深人静
想您 在每个午夜梦回
想您 在万家团圆之时
想您 在每个家庭失去之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以前“把酒话团圆”，如今只是“举目望苍穹”，可叹岁月无情，但愿人间自有真情在！
人生聚散无常，起落不定，但走过了，一切便已从容。(完)
写于2017年9月23日凌晨2:40
记阴历七月23(母亲大人的三年忌日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