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的《白先勇细说红楼梦》。选择阅读这本书的原因有四:
一是不可避免地被作者特的殊身份所吸引,总想着将门之后弃武从文必然有过人之处;
二是不能免俗地被广西示范大学出版社和“理想国”的品牌所吸引,一直以来“理想国”都是挑选书籍时公认的品质保证;
三是被本书的简介所吸引,在这之前正好阅读了《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精华四卷本)》,是从索隐和考据的角度对《红楼梦》进行了解析,而本书的简介中则标明了是从文学的角度来评价《红楼梦》,正好是与之前的阅读有一定的互补性;
最后一点是《红楼梦》确实是一本值得反复阅读和研究的好书。
正是基于以上四点,尤其是第三点的原因,我开始阅读这本最近蛮“热”的书籍。然而,读了本书的序言和第一章之后,就感觉如鲠在喉了,因为其中关于“通灵宝玉”和“神瑛侍者”关系的表述确实超出了我所能认同的范围。
从我之前学习《红楼梦》及相关研究资料的经验而言,由“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顽石所化的“通灵宝玉”与赤瑕宫的“神瑛侍者”根本就不是同一样东西或同一个人。我把两者混为一谈的时候应该还是在初中阶段,当时对《红楼梦》的了解主要来自两个渠道,一个是1987年版的电视剧《红楼梦》,一个就是读得一知半解的原著。要说1987年版的电视剧《红楼梦》确实拍摄得相当经典,印象中这部剧作对“通灵宝玉”和“神瑛侍者”的处理就是一体化的,基本是淡化了“神瑛侍者”的这一身份。
后来,随着对《红楼梦》一书阅读次数的增多,自然而然就渐渐把“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顽石所化的“通灵宝玉”与赤瑕宫的“神瑛侍者”区分开来了,而且从身边关注《红楼梦》著作的群体中也反馈出相同的认知来。所以,应当说这些年来关于“通灵宝玉”与“神瑛侍者”的关系,基本已经不再争论了。
因此,当在《白先勇细说红楼梦》一书中看到把这两者混为一谈时,不免诧异。白先勇先生在其书第一回中这样写道:“第一回(指《红楼梦》原著)里面,借着梦又说了一个很重要的神话:这块石头沾了灵气,变成一个神,赤瑕宫的神瑛侍者。”
我不知白先生这段话的依据是什么?《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中提到“神瑛侍者”是这样写的——
——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应当指的就是顽石,也就是后来的“通灵宝玉”),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那道人道:“原来近日风流冤孽又将造劫历世去不成?[蒙侧批:苦恼是“造劫历世”,又不能不“造劫历世”,悲夫!]但不知落于何方何处?”
那僧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甲戌侧批:妙!所谓“三生石上旧精魂”也。甲戌眉批:全用幻。情之至,莫如此。今采来压卷,其后可知。]有绛[甲戌侧批:点“红”字。]珠[甲戌侧批:细思“绛珠”二字岂非血泪乎。]草一株,时有赤瑕[甲戌侧批:点“红”字“玉”字二。甲戌眉批:按“瑕”字本注:“玉小赤也,又玉有病也。”以此命名恰极。]宫神瑛[甲戌侧批:单点“玉”字二。]侍者(本来就存在),日以甘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甲戌侧批:饮食之名奇甚,出身履历更奇甚,写黛玉来历自与别个不同。]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甲戌侧批:妙极!恩怨不清,西方尚如此,况世之人乎?趣甚警甚!甲戌眉批:以顽石草木为偶,实历尽风月波澜,尝遍情缘滋味,至无可如何,始结此木石因果,以泄胸中悒郁。古人之“一花一石如有意,不语不笑能留人”,此之谓也。蒙侧批:点题处,清雅。]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甲戌侧批:总悔轻举妄动之意。]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甲戌侧批:点“幻”字。]缘,已在警幻[甲戌侧批:又出一警幻,皆大关键处。]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
从原著中可以看出,顽石不过随着神瑛侍者下凡一同去红尘中历练历练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一体两面”的。况且如今谈论“神瑛侍者”的来历,我个人感觉是有点低级,以为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在白先勇先生的著作中看到这样的论述,感觉有些观点还是要一吐为快;当然或许也是我孤陋寡闻,未曾接触过《红楼梦》的更多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