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涛声依旧
12.
此间段誉挺少回家,偶尔生活费少了,便催郭靖回家帮他拿。郭靖也没说什么,倒是回家勤多了,也顺便帮段誉带一些水果以及补品回来。刀白凤见段誉回家少了,几次来电,便问学校住久,习惯么?段誉嘴里嘟哝几句过去,刀白凤也没多问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叫段誉多注意好身体。要买什么,学习紧,不方便回来,让她自个儿送去。
段誉想自己年少,反而让年长的父母如此担心,便不好意思多听下去,应付了几句,便挂了。
期间,段正淳也没来电过,也没听刀白凤说起父亲什么。段誉回想起来,倒是刚升初中那阵在家。段正淳敦促自己好久。一回来时,进门便问他学习进展如何。
每天夜里,在段誉房间里来回踱步,在炽热的日光灯下,探出个头,瞅几眼段誉做过的习题,偶尔出去一趟,提着夜宵回来。
那时的段誉并不想吃得太多;一来胃口不大;二来怕考得不好,面对父母的呵护惭愧有加。但段正淳硬是呵着气劝段誉吃下。
段誉有时竟觉得不耐烦,便以学习为由,搞几个借口,把父亲堵在门外。
回想起来,逝去的岁月如同尘封的日志般收藏起来,也许会在不经意的谈话间偶尔会记起发生在我们身旁的那些人,那些事。
后来段誉听刀白凤说起:“父亲说我那时已不小,是该独立面对生活了,在学校住久了,也学会了自理。凡事都该由自个儿决定,回家也不用那么勤了,在学校多用功点。”
段誉当时心里不知怎的极为沉重,刀白凤那时却没看出他异常的变化。
西城中学的校园内,那些任时光冲洗过的亭台依旧静静地伫立,像一个个慈祥而又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者,默默并微笑着凝望这些花蕊在春天绽放。
葱郁而又高大的香樟树下,依旧是那些阳光而又执着的学生:或静思冥坐;或追逐戏耍;或匆匆走过。
古朴的教学楼,长长的环形跑道上,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依旧在他自己的梦境中,现实里更替着。
偶尔失落的段誉,出现在偌大的校园某个冷寞的角落里,四周已落英缤纷,仿佛与他无关,仰着四十五度的脸,不经意间竟垂落下为爱感伤的泪水。
那时也许只有那淡淡的清风,才知晓段誉早已思潮如海。
每天回到宿舍,抑或在教室里,依旧与郭靖他们谈笑。只是他们是否感到当时的段誉有时微眉蹙额,一个劲儿泛神好久。
夜里强迫自己入睡,但总是望着天花板想象那些已经逝去的岁月、有过的足迹。
欧阳克有时会感叹一下,毕竟他是重读生,心理压力比较重。杨康却一向乐观,成绩居中上游,与段誉差不多。看的书多,两人倒有共同的语言,不过那时功课紧,也只是在边缘上磨几句。
欧阳克有时惋惜去年中考前,不作美地大病一场,害得成绩大退,最终抱病一战,硬是半吃药半咳气,在考场上挨过了三天。但最终未能如愿,不得以再回校补习一年。
郭靖与段誉同乡,一向成绩颇为优异,一直在他们学校那儿视为重点大学的苗子。郭靖脑袋瓜儿不灵活,但为人勤勉,原来笨鸟也能先飞,小学时便拿了好几个市里的数学奖。在西城中学三年,又搬了一些“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等等回去为父母脸上添光。段誉宿内其余三人,也只有眼馋的份儿。
偶尔他们仨见段誉一个人对着星空静静地冥思,彼此掠过一眼,也许在感叹:一个人、一把椅子、几本课本、一片孤单的天地,三点一线的日子何时才能尽头。
也许他们会想到,在堆积如山的功课面前,久久喘息;在浴血战场上,只有抽出空儿,好好想一想,发发呆,是最好的解闷方法。
13.
段誉的学习劲儿在那一刻停驻,而时光却永不停歇,缤纷的三月,渐渐地离他而去,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倏忽间,逼在眼睫的期中考便悄然大驾降临,早已麻木的段誉本想逃避,无奈找不到合适的藉口,昏沉沉的一考,三天转眼过去,也不知在考什么,只记得笔在动,脑却一直在走神。
周一再回到教室,上周的试卷分发下来,极不尽人意。化学本是弱项,上课上得三心二意,在考前缺少细读,化学名词层出不穷,方程式多多却没有益善,甚难记忆,考前缺乏临时抱佛脚,在及格线上越过一些,与班里最高分拉了三分之一个世纪的历程。
物理他一半没听课,仗着对物理的热爱,考前临时翻了一下,概念公式重温一些,七十分多一点,心想以前八、九十分的幸运早已不复存在,厄运又焕然易装一至。
语文本是强项,仗着读书多的缘故,做起题来还得心应手。作文拿了高分,里面多说了几句违心的话,但总分却只及格而已。究其缘由,选择题大半错失,为何他偏偏总往错的选呢?
数学就几周来一再疏怠,原本根基并不稳,题做少了,段誉回想考场上其余人眉开眼笑,疾笔如飞,心里一片黯然。三分实力,七分运气,在及格的边缘徘徊着。一心想:人要从高智商到低能儿,一个月的功夫,便已足够,而相反,要成为天才,却不知要熬到那个猴年马月。
英语也不合人意,本来西洋中的英国是段誉最为推崇的国家,但敬仰归敬仰,几年来总是拖自己的后腿,总不能将它学得得心应手,这里面似乎有点天注定的感觉。尽管以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在七八十分,而这次碍于懒怠,竟图了个鲜红。
最后一门是政治,段誉自幼浅读那么多历史的书籍,而政治与历史虽属兄弟门科,却没一点瓜葛。假使历史能有九十的水平,而眼前的它就只给他八成的分数便是对他的最大恩惠,因为它已是这六门中的成绩的老大了。
那时郭靖也在教室,段誉上前询问情况。郭靖每一科几乎都是八九十分,甚至已向满分靠近,连这次较难的理化也挤上九十,段誉当时只想:这些分数该是自己的,多好啊!明显与他拉了一百多分。段誉当时看了眼呆,不由自主地赞了一句:
“郭靖,我看你这次分数定能稳居全班第一了。”
“哪里,哪里?班里卧虎藏龙的,说不定真正好的人还在呢。”说完,一副镇定地望着远方,好像又想起什么,别过脸问段誉一下:
“对了,段誉,你考得怎样了?”
段誉不想将劣迹抖出来,轻声叹了一句:
“这次够不幸,都只考了六七十分,当时头脑是糊涂的点!”段誉惋惜地叹道。
“这么低,不会吧?以前你不是学得挺好的,像物理,数学,语文。”
“别说数学了,这次竟有几十分计算错了。”段誉丧气地回答。
“你这样的分数,大理一中没多大指望,恐怕连三中也有点保不住了。”
段誉一听,甚觉有道理,但事实摆在眼前。倘若能有选择的余地,早知会让自己寒心,就甭考了。段誉一想起王语嫣,不由叹了一声,见她人不在,都是由于她啊!段誉内心自责几分,喃喃道:“以后要向你多可学习,把功课补上。”
“那是,那是。” 郭靖微微点头,递过段誉试卷一看。
段誉一脸的期待,又一脸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