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半到家，出电梯还没开门，呼啦啦十几二十个小朋友，把窄小的楼道塞得满满当当，心里直寻思，难不成隔壁开了补习班？
正纳闷儿呢，孩子们一拍手，嘻嘻哈哈大喊“不给糖！就捣乱！不给糖！就捣乱！”
隔壁租户是一大爷，汗衫加睡裤，一脸懵B。“你们啥意思？”
“今天是万圣节呀”有个孩子弱弱地说。
“啥？”大爷很不高兴孩子们胡言乱语些自己听不懂的事儿
于是乎。
两军对阵，各自懵各自的，楼道里是二十颗头颅，和死一般的寂静。
我攥着钥匙，蹑手蹑脚挤进人群，想要蒙混过关，无奈个头太大，被孩子们逮个正着，一张张顶着瓶底的小四眼，咧着豁得乱七八糟的大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围住了我，开始了。
“不给糖！就捣乱！不给糖！就捣乱！………”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猫着腰求饶，“孩子们等等哈，阿姨家里都是老人家，阿姨找找啊………”
孩子们乐得七荤八素，在楼道里共振得墙皮掉渣。
我屁滚尿流爬进屋子，翻箱倒柜，无奈家里除了茶就是烟，正经少儿不宜，急得我满头大汗，终于，在柜子最后一层扒出来一次和姐姐逛街随手买的一袋零食，谢天谢地，是家庭装，还剩不少。
脸面无光，走出门讪讪地说“孩子们，只有点儿散装的小东西，零食可以不？阿姨家没有小朋友，不是是糖果呢”
“当然可以！”
“只要是吃的都可以！”
“哇！这么大包！”
“谢谢阿姨！”
欢呼声锣鼓震天，吓得我一个趔趄。
上了一天班，像游魂野鬼，眼睛早已酸涩得不能聚焦，可是在楼道昏黄的灯光里，孩子们的眼睛里有星星。
我咧嘴笑了，和大家道别，进了屋，忽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有早前在洛杉矶买的一打巧克力，连忙跑出门，叫住了这些孩子们。
于是又是谢谢阿姨，欢声笑语，锣鼓震天。
于是楼道里的星星们呐，飞过来，飘过去，漫出窗外，流进屋里。
十几岁的孩子，一撮丑小鸭一样，没一个白净的，没一个牙全活的，没一个漂亮的。
可是，
他们眼里的星星啊，
是我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糖果换星星，
我赚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