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把儿子送到幼儿园以后,由于心中憋闷,我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条路我以前走过一次,知道它通往一座水库,我想去水库边坐着吹吹风,看看能不能把心里的烦闷吹走一些。
没几分钟就走到了,但是眼前是一派热火朝天大干快干的工地景象,水库里的水几乎被抽干,挖土机渣土车正忙忙碌碌地轰轰响着。
看来这里正在改造,原先自由散漫的山野水库景致不符合周边众多高楼大厦“依山眺湖”的高大上卖点。湖边将建起曲径通幽的观景台,种上一棵棵姿态婀娜的垂柳,湖中心会冒出一两个精致的小亭子,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改造之后水库的面貌了,人工的么,总是那么故作姿态自以为美,却没有意识到美已经被破坏殆尽。
身为水库,也难逃被改造的命运,那么生而为人,可能确实要忍受很多他人的指责和谩骂。我沿着新修的小径往前走去,突然发现路边的那座山被铺上了一级级的台阶,有几个人正在往山上爬。
我便也开始爬山,不觉有些惊喜,从前它还是一座桀骜不驯的野山时我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现在它被人力和机械征服,被迫向我们敞开了心扉。台阶两旁是自由生长的树木和野草,不时能发现一两株黄色或紫色的野花点缀其间。鸟儿们的叫声是那么活泼可爱,与生活在城市关在笼中的同类们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生机和活力。
看着那些蓬蓬勃勃生机盎然的野草在微风的吹拂下随意摇摆,我突然觉得被我种在阳台上窄小花盆里的那些花草们可怜得很。它们享受着仅有的那盆泥土和我不定时浇下的水,两三平米的阳台就是它们全部的世界了。而这些野草们,被大自然的风霜雨雪滋润着,自由地生长着,它们的种子还能乘着风飞往不同的地方。
离道路不远处还能看见一些墓碑和坟墓,清明节时祭奠的纸花还在坟头,我不禁弯下腰向我看见的每一座坟墓致意。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有子孙后代为他立碑,记录下他的生卒年月,并且年年前来祭奠。而满目的树木野草均是自生自灭,还有草木间的小虫子,树上唱歌的鸟儿,甚至山下的水库,都没有这等待遇,它们死了就是死了,消失得干净利落。而且它们没法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我至少还可以用文字来倾诉内心的所思所想。
既然人在这世间享受到的比植物动物多得多,那么承受更多的委屈和打击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这样想着,我已经爬上了山顶,站在红漆的栏杆前极目远眺,默默地掉下了几滴眼泪。
下山时,我想走另外一条路,又不知道那边能否下山。遂向正在植树的工人打听,他们说那条路可以下山,但必须先爬上相邻的那座山才能下去。我考虑了一分钟,决定还是原路返回。这多像人生的道路啊,你想看看不同的风景,那么你就得多爬一座山,你要的多,必然付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