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史三国:述貂蝉存在之意义


却说王允巧施连环计,成功离间吕布、董卓。

貂蝉亦因此功绩被后世誉为古代四大美人之一。其传说近千年来一直被世人争相传颂,然而其身世、以及最终的命运却一直是扑朔迷离……


民间传说她是个孤儿,无名无姓,从小在郊野与大自然为伴,行同乞丐。

一日大司徒王允去郊外巡视,偶然发现了头上长满癞疤的她,就叫随从上前问话,随从嫌她脏丑不愿近前。她即大哭起来,边哭边用又脏又破的袖子擦脸,用脏手抓头皮,结果丑女顿时变天仙。王司徒觉得此女不同一般,故收为义女。


但是这种离奇的经历却是经不起推敲的……

首先,东汉末乞丐遍地,如上文描述,王允为何会对一个长满癞疤的小乞丐感兴趣?其次,随从即使嫌脏,远些询问即可。最后依照常识,单靠泪水应该只会将脸擦的更脏。而且就逻辑而言,边哭边擦脸为何还要抓头皮?

显然这种民间传说,不过是一厢情愿之臆想而已。


元代之时,貂蝉的形象已经相当鲜明……

如《锦云堂美女连环记》中言道,「貂蝉本是忻州木耳村人,父亲叫任昂,貂蝉小字红昌,汉灵帝选宫女时被选入宫中,专门执掌貂蝉冠,因此名曰「貂蝉」。后皇帝将其赐于并州刺史丁原,丁原则将貂蝉配与吕布」

在黄巾之乱中,貂蝉与吕布失散,流落到司徒王允府中。

而《三国演义》说她本是司徒王允的歌妓,则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后期所作之编改。



然则上述之貂蝉,皆出是戏曲文学,而史籍载录中的貂蝉又是何等形象?

参《后汉书·王允传》中载,“允与士孙瑞、杨瓒等人谋诛董卓,潜结卓将吕布,使为内应。会卓入贺,吕布因刺杀之。”又《后汉书·董卓传》载曰,“时,王允与吕布及仆射士孙瑞谋诛卓……”

换言之,董卓被诛的过程中史书并无半分提及貂蝉,亦无连环计美人计离间计,甚至从无貂蝉此人。


唯有《后汉书·吕布传》中稍有提及,其曰「卓又使布守中合,而私与傅婢情通,益不自安」

唐代颜师古在《汉书》上注称,“傅婢,就是打理主人衣服衽席之事的侍女。”此傅婢,应是董卓比较宠幸的侍女,否则吕布亦不会「益不自安」

勉强可以视其为貂蝉原型,但是却与王允毫不相干。


退一步而言,即使此傅婢即是貂蝉,亦仅是董卓与吕布决裂的其中一个心理因素,并非诛灭董卓的关键人物。

只因世人渴望这人世间可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故而设定让「狂暴淫乱」的董卓死于貂蝉的石榴裙下,如此顺天应人,符合民心民意。



而且从六朝辞赋,至唐诗宋词,多有关于西施、王昭君、杨玉环等人的作品遗留,却是唯独不见与貂蝉有关的诗词。

反而从元代开始,有关貂蝉的杂剧、小说争相问世,如《貂蝉女》《夺戟》《锦云堂暗定连环计》《三国志评话》等……可见貂蝉的形象出现的较晚,通过民间不断渲染,逐步雕琢而成。

至明代之《三国演义》而最终定格。

从最初的吕布之妻,最终演变至为国家大义而牺牲自我之谍间。


然则清·梁章矩在其《浪迹丛谈》中尝有提及,「黄右原告余曰:“《开元占经》卷三十三,荧惑犯须女,占注云,《汉书通志》:‘曹操未得志,先诱董卓,进刁蝉以惑其君。’此事异同不可考,而刁蝉之即貂蝉,则确有其人矣。”《汉书通志》今亦不传,无以断之。」

依《汉书通志》所载,向董卓献貂蝉者,实为曹操,而非王允。

只是《汉书通志》早在清代已是失传,无法辨别真伪。但是以《汉书通志》所述,貂蝉此人在历史中的突然出现,应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人。或许戏曲、文学中对于貂蝉的创造,即参考了《汉书通志》等失传已久的历史传记。



而关于貂蝉的最终命运,戏曲、文学亦是众说纷纭,各有版本……

昆剧《斩貂》中言,吕布在白门楼被曹操斩首后,其妻貂蝉被张飞转送给了关羽。关羽却乘夜传唤貂蝉入帐,拔剑痛斩美人于灯下。

杂剧《关公月下斩貂蝉》中则道,曹操欲以美色迷惑关羽,使其为自己效力,遣貂蝉前去引诱。貂蝉使出浑身解数,上下挑逗,关羽心如盘石,斩杀貂蝉。

明代《关公与貂蝉》中则言,貂蝉向关羽详述了自己施展美人计为汉室除害的经历,痛说内心冤屈,赢得关羽的爱慕。但关羽决计为复兴汉室献身,貂蝉唯怀着满腔柔情自刎。

更有说貂蝉在关羽的庇护下逃走,削发为尼。后来曹操派人追捕,为保全关羽一众,貂蝉毅然触剑身亡,一缕幽怨香魂,追随国家大义而去。


当然也有善终之说:

一说貂蝉削发为尼后,以佚名写下杂剧《锦云堂暗定连环计》,在尼姑庵里寿终正寝;

二说关羽不恋女色,护送貂蝉回其故乡木耳村,此后貂蝉守节未嫁,乡人为其建庙祭奠;

三说貂蝉被关羽纳为小妾,并送往成都定居,关羽死后,貂蝉从此流落蜀中,成了寂寞无主的村妇。



总而言之,貂蝉的结局几乎皆与关羽相关……

参《三国志·关羽传》裴松之引注《蜀记》中曰,“曹公与刘备围布于下邳,云长启公:‘布使秦宜禄行求救,乞娶其妻。’公许之。临破,又屡启于公,公疑其有异色,先遣迎看,因自留之。云长心不自安。”

且可与《魏氏春秋》《华阳国志》相互印证,并非孤证。


原本仅是小事一桩,但因自隋唐始,民间开始逐渐祭祀关羽,发展至元代几乎到了全民崇拜、且「神化」关羽的程度。如此关羽「乞娶其妻」则开始无法被百姓所接受,使得关羽之神性出现了瑕疵。

故民间开始相传貂禅乃秦宜禄之妻,又编撰出各类故事。

以貂蝉之牺牲,成全关羽之「大义」,弥补关羽「乞娶其妻」之缺陷,实为关羽遮羞之用,貂蝉亦可谓发挥余热,做到「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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