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我是一个非严格意义的无神论者,首先对鬼神之说我是绝对不信的,但是对于耶稣基督的看法却不断被动摇,从一些被发现的遗迹,比如诺亚方舟这种有佐证的事实现象,再有就是一些巧合,基督中有洪水灭世的说法,而我们上古时期也有大禹治水的故事传说;我不知道这都是巧合还是怎样,也无意去深究。在我本来的认知里面,出家人应该是超然物外的,不追名逐利,对世俗的一切都很淡然的一群人。我对出家或者说出家人有些好奇,修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又是怎么样一群人,正好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清慧师父。
清慧师父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当家师父,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出家人。在微信上我经常时不时的请教一些问题,有困惑也有苦恼,师父一一为我解答,而且言谈不俗。聊了半月左右,我一直以师父敬称,猜想他起码应该年过半百了,才能如此深谙世事。
去年冬天,我刚好比较空闲,便跟师父说想去寺庙修行一段时间体验一下。师父让我先确定行程,定下来之后去重庆找他,他给我安排,他最近在外地出差。等我再过一天就要出发的时候,师父跟我说他已经回到重庆,又跟我确认了一下行程,说他会到机场接我。见到清慧师父的时候,他约莫一米七五,身材微胖,微圆的脸上一双眼睛像是能把我轻易看穿,眉毛很弯,鼻子略显精致,嘴唇微微有点厚,两个耳垂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大。攀谈起来才知道,清慧师父是92年的,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见到他第一眼给我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到高深莫测这四个字,明明是个年轻人,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我注意到清慧师父走路有点跟常人不一样,右腿会微微有点坡,出于礼貌加上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多问。
吃过午饭,聊天的时候,我和清慧师父谈及他为什么经常出差,师父直言不讳地说现在的出家人就是一项工作而已,跟世俗的工作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哪里有需要,哪里有活干,就往哪里去,现在这个社会,出家人也要活命。继而我问了师父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中午的菜是荤菜,出家人不是不能吃荤吗?师父说佛教分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国内的佛教一般是小乘佛教,是可以吃三净肉的,所谓三净肉,即指不见,我眼不见它被杀时的情景,不闻,我耳不听它被杀时哀叫的声音,不疑,它之死不疑是为我而杀者。虽然我没有当面反驳,但心里对这种说法是不屑和鄙夷的。岂知释迦祖师曾告知阿难,凡是教人吃肉的,都是魔说。那些所谓的三净肉和各种说法,在我浅显地看来,不过是为自己开荤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不知道释迦祖师知道如今的佛教是这样,会不会后悔创建佛教。
又谈及当初他是为什么出家,这就有点略显玄乎了。清慧师父说他老家是杭州那边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他老爸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从小家境很优越,而他也很聪明,初中跳了两级考入了杭州重点高中,在那种环境下有点狂妄自大了。临近高考的时候偷着开车出去玩,发生了车祸,他受伤住院,错过了高考。现在走路的这个姿势就是当时受伤留下的后遗症。第二年秋天,有一次跟家里人去一座山上的寺庙,在铺满落叶的山间小路上,遇见一位穿着僧衣的和尚在扫地,他觉着有点像天龙八部里面的扫地僧的意思,就走上前跟他说话,从寺庙回来他就决定退学出家了。虽然一开始家里人也不同意,只是答应他可以在寺庙修行一段时间试试,后来看他在里面过的很开心,加上他又比较固执,于是家里人便妥协了,到现在他已经出家11年了。我听完,还没从上市公司董事长这几个字里回过神来,那是什么样的财富,物质的享受,说放弃就放弃了。别说是那样的财富,就我现在这个吊样,我都舍弃不了,但其实恰恰是因为他很早就拥有这种金钱上的富足,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没享受的见识的也够多了,所以才能更轻易的斩断。而像我这种俗人,还在物欲横流的人潮里随波逐流。在我浅薄的认识里,清慧师父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有慧根的人吧。
在巴岳寺待了几天,清慧师父就把我带到了长寿区一座寺庙。这座寺庙只有一位当家师父,是位年龄50多岁的女出家人,法号普弘,还有一位理事,是约莫60岁左右的老妇,负责做饭及一切其他杂事。除了这两个人,整个寺庙在没有其他人了。放下我,清慧师父又交代了一下,就回去了。
这座寺庙不算小,一共有九个大殿,我来之后就接替了理事的一部分活,主要是早起敲钟,上香,打扫整个寺庙,傍晚再上一遍香。整个的流程大概是这样的:早上6点先敲三下钟,然后打开大殿中与喇叭相连的VCD播放唱经,接着把昨天下午准备好的香烛,在寺庙共计18处位置供好,最后就是打扫寺庙,这样上午的内容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如果师傅没有安排的话,可以自便。直到下午5点左右,再把香烛全部供上,然后把明天一早要用的香烛准备好,一天的内容就结束了。说起上香大有讲究,哪个殿该用什么香,粗的还是细的,大的还是小的,什么位置需要蜡烛,略微有些繁琐,用的最大的香约莫60公分,两指粗,去寺庙上过香的人可能直到,这种香点起来很费劲。深冬的早晨,6点摸黑开始,等到全部位置上完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普弘师父六点半开始上早课,一直到早上八点,然后下午五点上晚课,一直到下午六点,时间上算是比较随意。
寺庙的门前,边上几步远的空地住着一户人家,但我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们好像并不信佛,从来没见过他们进庙来,在门口碰见几次,他们也赶紧走开,甚至神情略带厌恶。一天吃饭的时候,我向师傅问起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因为寺庙和这户人家有土地纠纷,寺庙是这两年在原址上重新修建的,说占了他们家的地,哪有的事,以前这周围方圆几里都是寺庙的地,解放后才分给各家各户,周边这些人现在住的地,种的地都是寺庙的地。为这事门口这家人还找过村里,乡里,也不信佛,像他们这家人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不会得好死。我听了这话,赶紧低下头扒拉两口饭,掩盖我内心翻起的惊涛骇浪,就为这么点事,咒人家不得好死,佛家不是讲戒嗔吗?而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言,依然在那叨叨不休,,生怕说出什么不对的话也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渐渐地,时间一长,我发现普弘师傅喜好钻研生辰八字,给人起名、改名,还问过我的八字,给我算过命格,说我是草命,就是中等偏下一种命格,说是改名就可以给一个人改变命格,也就是改命。听来可笑,恕我见识浅薄,这些东西不是道家的吗?我从小看的书里,电视剧里,都是道家给人算命,起名等等,比如说袁天罡,应该就是这一派算是鼻祖类的人物。佛家的寺庙一般是去求个签,难道说现在也做着道家的营生了。有天师傅让我去佛堂帮他做件事,我过去才知道是有一对老夫妻,穿着很朴素,约莫50多岁,来给他们的儿子求个名字,确切的说要改名字。只见师傅捧着那本泛黄的,看起来像是那种地摊上的算命的书,一边翻书一边跟他们用本地土话交流。我在那的作用就是把师傅选定的名字写出来给他们看。更可笑的是,一个名字是否优质的判定标准,居然是根据手机上一些算命网站上的评分,这也是我在那的第二层作用。经过师傅一番耐心的查找,以及“权威网站”的评分,名字就被这么“严谨”地确定下来了,改名费要800元,这让我吃了一惊,但是对方却很痛快,这让我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看着那对老夫妻看向师傅那种奉若神明的眼神,转头再看看师傅的神色,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佛祖身边的阿傩、伽叶,在西天时问唐僧要好处的那副嘴脸,但在境界上却不可同日而语,两尊者应该是为了替唐僧斩断尘缘,而眼前的师傅为的只是眼里的钱。
像她这样修行,修的又是什么呢?每天看似辛苦的早课,晚课,诵经何止百遍,可是对她又有什么用呢?我顿觉在这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修行修的是心,至于在哪儿真的不重要,想通了这些,看看时间来了也快一个月了,体验也算是够了,于是我就很快跟师父们告辞回去了。
回来之后想想我还是做个俗人吧,贪财好色,嬉笑怒骂,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此一生,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