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28 花好月圆 3

他翻出一个古老的远望镜,走出父亲的房间,向下寻找起朵儿的身影。

这时米郎正在和聚会上的年轻人玩一种远古的抛物算命游戏,玩得正起劲,朵儿不太感兴趣,就径自走出大厅长廊,来到楼梯连接处,开始荡秋千。

她正享受着在秋千上一上一下的乐趣,突然感到体内开始发热,脸也红了。有什么人在看着我,她朝远处望去,看见龙公子正用远望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有些慌乱,但是还很喜欢被人这么注视的感觉,她没有停下荡着的秋千,每荡一下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飘飘然。

心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用一只柔软的含羞草拨弄着她的心窝窝,她很希望这样的时光就这样持续下去,一下子,她又想起了米郎,以及和米郎一起经历的种种,还有那种对米郎很深切的爱恋,马上就感到浑身无力了。她从秋千上瘫软下来,靠在楼梯侧面的栏杆上,一种复杂的情感漩涡袭击着她的内心,心动的愉悦夹杂着背叛的自责,她不再快乐了,有一些迷茫,为什么命运会把一个这么美妙温雅的龙公子送到她的生命里,这份礼物太贵重,她担不起,这份礼物也来得太迟,她无法接受。但是内心也有十分令她自己都不解和震惊的想法,想着是不是可以同时拥有两个人的爱,同时去爱两个人。

龙公子的心随着秋千和秋千上朵儿的一荡一荡,也一荡一荡的。他仿佛看到了紧紧拥抱着朵儿的画面,也看到了和朵儿结为夫妻的夜晚,同时看到了东海之上,他兴奋飞腾的情景。他在头脑中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朵儿已经有丈夫了,朵儿并不漂亮,也并不优秀,但是心里还是一刻不停地想着她,眼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朵儿的瘫倒只有龙公子看到了,那时楼梯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朵儿在靠近大厅较低的位置,龙公子在离朵儿二十多米远的高处阳台上。一看到朵儿的异样,龙公子立即放下远望镜,也没顾得上收拾下被自己搞乱的父亲的房间,就冲了下来,差几步快要走到朵儿身边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朵儿有没有什么异样。

朵儿在龙公子一点点走进的时候,心跳也一点点的加速了,很多的情感都不受她控制了,她依靠在栏杆上,完全无法直起身来。

龙公子迈着优雅的步伐,好像看都没看朵儿一般直接路过了朵儿的身边,实际上已经调用了所有的查看功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朵儿检查了一遍,然后确认她的身体并无异样。他路过朵儿的那一刻心情是十分焦灼的,他多么想把她抱起来,抱回自己的房间,他多么想抚摸她的脸颊,问候她是否感到舒服一点了,他多么想带她去自己最喜欢的海天连接处飞游几圈啊!但是他还是无法去做任何的事情,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很高傲很淡定的样子,因为内心的纠结早已缠住了他所有的行动力。

他路过朵儿之后,心里面就好像被掏去了一大块,一种莫名的失落裹挟着他,他无法融入宴会的欢乐,他也无法欣赏到未婚妻的娇美,他无法听进去所有的谈笑声,他也无法确认接下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时朵儿已经扶着扶手站了起来,她也同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大失落,这是她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她从小就生长在朴实的乡村,然后长大和忠厚的米郎相爱结婚,从来的生活中都没有什么令她失落的地方,都是一种满满的幸福,就算期间米郎犯过疯病,经常发疯,但是到处求医问药早就填满了她内心失落的部分。这次不一样,是一种很深的失落,她竟然能确定,龙公子也是这样的失落,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她就是知道。这种失落久久地缠绕着她,她踉踉跄跄地走回通往大厅的宽敞长廊中央的半身石柱那里,伏在石柱上,远远地望着大厅那里,那里有欢乐的米郎,还有失落的龙公子。

龙公子实在经受不住这痛苦的折磨了,他施了瞬移术,又回到父亲的房间偷酒,他喝完了一整柜的珍藏,手里还拿着喝酒的杯子和里面的大半杯酒,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他看见朵儿伏在石柱上,就径直走到石柱那里,站在朵儿对面,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他双手撑着石柱,愤怒而严厉地看着朵儿,大声说:你,朵儿,你怎么这么丑?!天啊!你难道不会笑吗?!没看见宴会里其他的姑娘吗?!看看她们的笑容,多么美丽!你再看看你,愁眉苦脸,难道天底下人都得罪你了吗?!你怎么长得那么胖,你就不会去减减肥吗?!天啊!瞧瞧你!你多大了?

朵儿被接连而来的数落,轰晕了,脑袋里一片空白,蒙在那里,她刚要机械地回答自己的年龄,龙公子又开始了攻击:你不用说了,我看你五六十了吧!他摇着头。朵儿气坏了,自己怎么看也不像五六十吧?!朵儿刚想反击,龙公子又开始指着她说起来:天啊!你这么老,这么胖,这么丑,你竟然还敢出门?!天啊!

龙公子边说边顺时针靠近朵儿身边,从圆柱台面对面的位置,移动到了离朵儿一刻钟的位置,他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龙角还颤抖着,他喝了口杯中的酒,又接着对朵儿说:唉!你看见我的未婚妻了吗,他们给我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挺好的,你知道吗,挺好的。她挺好的,她出身高贵,她温柔漂亮,你看看她的身材,美得像孔雀,她那么爱我,她什么都听我的,我们结婚,我一定会幸福的!挺好的,你知道吗?挺好的!她挺好的。龙公子说到最后,都变成哭腔了。

这时他已经靠在了朵儿的肩膀上,两人之间已经没有距离,朵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电流,涌动在她身体中的每个角落,她也无法移开身子,就任由他倚靠着,她的脑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情绪也消失了,自责和快乐也溶解了,只剩下身旁的他。

她心里先前的难受也消失了,对龙公子话的所有激烈的情绪,就像海水退潮一般都退去了。这当下,她只知道,他在她身边。

她缓缓地抬起头,朝大厅入口处望去,看见米郎站在那里,她朝他微笑,米郎也点点头,龙公子撒娇一般地背靠着石柱坐了下来,米郎转身离开了,龙公子拉着朵儿的裙摆,让她坐在他身旁,朵儿也背靠着石柱,和龙公子肩并肩地坐下了。这种默契,好像一家人一样,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和和温暖。

龙公子靠着朵儿,又喝了几口酒,接着说,说朵儿多么丑,说未婚妻多么好,说了好多遍,然后把头转向朵儿认真地说:我非常恨我自己,我非常恨。但是,但是......但是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你那么胖那么丑那么平凡,但是我喜欢的是你,我的未婚妻那么美丽那么苗条那么温柔,但是我喜欢的是你,我恨我自己,我恨!但是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朵儿听着龙公子痛苦地诉说,心里也感受到同样的纠结和痛苦,她多想喊,却喊不出声,她多想对龙公子说......却说不出来,因为梦已经醒了。

龙公子和她生活在两个世界,有时会见面,但是频率十分少,她和米郎过着平淡的日子,龙公子是一种遥远的朋友,偶尔会问候,却不知会不会相交,有时她和米郎都很想念他,像想念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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