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游戏玩家
城郊一个偏僻的咖啡馆外,忽然停下一辆沾满了泥浆的桑塔纳,从车上下来两人。
店家赶紧给他们开门,“哟,震哥,稀客稀客。”
“我这里有个小兄弟,你给他安排一下。”
忽然年轻的那个被两个壮汉架起,戴上了头套。
一种生理反应让他不得不叫,“你们干什么?”
“取你狗命!!”
“杀人犯法的。”
“你给阎王爷说去吧。”
另一人喊道,“大哥,是玩刀的,还是玩枪的?”
“这小子头够硬的,我看能不能硬过子弹。”
大哥一个扫堂腿,年轻人就跪在了地上。耳边突然响起了枪上膛的声音,“兄弟,不怨我。只怨你,驳了大哥们的面子。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嘭!”
年轻人觉得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枪,甚至能感觉到有血液正在浸润自己的衣物。那种喷薄的、滚烫的感觉,让他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
......
故事还要从千里之外讲起,在荆州地区有个小乡镇。父亲是一名邮递员,母亲是镇里的小学老师,育有一子,名唤“李义山”。
这日,中午,李父仍旧像往常一样,吃完午饭,开始打扫卫生。
“你给我起来,再躺着,四肢都要躺退化了。”说话人正是李义山的父亲,李父。
“生活不也是地球online?干嘛那么拼。”
因为在线游戏,喜欢用英文单词online(译为:在线的)作为尾缀区别于单机游戏,所以深度游戏玩家,也把生活戏谑为“地球在线”。
李父自然是不懂的,只顾继续用扫帚扫地,“什么昂赖?你说你,也三十岁的人了,女朋友都没有一个,人家会笑话的。”
“您老李不怕人笑话,五十岁的人了,气跑了自己老婆!”
李义山二十四岁毕业,刚开始不太习惯,可这一躺,就躺了六年了,李父自然也就习惯了,“你小子可别贫啊,你老娘只是回趟娘家!对,俺单位缺个看门的,你去试试?”
“行,人家大叔五十岁当保安,我三十岁就能当上了,少走二十年弯路。”
李父一听这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你去送个快递也好啊~”
“那您干脆,再在我脑门上纹上‘快递世家’四个大字,显摆显摆咱祖传的手艺!”
李父说不过他,看看表,也不早了,“饭菜在桌上哈,我送快递去了哈。”话已出口,李父才发现自己说秃噜瓢了,“所里去了哈。”
李义山熟练地打开语音软件,加入了群聊,“阿枫,不知道怎么的,我今天眼皮总在跳~”
“左眼,右眼?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可我这里是,左眼跳一会,右眼跳一会啊~”
“那你是游戏打多了,要瞎!”
“有你瞎?每次让你加个血,你加哪里了?战斗表可清晰写着啊,19:01,阿枫给楚叶加血3000;19:04,阿枫给楚叶加血5000。你真是个人才,怕难度不够,给我们点挑战?”
阿枫不答,只是咯咯直笑。
终于到了下午5点,好友表里面挨个上线了。但,一直等到5:30都还不见阿展的身影。
不免队伍里有人就发起了牢骚,“会长,约好了5点开打,这都半个小时了,还打不打了?”
阿枫赶紧给他解围,“兄弟们,待会又是一场恶战,咱先吃晚饭,6:00集合。”但阿枫心里也没有底,在游戏里以文字联系李义山。
“会长,展哥从来不迟到的,今天是怎么了?”
“他宁州人,我荆州人,相隔一千多公里呢!”
“被嫂子羁绊住了?”
“可能是吧,待会你上他号吧。你再给BOSS加血,我怕过不了。”
然而进入游戏,这一关需要打三个抱团的boss。
照例,李义山要先知会注意事项,“待会有三个boss抱在一起,我们要把他们分开,一个一个打。不然三个一起,即使我们队里全是奶妈,也奶不上来。还有,进入之前,需要走过一排地雷阵,你们帮我挂好加血技能,跟在身后。过去之后,要做好隐藏,不能被boss发现。”
众人来到竹林面前,李义山吩咐众位赶紧分开隐藏。可阿枫扮演的大师兄,完全是个歪歪倒倒的醉汉,刚开局,就被boss一箭射杀了。
“重开!”李义山心里已经开始积攒怒火了。
再次进入,这次好不容易走到了boss身后,李义山正要弯弓搭箭。可谁又进入了boss的视察范围,三个boss全员上阵,又是直接被全体KO。
“再来~”李义山奋力拍打鼠标,“灵性一点,好不好啊,各位哥哥。”
这次是没人给李义山加血,踩住了boss预埋的地雷,又是全体KO。
李义山气不打一处来,“阿枫,把阿展电话给我,我找找那个老小子。”
“我也离他千把公里,哪有他的电话?”
李义山心里烦死了,“灵性一点,好不好呢?人家刚给你点过外卖,外卖单上面有手机号的嘛。”
电话接通了,李义山开口就骂,“阿展,你怎么回事啊?我培养了你个把月,你就这么对我的?约好的打本,人死哪里去了?”
却听见那头,声音明显有点有气无力,“会长,我的血条空了。”
“我包里有金疮药,给你两组。”
“不是,我得了心肌炎。现在躺在医院呢。”
“编,真会编,还心肌炎,我还脑梗塞呢。”李义山气不过,挂断了电话。
电脑那头也传来了阿枫的声音,“会长,怎么了?”
“那老小子骗我,说什么在医院。不管他了,接着搞。”
但接二连三的不过,队伍里面的人都快走完了。
李义山被这么一闹,彻底没有了心情,退出游戏,玩起了斗地主。
可阿枫转发来的那些朋友圈截图,还是惊讶到了他。
“4-1,今天去医院体检,本想着只是胃疼,却被医生下了一个病危通知单。回首这一生,我也想过去买车买房,把奶奶接来城里住,但是事与愿违。”
“4-3,房东听说这个事,已经不让我住了,怕我死她新房里面。也是,谁都恶心这种事。还好,网吧接待了我。”
“4-6,今天我跟了一个名字特别奇葩的会长,游戏里的主角叫‘景祺’,他的ID叫景祺的爸爸。他人不错,愿意带我玩耍。”
“4-10,今天我们挑战了全网第一个通关副本。那一刻,阿展的名字被全服广播,好帅好帅,久违的成就感。”
“4-18,五一就是奶奶生日了,我这瘦骨嶙峋的身体,怎么去陪她过生日呢?反而会让她更伤心,罢了罢了,跟她说春节回去看她吧。”
“4-22,我今天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了,可能是网吧的空气太差了吧,也可能,我今天少吃了几片药。”
“4-24,今天我们带了一批新人去过副本,很顺利。我可以骄傲地说,我也可以带本了。当然,若我还有时间。”
......
02周大嘴
看着这连环发来的截图,李义山竟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拨通了那边的电话,“阿展,刚才不好意思。”
阿展强行挤出微笑,“没事。”
“你现实没有朋友吗?让他们帮帮你。”
“人家知道了这个事,都敬而远之。没事,我不怪他们。”
李义山一刻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倒是阿展,顿了顿,“谢谢你,师父。”
李义山听到这里,绷不住了,眼泪落了下来,“你走之前,我想去宁州看看你。”
“有啥好看的,我希望你记住的,是那个勇敢的阿展。”
挂断电话,李义山久久不能平静,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闷头抽了一夜的烟。
第二天,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往宁州。
李父见他起了个大早,也吓了一跳,“义山,这是准备去哪?”
“您不是天天骂我,四肢躺退化了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对,我的身份证丢电脑桌上的,怎么找不到了。”
李父马上看他大包小包,还拖个行李箱,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锻炼身体,还要拖行李箱,带身份证啊?”
“提高提高难度,直接上地狱模式。”
李父见他不说实话,把身份证背在身后,“说实话。”
李义山一看,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也就猜到了,“出个门,会个女网友,给你抱孙子这事提提速。”
李父看他依旧嬉皮笑脸,“重说!”
李义山打岔道,“厨房里还煮着鸡蛋呢~”
李父这才想起,正要往厨房跑。李义山趁老爷子转身,一把抢过了身份证。
李父边往厨房跑,边大声嘱咐着,“外面骗子不少,万事小心!”
李义山摆摆手,“我都三十岁的人了。”
到了宁州,径直赶往“市医院”。但还是来晚了,阿展已经被推出了急诊室。
看着那瘦骨嶙峋的黑色身躯,如老腊肉般的肌肤,李义山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惨”。
护士递给李义山一封遗书,“师父,你真的来了,谢谢你。但我走了,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奶奶的生日没有人陪她过了。另外,我原来任职的单位,应该还有一笔2万块钱的提成没有发。如果,你能帮我要到,请转交给我奶奶。如果要不到,也就算了。谢谢你啊,我多希望还能陪你再打一次副本,公屏上再显现一次‘阿展’的名字。”
一起打副本的情境依然历历在目,可‘阿展’永远不会再上线了。
夜里,他找到了一家网吧,回到游戏,号召大家为“阿展”办了一场特殊的葬礼。众人在公屏上,打着“阿展,一路走好。”“愿天堂不再有疼痛。”......
阿枫听闻了这些事,也感叹,给他来了个电话。
“会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护士把阿展的手机给我了,我明天挨个打打电话,看他身前在哪家公司,帮他去要回那两万块钱,再去陪他奶奶过个生日。”
“会长,我顶你~”
“没事,小事一桩,不就要个钱吗?”
可他此时哪里知道,人生最难的恐怕就是要钱了。
第一个小代,电话一拨通,那边就大声吼着,“别打了,别打了,吵都被你吵死了。今天我去卖车,马上还给你们。”
李义山刚要说话,对方就挂断了。
第二个小王,态度明显好多了,“你们好手段啊,在高速服务区把我车开走了,留我和老婆走回去啊?”
眼见对方要骂人了,李义山赶紧挂断电话。
被连骂两次,李老三找了个有回拨记录的号码,这才约见了他同事,周大嘴。
二人在一家火锅店碰面了,周大嘴满口浓浓的方言,听得李义山头懵懵的。
一半靠猜、一半靠逻辑思维,李义山总算搞懂了一些。
原来阿展真名叫张义展,在一家催收公司工作。周大嘴还算是他的前辈,最开始,他们两个都做的是催收车贷。但是催车贷提成太低,阿展比他拼一点,想多挣点,几个月就转岗做了信用卡催收。
催信用卡和车贷完全是两个事情,车被开走了,车主比催收人员急;可信用卡,钱都已经被花掉了,又没有抵押物,自然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周大嘴怀疑,阿展的病根就在这个时候落下的。
李义山觉得了解的差不多了,问他公司名字,可对方那个普通话实在是听不懂,只好拿个烟盒纸让他写了下来。
“南雄资产管理公司?”
对方点点头。
李义山与周大嘴分别后,打了个车准备赶往南雄资产。
司机一听说他去南雄资产,居然提起了兴趣,“你去那干嘛?应聘,还是采访啊?”
出门在外,李义山还是谨慎为主,不敢聊太多,果断岔开了话题,“南雄资产在你们本地,很出名吗?”
“他们还不出名啊?三个宁州人中,至少有一个被他们催过债。”
“这么厉害的,政府不管吗?”
“你等下就看见了,整个东区,最高的楼,都挂着他们的招牌。一个做催收的,能搞这么大,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李义山心里打鼓了,不再言语。
可司机还是继续好心提醒,“你外地人吧?如果是做采访,我劝你赶快回吧。”
“我不是记者。他们接受的采访多吗?”
“省台的、市台的,都来过了,他们现在把公司看得像个铁桶一样。”
终于下车,他走到前台,刚进门就感觉到了一种很压抑的感觉,“您好,我找公司的人力部。”
对方警惕性很高,“找他们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还剩点工资在你们这里,我现在帮他领回去。”
对方上下打量着他,“哦,你是记者?”
“不是不是,我朋友刚刚过世了。”
对方又再三打量一番,“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张义展。”
对方拿起电话给人力部打了过去,耳语一番后,“不好意思,咱公司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呢?”李义山慌乱中,掏出手机,“你看,这是他手机,你们可以查一下手机号。”
可对方根本不看,“不好意思,请您核实清楚之后再来。我们公司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号人呢,不能挨个帮您查。”
“那您能不能把人力的号码告诉我呀?”
“不好意思,我们的办公人员不对外提供访问。”
李老三又想追问点什么。
可保安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原来刚才的那种压抑,是因为他进门后,被太多人暗中盯着了。
03杀向张高飞
李义山蹲在门口,想过打电话给周大嘴,但一想到他那普通话,还不如不打呢。只好拿着手机接着翻,可回拨记录只有这一个。左思右想,只好打过去。
“大嘴,南雄说没有阿展这个人啊~”
“是不是他生病后,被除名了?”
“你要不回来,带我进去问问?”
“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刚来了象山了,预计过两天,才能回。”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据说张老板有个KTV,你找人打听一下。我有电话进来了,不说了。”
一下子,又陷入了死胡同,李义山只好蹲坐在门口的石球上接着抽闷烟。
这时,下班的人群终于出来了。他跑上去问,可各个缄默不言。
他一直蹲到天色渐晚,终于偷听道,有人上了出租车后,直接给师傅说,“去张总的KTV。”
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张总也算是地方上的名人,出租车师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KTV虽然没有公司管理那么严格,但也执行的会员制。
“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人,你们是这么接待的啊?”
“不好意思,接集团通知。”
“两打啤酒,一个小包。”
“真不行~或者,你给张总打个电话,他同意就行了。”
李义山只好又去门口蹲坐着,瞧着这一闪一闪的霓虹灯。
这日夜,薄雾笼罩了月色,不见星光。妙恋ktv却灯火通明,李义山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冲了进来,“张总在哪里,他点的酒水。”
接待他的前台,见他气喘吁吁,一见他的装扮,就知道不是客人,也就接着忙碌了,“张总没有给你留电话吗?你呼叫他就行了。”
“这酒是别人托我送来,感谢张总的。”
“201!”
外卖小哥按了电梯,就往201奔去。透过门边的玻璃,看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得有七八个汉子。
外卖小哥一看,这么多人,怂劲马上就犯了,心里不停地打着退堂鼓。
可上酒水的服务员正好过来,用推车把他给挤进去了。
“哟?我这什么酒没有,还要点外卖的?”中间坐着那人,拿起话筒。
外卖小哥尴尬一笑,“您好,美团外卖,张总点的酒水。”
拿话筒那人马上就疑惑了,“我点的?”
“您看,这是小票!”外卖小哥拧着袋子就往那边走,说话间,就把袋子中的空瓶打碎在桌子上,拿个破碎酒瓶直直往张总这杀来。
众人被这突发状况马上吓住了,整体愕然。
瓶子就在自己喉咙管上,张总自然也是被吓得不轻,“小兄弟,你可别乱来,有事好商量。”
“呸,商量?你躲的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这叫商量吗?”外卖小哥吐口痰。
这下众人才缓过神,纷纷也敲碎酒瓶,“你小子,赶紧放开我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外卖小哥丝毫不惧,那碎玻璃瓶离张总更近了,“不就是一群老赖吗?横什么横?”
张总眼看那瓶子就要割伤自己了,“我张高飞是欠谁钱了?”
“哟,名儿不错。今日不还钱,我让你插翅难飞!”
“兄弟,道上的规矩,人死前也要有个说法,你就不要给我打哑谜了。”
“对,今日我就是来给死人要个说法的。他半个月前死的,你差人家两万块,还记不记得?”
张高飞也不是吃干饭的,趁着李义山一个晃眼,就反手把他按在了桌子上,“妈个巴子,从来只有老子找人催债。催债能催到老子头上,你是第一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闹到这个份上,李义山只剩下了最后倔强。
“哟呵,嘴还挺硬的。我很好奇,你那个朋友究竟是你什么人?”
“我和他打游戏认识的,他是我徒弟。”
“哦~和老子有点像,当时我也是这么啪嚓一下,替兄弟们报仇。”张高飞当着李义山的面,碎了一个红酒瓶。
这时,有个兄弟忍不住了,“哥,是埋,还是剁?”
张高飞摆摆手,“听老子把话说完,行不?”
这时张高飞把碎酒瓶一扔,“时代变了,打打杀杀行不通了。”
张高飞顿了顿,问道,“你那个死人,不对,兄弟叫什么名字啊?”
“张义展。”
张高飞指示下属,拨了一个电话,“查一下,公司有没有叫张义展的。”
不一会儿,那边回信了。
张高飞瞅着李义山,“不好意思,没有这个人。整个公司从上到下,姓张的只有我和我老爸。我老爸六七十岁的人了,说话都不太利索。另一个就是我,我不记得咱俩一块打过游戏?”
李义山不言。
“还有,你来要工资。第一个,劳动合同你得有吧,你没有;第二个,打卡记录你要有吧,你更没有;第三个...没有第三个了。”
李义山目光斜视,仍旧恶狠狠的。
张高飞看他这样,觉得可能还真有其事,“这样,你把他照片发来看看,我找人认认。”
李义山用眼神示意,在口袋里。
张高飞递给周围几人,还好有人认识,“这人叫詹义展。”
张高飞接过话,“哦,詹义展...没印象啊,不认识。”
李义山却挤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良久,张高飞点了一支烟,自己拨通了电话,“查一下詹义展,公司欠不欠他工钱?”
对方马上就回复了。
张高飞放下手机,“我问了,合同有签。但他签的是提成合同,钱没有收到位,事儿没有办成,你告诉我,提成怎么给啊?”
张高飞灭了烟,不再理李义山,对着下属们训话,“我今天是给你们打个样,公司已经被人盯上了,以后催债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不要光靠拳头,要动脑子。”
众人齐声答,“张总威武!”
“威武个鸟,一群不长脑子的玩意儿,老子迟早被你们送进去。”
张高飞再次瞥见李义山,“至于你?一个桌子7000,你干碎一个,我干碎一个。你赔你的,我赔我的。”说话间,他掏出一张银行卡,示意手下去刷卡。
李义山却痞里痞气地答道,“别装了,你左手倒右手呢。我没钱,我赔不起。”
一年轻手下,赶紧大步向前出来,适时在老板面前表演催债,“那找你老爸要啊,你老爸手机号多少?”
“无父无母。”
那个手下气急败坏,捡起地上的碎酒瓶,就要往李义山眼睛里扎,“你他娘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扎啊,扎死我一了百了。”李义山也心一横。
04被“枪决”
张高飞摆摆手,“下一个!”
下一个更奇葩,居然从包里掏出了黄纸,先是对着前后左右各拜一拜,然后开始撒黄纸,“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张高飞都懒得看,“滚滚滚,你作法呢?作法能要到钱?”
终于来了个靠谱一点的,他走到李义山跟前,放开了他。
“兄弟,哪里人啊?”
李义山不言语。
“听口音,荆州那边的吧,我老婆也荆州人。”他边说,边倒酒。
李义山继续不理他。
“小兄弟,你这样不行的,上次就有一个,我亲手埋的。”他不看李义山,却用余光密切关注着李义山的表情变化,见他不为所动,“我就这样,用刀横割了他的喉咙。”
李义山仍旧不动。
“你知道吗?脖子上的血不是流的,是喷涌而出的,像个喷泉一样,喷的满屋子都是。”那人竟然笑了,笑得那么空洞。
李义山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是土匪,是强盗!”
那人却平缓了声音,温和了许多,“嗯,社会上的兄弟看得起我,送我一个外号,人屠。”
那人又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出来混,无非混个面子。面子怎么来的呢?你敬我一分,我还你一丈,面子就出来了。”他把酒杯递到李义山面前,“对,就这样,像喝酒一样。至于,钱这个事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但是面子不行,是一个人活着的尊严、人格。你欠人钱不还,这不就是驳人家面子吗?”
李义山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被这人套牢了,“主要是我来的匆忙,真没有带钱。”
“行啊,张总也是我兄弟来着的。这样,你替张总干一段时间,用工钱抵账,怎么样?”
李义山望向张高飞。
张高飞赶紧鼓掌,“看看看,这他妈就叫脑子。阿震,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临走前,张高飞不忘给李义山整理衣领,拍拍他的脸,“好好干啊。你只要能把钱收回来,不就两万块钱吗?”
李义山会开车,阿震也就让他开车了,让他跟着满城市转。
特别无聊的时候,阿震也会调侃他两句,“你和阿展,真是打游戏认识的?”
李义山见他开口,也抓紧问,“你真杀过人?”
“难道假的呀?刀片往脖子那里一抹,就完事了。”阿震坐了太长时间车了,把腿抬到了副驾驶台上。
李义山不再言语,用心观察着周围,大老远就看见了路边停着一辆警车。可他刚一减速,阿震就意识到了,“你干嘛?送也是送派出所,你送来交警这里干屌?”
李义山心意已决,要解安全带。
阿震只好承认,“你小子,真是愣头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要是真杀了人,我还能坐在这?唬你的。接着开你的车。”
李义山不信,仍旧想要下车。
“走走走,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这时警官走了过来,“您好,这里不能停车。”
阿震却嬉皮笑脸,“只管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你的车,不也停在这里吗?”
交警反而被他绕进去了,“我们这是执勤,临时停车。”
阿震继续辩解,“我这也是临时停车,礼让行人。”
交警头疼,吩咐道,“赶紧走!”
李义山只好接着开车。
这时,阿震带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咖啡馆。
店家赶紧给他开门,“哟,震哥,稀客稀客。”
“我这里有个小兄弟,你给他安排一下。”
忽然李义山被两个壮汉架起,戴上了头套。
一种生理反应让他不得不叫,“你们干什么?”
“取你狗命!!”
“杀人犯法的。”
“你给阎王爷说去吧。”
另一人喊道,“大哥,是玩刀的,还是玩枪的?”
“这小子头够硬的,我看能不能硬过子弹。”
大哥一个扫堂腿,李义山就跪在了地上。耳边突然响起了枪上膛的声音,“兄弟,不怨我。只怨你,驳了大哥们的面子。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嘭!”
李义山觉得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枪,甚至能感觉到有血液正在浸润自己的衣物。那种喷李的、滚烫的感觉,让他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半晌,忽然阿震过来踢了他一脚,“起来啦!裤子都尿湿了。”
李义山这才缓过神,手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他脱下头套,发现这竟是一个影棚。
“再不起来,我再给你两枪了!”阿震拿起手枪又给他了两枪。
“子弹”是塑料制成的,接触身体后,会爆裂,流出液体。
“你们这群混蛋!”李义山爬起来,就要干他们。
阿震却拿起了一把刀,“这刀可是真的。”
李义山可不管他,一个劲地追着捶。
平静下来后,阿震带他到了剪辑室,“给他做个变声,把视频传给他吧”
李义山觉得他这是笑话自己,“我不要。”
“行,你不要,后果自负。”
第二天,李义山就领到了自己的催收任务。
阿震分发任务,“义山,你今天要去催收的是一笔3万块钱的借款。经过上一任催债的说,他已经跑路了,但他还有个老娘。等下到了地方后,你收走房产证就算OK了。”
李义山对第一份任务还会怀着坎坷的心情,缓缓走入了阴暗的楼道,来到了201门前。
“有人吗?”
一个婆婆打开了门,“怎么了?”
“我是银行的工作人员,您儿子逾期了。”
婆婆还是开了门,却表现的出奇的平静,“进来吧,坐一会。”
李义山见婆婆去倒茶了,也就接着叙述,“他欠款3万,逾期两年了,一共连本带息,是3.3万元,这是账单。”
“不用说了,你们上次来过了。你看看吧,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你们都拿走吧。”
李义山里外屋瞧了一遍,全是一些90年代的家具,唯一的电视还是个黑白的,“您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您可以拿养老金,每月还上一点,还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养老金?你看婆婆我算是有养老金的人吗?平日里,我就捡些瓶瓶罐罐,勉强还能挣点。可现在,楼上嫌我们脏,瓶子也不让捡了,只能靠着低保度日了。”
李义山要接着说准备好的话术,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您稍等一会啊,我给主任打个电话。”
李义山回到走廊上,拨通了阿震的电话,“震哥,人家这里靠低保过日子呢,怎么还啊?”
阿震却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排练过的吗?照着剧本演,实在不行,你把你那个视频给她看。”
05第一份催收
“把老人吓出心脏...”
阿震挂了电话。
李义山只好又回到屋内,“婆婆,这个房子是您的吗?”
“是我老伴的名字,他已经走了,也算是我的。”
“房产证还在家吗?”
却见婆婆从座椅下的垫子里,果断掏了出来,“我楼下有个地下室,能不一块收走吗?”
李义山看了看房产证,却觉得沉甸甸的,“地下室没有写到本子上,不影响的。”
“好的,你拿去抵账吧。”
李义山不忍再说下去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晚上10点,阿震会安排人来逐一接回他们。路上,李义山一言不发。
阿震望向他,“义山,我已经安排人盯三天了,这算是今天最简单的一个活了。房产证拿出来。”
李义山不舍地递给了他。
“房产证拿到了,事情就算是完结了,等着拿提成就好。”
“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同情吗?”
“兄弟们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你不干活,人家会给我们饭吃吗?干这一行,习惯了就好了。”
拿到提成的那一刻,李义山不禁感叹,挣个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他用个信封把提成包好,他偷偷地塞进了婆婆的地下室。
临走时,他想起了自己日夜奔劳的父亲,拨通了电话,“爸,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义山,你在哪呢,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已经在女网友家里住下了,她父母待我很不错,预计年底就能让你抱上孙子。”
李父自然是不放心,“你肯定有事,到底在哪呢?”
“真的,这回真没有骗你。女朋友喊我出去逛街了,先挂了哈。”
这天,天还没有亮,张高飞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宿舍,“阿震,阿震,不好了,不好了。”
阿震还躺在床上呢,勉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飞哥,怎么了?”
“阿战出事了。”
阿震一惊,赶紧穿衣起床。
张高飞接着说,“昨天,到底是谁放阿战出去的?”
这时一个小哥进了门来,“张总,战哥昨天夜里,说肚子疼,我还以为他一直在厕所呢。”
阿震还是懂一些,“阿战最近好上了一个学生妹,可能是去找她了。”
“这小子!又败在女人手里了。”
阿震赶紧问,“人怎么样了?”
“他昨日里,被按在公园里打断了两条肋骨,凌晨才被人发现。”
“到底是谁?”阿震拎起一旁的棒球棍,就要出发。
张高飞拦住他,尽量平复心情,“别慌,我们先一块捋一捋,最近收款这边有什么刺儿头吗?”
阿震马上喊道,“把各组组长马上叫到这里来。”
经过一合计,唯一可能的是一个本地服装厂老板,郑裁缝。这下所有人,都准备直接开往郑裁缝的制衣厂,和他拼正面了。
可李义山一句话,点醒了他们,“张总,震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同行?”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李义山只好尴尬笑着,“我刚来,不太懂。可能就像打游戏,各个工会都会抢有限的玩家一样,同行也会下黑手...”
可张高飞和阿震马上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答,“王老狗!”
原来最开始,本地存在两家催收公司,王老狗因为误伤了人,进去坐了几年,最近才刑满释放。
于是众人,纷纷跳上面包车,径直往王老狗家里杀去。
黑墨镜、棒球棍、西装领带,像极了港片里面的古惑仔。
王老狗见众人过来,也不慌张,接着和对面老头下棋。
张高飞老远打着招呼,“狗哥,好久不见啊~”
王老狗仍然不慌不忙,“你是哪位?”
阿震见他这么不客气,直接顶了出来,“年纪上,我们应该叫你一声哥。可打伤我们兄弟这事,那可关乎的是面子,你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你们这是要打架?”
阿震用棒球棍把铁栅栏敲得山响。
“行,我打个电话。”
却见当地所长带着一队警察过来了,“怎么回事,聚众斗殴?”
张高飞赶紧过去赔笑,“警察叔叔,我们是良好市民,在拍一部喜剧。您看,镜头在那呢。营业执照就在车上,你也可以去看看。”
警察一点数,“超过50人,要报备的啊。你们这里是30个,行吧,拍完赶紧走人。这片老人家太多了,吓到人,可不好。”
“好的,好的,给您添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几人也聊起了这事。
阿震愤懑不平,“这老小子竟然耍阴招!”
张高飞劝解一句,“震啊,一晃眼都十年了,变化真的太大了。当年,我们为了两千块钱,刀劈斧砍。现在两千块钱,算个屁啊。”
阿震听他这么一解释,心里宽慰多了,“那两千块钱,还是阿战要回来的呢。他在哪家医院呢?我等会过去看看。”
“放心,我顾不了所有人,那些生死兄弟,我还是能安排好的。”
李义山忽然有点怜悯他们了,“震哥,既然这么危险,咱能不能换个职业呢?”
没想到,接话的竟然是张高飞,“说白了,我们就一群街溜子。没有文化、没有手艺,能做啥呢?幸亏,有几个老板看得起,我们做点杂活,还能混个人样。”
阿震也若有所思,“人活脸,树活皮,你这个愣头青,有一天,也会知道的。”
第二天,阿震吸取了昨日的经验,把有点脑子的聚在了一起。
阿震先发言,“这个郑裁缝,表面上是本地的残疾人企业家。可暗地里坏事没有少干,睡女职工、殴打人家丈夫,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这货,我怀疑有点心理变态,据说有人曾逼他吃蛆,他当众一口一只。”
听到这里,所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阿震也觉得恶心,只好吩咐李义山过来念稿子。
“再说说他的家庭状况,他有个儿子,17岁,因为把女学生搞怀孕了,现在已经没有高中敢收了,目前成天在网吧、夜场游荡;还有个私生的女儿,在读小学。最后,说说他的财产状况,他有公司一家、车三辆、房子两套,但是这人非常鬼精,都写的不是他的名字。目前欠款情况呢,是逾期的有三笔,七百多万;马上要逾期的有四笔,一千来万。本次提成,历史最高,25%。”
阿震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写的稿子,怎么到你嘴里变成了小学生作业啊?”
06催收郑裁缝
张高飞却摆摆手,“不说这些没用的,聊聊想法。”
阿叶发言了,“飞哥,老三套先招呼上吧。第一步,开走车;第二步,替他带娃;第三步,实景伺候。”
张高飞自然是懂的,这三套还是他发明的呢,“还有吗?”
阿鬼也发言了,“要不,我再去洒个黄纸?泼个红油漆?”
张高飞立即否了,“别整这些下三滥的,到时候再把你打折咯,那时候,你真变成阿鬼了。”
阿震点了一下李义山,“小学生,你有什么办法?”
“我看资料里面没有介绍他的父母,要不拿视频去吓一吓他的父母?”
张高飞也否了,“早死了!”
“我最近看有个视频,就是半夜,把所有的电梯给他按了。”
“有什么说法吗?”
“张总,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半夜,黑不溜秋的楼道口,电梯每一层停一次,却不上人,是不是感觉还是蛮渗人的。这样,吓着邻居后,自然有人会和他们家过不去。”
阿震马上否了,“什么破办法?”
但是张高飞却哈哈大笑了,“够损!值得试一试!”
说干就干,阿叶假装要爆翔了,递给保安一根烟,“哥,你们厂里有厕所吗?实在是忍不住了。”
保安一看他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仿佛能闻到味道了,“兄弟,你吃啥玩意儿了?搞这么急啊?”
“哥哥,真的很急啊,顶不住了啊~”
保安赶紧给他递纸,“一楼,左手边!”
就这样,阿叶就靠一根烟就进了制衣厂。进入厕所,他竟掏出了一件制衣厂的标准工装穿在了身上。按照已经了解到的车牌号码,阿叶走到旁边,三下五除二就搞开了车门。出门时,保安大哥还给他敬礼呢。另外两台车,停在小区里。阿叶的组员也是轻轻松松搞定。
拿到了车,开到学校门口,到了放学时间,小女孩自然会奔着车自动跑来。当然,小女孩还是吓了一跳。但和蔼可亲的张高飞马上亮出了蛋糕,“再过几天,你就要过生日了,你老爸吩咐我们过来接你。”
小女孩一看这么大个蛋糕,马上就开心地说漏嘴了,“叔叔,不是我生日,应该是妈妈的生日。”
“哦,那肯定是叔叔听错了,是妈妈生日,叔叔这就带你过去找老爸。”
三件事,已经办成了两件,只差最后一件了,那就是等郑裁缝本人亲自到场了。
可这郑裁缝仿佛知道了一样,还和没事人一样,正常坐同事车上下班。
阿震气得半死,“这货真不是正常人,他自己主动给孩子请了假。”
张高飞却劝他,“他也是老油条了,我们这些招数,他都领教过的。既然网都洒出去了,听天由命吧。”
阿震仍旧觉得心里不踏实,“他该不会也报警吧?”
张高飞拍拍阿震的肩膀,“放心,他已经知道是我在弄他了。他现在就是吃定了我,不敢拿小孩怎么样。”
阿震只好摸出手机,“我给家里去个电话啊,让我老婆赶紧去游乐场替嫂子。”
“没事,你嫂子也正好放个假。”张高飞点上一支烟,“你那个愣头青怎么样?”
“昨天兄弟们熬了一宿,据说今天有人去裁缝家敲门去了。”
“让他们加把劲。”
“就怕业主闹到物业去呢。到时候保安来了,也是个麻烦事。”
“放心,我早给物业经理买通了。”
李义山收到通知,早晚上下班高峰,他们一人守一层,真就把业主们得罪光了。
可李义山还是聪明,女业主送一束花,男业主送个茶杯。
这下裁缝家可就热闹了,成天都有在门口叫骂。
“1705,你们开豪车,住豪宅,感情你们的钱全是借来的啊?”
“是啊,郑总多大的老板,这点钱都还不上吗?”
每日里上班本来就累,回去了还要被邻居们指着鼻子骂,郑裁缝打算换到情人那边去。
可情况还是一样,郑裁缝彻底招不住了,果断来电梯口找李义山。
李义山一摆手,众人齐刷刷喊,“郑总好!”
郑裁缝气得要死,“搞什么名堂嘛?”
李义山递过张高飞的名片,“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这是我老大的名片,您和他商量。”
郑裁缝名片看都不看,“我有他号码!”
郑裁缝走到一角,拨通电话就骂,“张高飞,祸不及妻儿啊,赶紧给我把女儿还回来!”
张高飞却嬉皮笑脸,“郑总,我们知道,您平日里忙。这不帮您带两天孩子吗?游乐场、动物园、植物园...”
“你赶紧把我的公车还回来,另外两个,我明天就让人处理了。”
“郑总,可能不太够啊。”
郑裁缝气得直跺脚,“我情人那套房子也卖了。”
“咱可一言为定啊。另外,不要再用您签字的合同来骗我们了,产权不在您那呢。”
“是我老婆签的!”郑裁缝挂断电话,回头恶狠狠地看了李义山一眼,“还不快滚!”
李义山又一摆手,“感谢郑总!”
庆功宴马上如期举行,张高飞留下5%作为日常运营,余下20%全部拿来分了。
另外,阿震也拿来了阿展那份。
李义山不禁感叹,“阿展为了这个事居然丢了命。”
阿震递给他一杯酒,“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去看看阿展的奶奶,陪她过个生日。”
“行吧,你心软,做不了这个,回去找个正经工作。”
正当所有人在妙恋KTV激情热舞,忽然张高飞的手机刺耳响起。
“喂,开庆功宴呢。”
电话那头传来了噩耗,“郑裁缝跳楼了。”
张高飞不禁一愣,拿着的话筒掉到了地上,“什么?郑裁缝死了?”
众人惊愕,只留下了话筒砸在地上发出的,那刺耳的电流声。
阿鬼喝醉了,恍恍惚惚过来给张高飞敬酒,“哥,恭喜你,恭喜我,恭喜我们...”
张高飞却觉得片刻间失了魂一样,瘫倒在沙发上。
阿震赶紧过去,“哥,你赶紧带嫂子走!”
张高飞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听不见阿震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警笛声。
07拘捕?
所有人面如死灰,齐刷刷地站在了张高飞前方,试图挡住警察。
可这次是警察局长亲自带队。
众人却丝毫不退让,仍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阿震忽然喊一声,“拿烟!”
众人齐刷刷从口袋掏出一根烟。
阿震再喊一声,“点火!”
不大的厅堂里,清脆地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
警察局长拿起高音喇叭喊着,“你们这是要袭警吗?我们只是带张高飞回去协助调查。”
阿震顶上去,“阿sir,抽烟也犯法吗?”
李义山赶紧拍了拍张高飞,可他仍然是麻的。情急之下,李义山只好用冷水泼在了他脸上。
张高飞勉强清醒后,“义山,快扶我出去。阿震的脾气,我了解的,等下他真敢打警察。”
看着张高飞踉踉跄跄地走出来,阿震却慌了,“哥,你干啥?”
“我们这可超50人了,算聚众闹事了,赶紧带兄弟们回吧。哥哥我一生,还真没有被这么多警车包围过呢~值了!”
张高飞也没有难为警察,酒醒后,就全部如实交代了。
纵然阿震在外面找了最好的律师,经过了长时间的辩论,仍然无济于事。
最后郑裁缝的死,确定与他们无直接关系。但盗窃罪成立,另外他们绑架小女孩虽然不是图钱财,但也算是绑架未遂。两罪并罚,张高飞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并处罚款10万元。南雄资产涉嫌暴力催收,罚款50万元。
还好兄弟们有情有义,把上次的提成退了一半给公司,南雄资产才勉强活了下来。
经此一事,阿叶知道张高飞帮自己顶了罪,也金盆洗手不干了,他买了辆出租车,跑起了出租,顺便接济一下张高飞家里。阿战虽然痊愈了,但人已经没有了精气神,在家里玩起了游戏。阿鬼则回了老家,开了一个“神仙铺”。
阿震呢,勉强能顶住,可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成天心事重重的。
李义山本该走了,可一想,这群人昨天还是热热闹闹的,今天就快散伙了,于心不忍,决定再留些日子。
这天,李义山一大早就来找阿震,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烟头,就知道他又一夜没有睡。
阿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走了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最开始跟的是南哥。南哥进去后,我们跟刁哥。刁哥也进去后,我们才跟的飞哥。习惯了,只是飞哥是和我们一块玩起来的,对兄弟们很好,大家很喜欢他。”
“咱这样一个一个的往里进,咱这里是监狱培训班吗?”
“你这个总结很到位!不然怎样,飞哥也给你说过的,一群街溜子,除了拳头,会个啥?”阿震丢给他一支烟,自己又点上了。
“我的意思是...”李义山想说,可又不知道怎么描述,“就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那些欠款的,各个都是花钱一时爽,到了还钱的时候就懵逼了。银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行长为了完成业绩,自然会来找我们了。”
“你说的这个我懂。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每次佣金都不一样,就像郑裁缝这次,佣金高达25%,哪个银行行长有这么大能耐?”
“你是质疑飞哥吗?每笔佣金,财务都有记账的。”
“我可能还是没有说明白。如果,我们当时告诉郑裁缝,他可以少还50万,我们是不是不用做这么多事了?他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阿震斜视他一眼,“你是让我们用佣金帮他还款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既然是三方的关系,我们能不能坐在一起,把事情给解决了。而不是我们单方面去给欠款者压力,他们烦,不理我们,只会逼我们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阿震拍了拍脑袋,“我脑子有点乱,我去洗个澡,你再从头给我说一说。”
阿震去办公室后面的淋浴间,洗了个头,就冲出来了,“你好好给我捋一捋。”
“就像你第一次逼我还7000块钱给飞哥。你怎么说的,你说的是,飞哥也是你兄弟。你替他做个主,让我以工钱抵赔偿。”
“是!”
“我一个外地人,身无分文,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一味逼我,我只能死给你看。可你让步了呀,给了我一个台阶。我就认为我有一个可以完成的目标了,也就对你不反感了。同理,原来郑裁缝要还700万,现在我们做主让银行只要650万,他是不是也会感觉到,离目标又近了一点呢?”
“懂了!”
“这样催款完成率也会提升,未必会少赚。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兵不血刃!”
阿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沾着沐浴露呢,“行,下午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二人吃完午饭,竟赶往了公墓。
李义山自然是无语,“你和死人做生意的?”
“你才做死人生意呢~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阿震带他径直穿过墓园,来到了管理所。见一老和尚扫着地上的落叶。
阿震赶紧拿起扫把,和他一块扫。
老和尚率先说话了,“阿飞进去了,现在谁当家啊?”
阿震顿了顿,“哪还有家?”
“那是你的问题~没有必要来我这里吐槽!”
“达叔,我想见见你背后的老板,商量点事。”
“呵?你头一天来这啊?立规矩那天,你也在场的。说好了,钱,你们拿大头。若出了事,责任也是你们全背。”
“不是这个事。我这有个小兄弟,提了个建议。以后看能不能,以后三方坐下来谈啊?”
“那还需要我这个中间人做什么呢?”老和尚直接扔下扫帚,进屋去了。
“照例给你,另外加一份年底的红包。”阿震也扔了扫把,对着里屋说。
“今日,还不是交单的日子,你走吧。”
“那我可亲自去找了!”
“坏了规矩,菩萨会怪罪的!”
阿震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可把李义山看得莫名其妙,“这位达叔是谁啊?”
“扫墓的!”
“他不是幕后老板?”
阿震显然很不耐烦了,“给你说了,他就一看坟的。”
08赖行长
李义山开车,阿震坐旁边。良久,阿震心情才好了一点。
“震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先从郑裁缝这里开始吧。直接去他公司,问他们会计,看这笔钱到底转给了谁。”
来到制衣厂,才短短几日,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昔日还工人如织,今日就只剩下了一个破败的厂房。
门口的保安也跑了,二人径直往财务部走去。
李义山看着这萧瑟的一切,心里打鼓,“会计该不会也跑了吧?”
“不会的,这块地皮还值点钱的,有人会打理的。”
上二楼,却见白纸、黄纸洒了一地了。
阿震不禁骂一句,“真TM缺德,人刚死,就搞这个?”
李义山在他耳边耳语一句,“我们自己的人。”
阿震只好,“哦~”一声。
二人敲敲门,里面无人应答。二人只好继续敲门。
里面终于熬不住了,“吵死了。我们已经申请了破产清算了,找我们没有用的。”
阿震示意李义山接着问,“我不是催债的,我来问你个事?”
里面答,“我就一个会计,什么都不知道。”
阿震忽然接过话,用浑厚地声音问,“那郑裁缝的死,就这么算了?”
“张高飞不是已经判了吗?”
阿震答,“后面还有人!”
对方也是一惊,主动开了门。
李义山要开口,阿震却拦住了,“郑裁缝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表叔。”对方已经迫不及待了,“你们说后面还有人,是怎么回事?”
“我们催债的,只是别人手里的工具,真正的老板,应该是银行那帮子人。你查一下,看钱到底转给谁了?”
对方却思索了一会,“你说的,我知道。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我们的不对。”
李义山赶紧推波助澜,“如果我告诉你,可以少还50万,还不用这么急要钱呢?”
对方赶紧去拿转账凭证,递给了阿震,“那我叔就不用死了啊。今年效益很好的,只要能拖到年底,挤出个三、五百万,还是轻轻松松的。”
阿震一看凭证,“村镇银行?他们行长姓赖?”
“嗯,就是姓赖的借给我们的。让他办个缓期,他迟迟不办。后来再打电话,他接都不接了。”
阿震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行,等我们好消息。”
“拜托了,起码让我叔死个明白。”
出了门,阿震就给赖行长打电话,“赖总,别来无恙啊~”
对方却很不礼貌,撂下一句,“你一个催债的,给我打什么电话?”就挂了。
阿震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没有我们催债的,你算个屌啊。义山,吩咐下去,直接给他来大招,实景体验。”
李义山却迈不开步子,“震哥,飞哥刚因为绑架进去额。”
“我没说去绑他啊,让他自己登门不行啊?”
果然,阿震叫人直接去各大网点联系,谎称“南雄资产”有一笔2000万的赋闲资金要搞投资。
不出两日,赖行长也怂了,给阿震回了电话,“震哥,好久不见啊。据说你那有笔闲余资金,我这里年化利息很高的哦。”
阿震却借机调侃,“赖行长多大官威,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点小钱,不劳烦您了。”也是直接挂断。
对方却又打了过来,“震哥,年化4.2%。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是本市最高价。”
“人家给4.4,你给4.2,你有个屁的人格?”
“谁啊?这么狂的?”
阿震只回复二字,“保密。”
“他这个绝对有猫腻的!纯投资,不可能这么高的。”
“合同就在我桌面上,白纸黑字。”
“你先别慌啊,咱见面聊,好不好,震哥?”
“我刚接手总经理的事务,很忙的。”
“没事,没事,半夜宵夜我都等你。”
阿震也懒得继续啰嗦了,“这么有诚意?不像你啊。也行吧,晚上我秘书发你定位。”
李义山精心给赖行长准备了“碎尸”现场。
赖行长哪里见过这个啊,当即就吓尿了,马上就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真不是我。我就一个打工的,哪里敢开这么高的提成啊。是庆丰地产的谢总,他托人找我借款7000万。我一查征信,他不合标准,本想着这事就这么了了。可临近年底,上面催回款催得太紧了。不知道谢总从哪得到的消息,他约我出来,答应帮我消化掉700万的坏账。我才一时糊涂答应了他啊。”
阿震继续在赖行长面前摆弄刀剑,“所以,你就把郑裁缝的催收单交给了他?”
“这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了。郑裁缝会因此丧命,飞哥因此坐牢,我都想不到的啊。”
“行吧,你回去吧。还有,这个事,你可以选择报警。只是,南雄资产的监控正拍着我在办公室里打瞌睡呢。”
“震哥,我哪敢报警啊?涉及到这种违规放贷的事情,最少也是5年。”
第二日,正当两人在商量怎么去找庆丰地产时,秘书送来一个快递。打开之后,把秘书吓了个半死,竟然是一只剁碎了的死老鼠。
阿震摆摆手,示意李义山去收拾一下,“我们还没有出手,人家倒是先找上门了。”
“是谁干的呢?”
“去问问那个死和尚就知道了。”
二人匆匆赶到公墓。
可老和尚一看到二人,就关上了门。
李义山开口就骂,“你个假和尚,装什么装?那死老鼠,是不是你寄的?”
见他不言语,李义山接着骂,“公司花钱养你,你却暗地里使坏,是为不仁;飞哥待你如兄弟,你却看都不来看望他,是为不义。你这不仁不义之人,死人都嫌弃你啊!”
老和尚终于开口了,“小兄弟,我劝你留点口德。你们这些街溜子,蝇营狗苟,有那闲工夫和我较真,还不如数下自己够判多少年。”
李义山听了,更生气,“老头子,你也不数数,自己还能活几天?”
“我老头子看坟,成天礼佛,我多的是时间赎我的罪。倒是你们,这些年送了多少人进来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东西。”
阿震见二人吵不出什么玩意儿,“这里是10万块钱,你帮我约见庆丰地产谢总。”
“区区十万块钱就想买我出局?你太小瞧我老头子了。”
“这忙,你帮也要帮,不帮也要帮?”
“不就是个实景体验吗?我老头子还真不怕!”
这下可把阿震彻底惹恼了,愤懑地踢着他的门。
里面却幽幽传来一句,“菩萨说了,你这人太恶毒。今后,你不用来取单了。”
09三块金砖
二人只好含恨而归,吩咐人去庆丰地产打听。
可这个庆丰地产早把他们拉黑了,只要他们南雄资产的员工接触到人家大门,人脸识别系统就会自动报警。更糟糕的是,下游处理资产变现的公司也不与他们往来了。看着成堆的房产证、车辆所有权证丢在办公桌上,阿震知道,这是对方反击了。
李义山又是傻傻地看着阿震,“震哥,接下来怎么做?”
“我怀疑咱公司有庆丰的眼线,不然不可能搞这么绝的。”
“我这就去把他挖出来。”
“没用了,南雄现在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船,漏洞百出了。”
“不好意思啊,我那个主意出错了,我现在收回。”
“不怪你,如你所说,南雄不能再是监狱培训班了。”阿震一刻觉得手痒难耐,想砸东西,“搞点什么烟灰缸、鱼缸之类的,让我砸一下。”
李义山却抱进来一堆报刊、杂志,“震哥,砸这些,不费钱。”
阿震看得头疼,从桌子里摸出一双拳击手套,“那些无所谓的,你人过来就好!”
“震哥,别啊!!!”李义山关门就跑了。
第二日,阿震吩咐李义山大清早就去监狱探望张高飞。
阿震见到张高飞,瞬间眼眶就湿润了,“飞哥,受苦了。”
张高飞却乐得逍遥,“里面好着呢,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按时起床,按时劳动,没有那些烦心事。你看,我还长胖了两斤呢。”见阿震愁眉苦脸,不与自己玩笑,他反问道,“震,家里好吗?”
“达叔骂我是街溜子,还把单给停了。”
“这个老东西,什么玩意儿,敢骂我兄弟?放心,这个面子,哥哥马上叫人找回来!”
阿震敲了敲玻璃,示意张高飞,“哥,你在里面呢!”
张高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戴着手铐,“哦,也是。这样,公司财务办公室,你挪开保险柜,下方有个地砖,你砸开,里面的东西应该对你有帮助。”
阿震马不停蹄赶回公司,砸开财务室的地砖,果然里面有东西,居然是金光闪闪的三块金砖。
李义山惊叹,“飞哥还给你留了传家宝。”
阿震却不开心,“三块,屁用。三十块,我还高兴一下。这应该是他给自己跑路准备的,他现在在号子里,跑不了了。李会计,你待会拿去卖了。”
李会计拿起金砖好生包好,立即就出了门。
然而,李会计打电话回来,“震总,这三块都是假的。就表面一层金粉,里面都是钨锭。”
阿震本来就不抱希望,“赶紧拿回来吧,小心等下被人抓了。”
李义山看着桌面上的三块钨锭,翻来覆去,“震哥,你说飞哥留这个给我们干嘛?”
阿震躺在老板椅上,都不想搭理他,“还怎么?玩鹰的被鹰啄了眼,被人骗了呗。”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太像真的了!”
“行啊,我按市场行情价的一半出给你。”
“怎么能让震哥亏本呢?要,也是市场价!”
“行,工资里面扣!”
“别别别,我倒是无所谓,阿展的奶奶等钱用呢。”半晌李义山才嘀咕一句,“要不再去找下飞哥,让他教一下使用方法?”
“你当监狱是市场啊,想去就去?每个月探监,都有规定次数的。”阿震看他捣鼓来捣鼓去,觉得心烦,“秘书给你安排了工位,到自己工位上研究去。”
李义山看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来个什么,只好去银行、金店打听了。转了一圈,他发现金店是不直接售卖金砖的。
“那你们的首饰,是用什么打造的呢?钨锭啊?”
对方小姐姐马上急了,“说什么胡话,我们的原料都是从银行大批采购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哦,行吧,就是你的款式太丑了,我再看看。”
“这都是今年的新款。”
李义山也模仿小姐姐的模样,摇头晃脑,细声尖语,“呵,老气横秋,我妈都不愿意戴。”
对方更生气了,“爱要不要!”
银行就更复杂了,不仅要开专用账户,还要在前台写申购单。李义山假装烦的要死,“我就买个金条,你这是查户口啊!”
银行职员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大堂经理明显耐心多了,“先生,所有银行都是这样的。”
“那整完这一套,我拿到的该不会是假货吧。”
“这个您放心,银行发出的金条,都带有统一编号和‘人保认证’,假一赔十的。”
“我能看看那个人保认证吗?”
“你还没有自己投资的金条,是看不到的呢。”
“做生意,讲究一个钱货两清,你总得让我验验货吧。哪怕是个样本,我也放心一点啊。”李义山佯装要发脾气。
“好的,先生,我这就联系一下总行,让他们发个样本来。”
李义山得了样本,却不再写申请了,“你这,我也看不懂啊,我能不能拍个照片,找个专业的先过过眼啊?”
“可以的,先生。”
回去的路上,李义山一直在想,为什么金店的金条,他会认为是假的;但是银行的金条,他就会不自觉认为是真的呢。
慢慢的,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匆匆忙忙想跑去告诉阿震。阿震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就被他吵醒了,“震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一惊一乍,吵死了!”
只见他拍着那三块假金砖,“如果,我发现祖传的三块金砖,我先去找保险公司为它们承保。”
“嗯,保险公司有这种业务,贵重东西可以承保,但你要有很好的保管条件的。”
李义山两眼放光,“如果我承诺,会放到银行保险柜去呢?”
“那人家不是白挣你钱吗?傻子都会干啊!”
“行,现在我拿到了金砖保单一份、金砖存单一份,还全是大型国企配合完成的。我现在用这批金砖找你借钱,你借还是不借?”
“等会,我想想。太复杂了,我被你绕的头晕。”
李义山却神秘兮兮,“震哥,请记住你现在晕眩的感觉。你还会关心我存的是钨锭吗?”
阿震拍案惊起,“你是个天才吧,这都能想到啊?”
10庆丰董事长
“我刚走了金店,也去了银行。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思考,为什么金店的金砖让我觉得是假的,但银行却让我觉得是真的呢?因为银行找了第三方,只要你信了第三方,你也就信了他的鬼话。”
“天才天才,那接下来怎么搞?用钨锭贷款?”阿震平复了一下心情。
“不是,不是,三块才能骗多少钱啊?绕这么大圈,成本都不够。”
阿震激动地又拍桌子了,“庆丰地产?”
“对,我怀疑谢总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还有个关键问题,我们怎么证明,这些钨锭是庆丰的?”
“没有证据,制造证据嘛!你忘了?我们还有影棚?”李义山别提多得意了。
他们左右托人,终于找到了庆丰离职的会计。于是找了个身形相似的人,穿一样的衣服,录下了“逼供”的视频,发到了庆丰地产的企业邮箱。
谢总马上就招架不住了,拨通了阿震的电话,“吴震岳,有本事啊,你!”
阿震接了电话,“哪里有谢总这么大的本事?”
“你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吗?银行的,地产的,还有政府的,最起码二十几号人!”
“我不管你们多少人,但是断我活路,不行!”
“你想怎样?”
“以后,你的催收单,只准发给我一个。另外,你固定拿8成,其余的,我自己安排。”
“我跟你说啊,砸了锅,都没得吃。下午答复你。”
挂断电话,阿震恨不得抱着李义山亲一口,“这回真被你蒙对了!”
但是李义山却若有所思,“震哥,这些钱还是会转嫁到买房者头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提这个,他不是一样得给提成?别圣母了,晚上妙恋KTV,敞开了喝!”
可众人喝得歪歪倒到时,老和尚却只身前来。
保安赶紧去拦,“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会员制。”
老和尚却拍出一张房产证,“你看这个,行吗?”
保安赶紧过去找阿震。
老和尚坐在沙发上,“这么好的地方,你经营成这个屌样!算了,街溜子毕竟街溜子。”
李义山也晕乎乎的,“老头,你出局了,谢总不要你了!”
“是吗?那好,请你们滚出这里,这房子我不租了!”
“什么?这房子是你的?我还说宁州都是我的呢。”
“证在桌上,合同也在桌上,自己看!”
李义山勉强睁开眼睛,“所有人:庆丰地产有限公司。庆丰和你半毛钱关系?你不过是庆丰的一条狗。”
“小子,请叫我谢董事长。”
不一会儿,谢总姗姗来迟,“爸,您怎么来了?他们拿了孙叔的证词。”
“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那是你孙叔吗?”
谢总转过身就破口大骂,“狗日的,玩这种下三滥。”
阿震过来了,却出奇地平静,“哟,这么大火气?外面人多嘴杂,进来吧。”
阿震、李义山、谢氏父子进了房间。
阿震吩咐李义山倒酒,“本想着谢董会是个情报方呢,没想到会是个误会。欠款者自然是不愿意还钱的。而你们又偏偏是急着要钱的。两者意见不和,自然会产生冲突。冲突,就需要第三者来调和。我这个中介也就应运而生了。”
达叔却笑一笑,“挺会给自己戴高帽!一群街溜子穿上西服,就变成中介了。”
“人活脸树活皮,还请您不要一口一声街溜子的叫。”
“那叫什么?小流氓啊,还是社会渣滓?”
阿震陪笑道,“不如叫臭虫?”说话间,一杯酒就泼在了达叔脸上。
谢总见状,马上就要起身找麻烦,李义山却顶了上去,“你们高贵,你们不是臭虫!但臭虫们可以担保,你们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达叔看两人要动手,拉住了自己儿子,“是我失言了。”
“行!”阿震也把酒淋在了自己头上,“这下公平了。我就两个要求:独家、一成半的操作空间。”
“15%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确保整体完成率95%以上。”
“90%。”阿震却咬死。
谢总平复一下心情,“现在房子没有以前好卖了。资金成本太高了,我们也承受不起了。”
李义山也平复了心情,“震哥平时教我们,做人和喝酒是一样的。你敬我一杯,我回敬你一杯,双方的面子都保住了。这样,我替震哥做个主,我们一人让一步。按金额占比,80%为公司账、20%为信用卡,配成一批催收单。催收完成了的直接减去未完成的,作为提成基数,按15%计算最终提成。”
达叔拿出手机,算了好一会。
李义山补一句,“不用算了。信用卡很难收的,相当于我们催收完公司账,都只能收你60%,也就是9%的总提成。比原先10%还少一个点。”
达叔又要打电话。
李义山又补充道,“不用给财务打电话了,我查了你最近五年的催收单。都是80%的公司账,20%的信用卡。公司账应该是来自大型银行和民间借贷,信用卡则全部来自地方银行。”
达叔却笑了,“这个情报收发员,虽然我是客串。但我还是计数的,小子,你也诓不着我。行吧!就这样,如你所说,喝酒!”
总算步入正轨了,阿震依照李义山的设想,把业务组按身体状况、年龄分成了行动组和信息组。信息组主要负责对信用卡的催收工作,兼职收集欠款公司的信息。行动组主要负责对公司欠款的催收工作,顺便对难搞的信用卡去催收。整体过程,咨询了专业律师,并进行了进一步优化。
正当公司一切想着正规化、标准化挺进时,达叔却匆匆登门了。
他火急火燎地,直冲到阿震办公室,“阿震,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阿震赶紧给他倒茶,“您的资金成本,我可是一直放在心上呢,催款效率每月都有提升啊。”
“不是这个。”
阿震看他面露难色,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李义山一个。
达叔喝了好几口茶,才平复了心情,“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今早得到的消息,承包我们新楼盘的那个包工头,卷钱跑路了。”
阿震疑惑,“那您报警啊?”
“报警不是来不及吗?今天下午,就会有三五百个民工包围我的办公楼。”
“施工这块,我们确实不懂的。我这怎么帮您?”
“这是他所有的资料,你只要负责把他捉回来,再用你的影棚吓他一下,就行了。”
李义山赶紧打岔,“达叔这是教我们犯法啊。您忘了,飞哥是怎么进去的了?”
“震,阿震,我的震哥。哥哥不遇见过不去的事儿,绝对不会亲自来求你的。”
阿震却笑了,“达叔,您这样,辈分可就全乱了。以后,我管谢总叫大侄子吗?”
11大结局
达叔却起身,跪在了他跟前,“震哥,一定要救庆丰一命啊!”
“达叔,咱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您放心,我这就去吩咐。”阿震于心不忍,赶紧扶起他。
阿震把老人们全部叫上,召开了会议。
李义山却第一个不同意,“震哥,咱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站着把钱给挣了?”
阿震却打断,“义山,人家也没有说让我们去跪着啊。再说,兄弟们能端上这碗饭,还是靠的他。”
李义山又顶了出来,“震哥,本地不只庆丰一家地产公司。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三家了,每家都是这样的行情,而且开价更高。”
“是不止他一家。但人家确实把我们捧成了唯一一家催债公司。”
“我纠正一下。下个月,我们就变更为企业咨询公司了。”
阿震却冷笑一声,“不还是做催债的事?我不和你吵了,决策权交给兄弟们,愿意帮庆丰的举手。”
除了以李义山为代表的新一派不举手,可老一派全举了手。
阿震做最终发言,“少数服从多数。阿迅负责,行动组全力配合,马上开搞。”
张迅是张高飞的侄儿,大学毕业后,卖起了保险。阿震实在是看不过眼,就拉来了南雄资产。因其特殊身份,他被老一派视为唯一可以抗衡李义山的代言人。张迅也不负众望,在行动组干得热火朝天。
李义山却要走了,他来拜别阿震,“震哥,南雄已经入了正轨,我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是时候离开了。”
阿震拿起手边的报表,就要抽他,“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吗?飞哥在时,阿鬼暗地里给我烧黄纸,老叶暗地里锁我的车,我这个二哥的名号,是实实在在靠拳头打出来的。”
“老想着去看看阿展的奶奶,可总是没有时间,我想去好好替阿展陪一陪她。”
“行吧,你走吧!”阿震还是放行了,可义山一出门,他的眼眶就湿润了。虽然这个人,没有陪他腥风血雨,有过生死情谊。但他确实活成了他羡慕的样子。
张迅迅速找到了肖工头的老家。原来,肖工头也是凭着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整个村子都是他带出来的。
阿震觉得最近总是不太踏实,决定还是亲自带队。
才到村子门口,张迅就介绍着村里的情况,“整个村子的男性,都跟着肖锋在工地干活,现在全部都回来了。每天夜里,肖锋会在村口请他们喝酒吃肉。白天,就各回各家,躺在床上睡大觉。”
“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他们不去工地干活,怎么都跑回来了?”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阿震有些急,“那就往简单了说。”
“就是庆丰言而无信,答应好了的价钱,中途变卦了。他们气不过,就把其他工友的钱也卷了,跑回来了。”
阿震听到这里,心里果然有点不爽了,“这个谢旺达,真TM是个人才。”
张迅拿出财务报表,“这里写的很清楚,他们这个村的所有人,按理只能拿180万,他们一共卷走了500万。震哥,你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提成,庆丰能给到多少?”
张迅递过手机,“谢总早上刚通知的,20万订金已经到账了,还有20万,事成之后,立即到账。”
“你现在给他说,不能坏了规矩。必须按15%,加到48万。”
阿震、张迅等五人穿成民工模样,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去。
才到村口,就有人警觉了,“你们干啥的?”
阿震讲着方言,“肖工头是住这里吗?现在干了活,结不到工钱,我们想投奔他。”
对方一看他们,还是那么回事,也就放松了警惕,“一样的,我们也结不到钱。”
阿迅递过一根烟,“没事,你带我们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行吧,你们跟着来,最高的那栋楼就是他的。”
到了肖锋家,村口那人冲着里面喊着,“锋哥,村里来了几个人,他们想跟着我们干活。”
肖锋果然出来了。
阿震递过一根烟,“肖老板,我们一共二十号人,实在是接不到工钱,想着以后就跟您混了。”
肖锋往屋里带,“难啊,都难啊。”
肖锋带到家里,挨个给他们倒茶,“你们之前在哪个工地干啊?”
张迅早有准备,“北门那边,盛世豪庭;三环那里,御景名门。”
“哦,都是干什么活呢?”
“扎钢筋,整楼面,装模拆模,墙壁抹灰,都干。”
忽然,肖锋大喝一声,“你们TM的,是庆丰派来的吧!”
张迅仍旧笑脸,“我们没有在庆丰地产干过啊!”
“一个个手比脸还干净,跟我说干过活?你们给我好好看看,干活的人,手上有茧子的!”肖锋抡起铁锹直指阿震,“说,到底来干什么的?”
阿震见被揭穿了,也不废话,“南雄资产总经理吴震岳,我们此行前来,就是要回你多拿走的320万工钱。”
“呵,多拿走的?答应好好的,赶下进度,一共给900万。我们百来号兄弟,给他没日没夜地干了半年。他倒好,说工资要按月数算。对账单上面,足足少了200万,我日他娘呢!”
“这是您与谢总之间的事情,您可以通过劳动局合法解决。”
“解决个屁,老子就是着了他的道了。全鸡儿是口头承诺,半张纸都没有。”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迅接话,“肖老板,您是打一份工,我们也是打一份工。这里有您的确认签名,您只能拿走180万。多拿的320万,依照《合同法》,必须退。”
肖锋却冷笑一声,“呵,你们催债的,还给我讲法律?钱,我已经分下去了,一分都没有。”
张迅见他这么横,接着顶,“那就是没得谈?”
肖锋又把铁锹指向了张迅,“我和你们一群流氓,有什么好谈的?”
阿震继续保持平静,“肖老板,给个李面。”
“我儿子就给过你们催债的面子啊,现在怎么样,九万的贷款,还出十三万来了。”
阿震吩咐,“迅,查一下,怎么回事。”
张迅回答道,“这个我查过了,他借的网贷,拿的砍头息。”
阿震不禁骂一句,“又是这群王八蛋,市场迟早被他们玩烂了。”
肖锋却回答了,“不是你们,但你们和他们一幅德行。”铁锹又指回阿震。
阿震见事态已无法控制,示意大家伙动手。
废了好大劲,才把肖锋控制住。
打开门,却见门前黑压压的民工,人手一把铁锹站在门外。
肖锋儿子在门外大喊,“赶紧放了我爹,我保证你们还能活着出去。”
张迅赶紧关上门,给外围的兄弟打电话。
阿震却制止了,“别叫了,真打起来,得死好几个。兄弟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算了。”
阿震给肖锋松了绑,“钱,你肯定是要退的,毕竟庆丰门口,还围着四五十号人呢。”
肖锋仍旧嘴硬,“你可以尝试出一下这个门。”
“行啊,看你们村今天有多少人为我陪葬!”阿震展开衣服,露出了腰间缠绕的炸弹。
“我草,你够狠!宇儿,他身上有炸弹,让他们走!”
正当五人走到村口时,肖宇反应过来,“炸弹没有引线的,是假的。”村民意识道,赶紧追上去。
五人飞速往前跑,奈何路上石子太多,阿震摔了一跤。
......
李义山听说后,赶紧跑回来看望瘸了一条腿的阿震。
李义山摸着他的手,眼泪刷刷往下掉。
阿震不禁感叹,“当初,真该听你的。”
“别说了,他们是哪个村的,我这就带人去干他们。”
“不用了,警察刚来过了,肖宇已经认了。庆丰怎么样啊?”
“庆丰可能没了。虽然肖锋退了300万,但我把冒充孙会计的视频发网上了,现在庆丰应该被各家银行逼着还款呢。”
“你果然是愣头青,吃饭能砸锅的人!”二人抱在了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