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早晨起来得还算早。

徐哲想着昨天说的光达挂职的问题，但嘴上没再问，打算今天到单位侧面了解下情况。

两人到楼下吃了早餐，一起走到公交车站。看着徐哲上了车，光达挥了挥手，自己朝单位方向走去。

光达走路上班，一是家里本来就离着单位不远，在单位里一坐一天，难有锻炼的时间，正好早晨利用这个时间走走，权作运动；二是按照光达的想法，两人的关系先不公开，总是一起出现不太好。

对第二个理由，徐哲其实不以为然，但既然光达说了，就听他的，反正过不了多长时间，两人就会结婚的。

光达也跟徐哲保证过，过两年就要买车，省的徐哲挤公交车了。

徐哲知道男人都喜欢车，不是有种说法，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么。

但徐哲倒是不觉得买车十分必要，单位这么近，要车干什么。光达笑她短视，他认为买车的真正意义是能够扩大生活的半径，让人接触的环境更开阔，不只是囿于眼前的生活。

可是，徐哲知道凭他们两个人的公务员工资是买不上车的。光达家里的情况不用说，徐哲的父母也是县级城市的一般工薪层，也没有闲钱给他们买车。

光达头脑灵活，他很早就炒股，好的时候赚了点钱。虽然苦于本钱少，赚的不算多，但是乡下家里的房子就是他用炒股的钱翻盖的，加上这些年赚的，总的算起来也有小六万块了。一提到这，光达免不了豪气干云，指点江山。

徐哲现实得多，现在两个人存了点钱，徐哲想着结婚时候要付首付用，再向自家父母借一点够了。

一想到两人熠熠生辉的未来，徐哲的脸上写满笑意。

离上班时间还有20分钟，徐哲就到了单位楼下。走到电梯间看见副处长李洪已经在等电梯了。李洪看见徐哲，笑着打招呼说：“美女，早啊！”徐哲马上回笑问候：“李处长早！”

徐哲对李洪一直印象很好，觉得他是单位里不多的没有官僚气的领导，见到谁都热情地招呼，大大方方的，不像有的领导故意端着。

虽然也年过四十了，但一点也不油腻，人也挺高大帅气的，而且因为也是从校门出来的，对单位里校门出来的小年轻们很爱护，也在能力范围内给年轻人机会。作为单位机关党委副书记，他曾经把一个代表单位在省直机关参加党章学习竞赛的机会给了光达，光达不负众望，取得了个人第二名的好成绩，单位为此还给光达记了一个个人三等功，奖金800元呢。

为这，徐哲一直觉得心理上与李洪很亲近，尽管她知道李洪对她和光达的关系一无所知。

现在两人在电梯间等电梯，徐哲就想问问李洪单位里下派锻炼的事情，但是没开口，就又来了几个同事，只得作罢。

到了办公室，同办公室的张姐还没到。这个大姐是还有两年就退休的老同志，原来身体不好，据说医院都下过病危通知的，这几年坚持上班就不错了。她一心想着混到退休，所以不惹是非，大家也不找她麻烦，徐哲跟她相安无事，现在大姐看她小姑娘实实在在的，也挺有正事，工作起来也不含糊，话不多，还挺礼貌的，就时常以机关老同志的角度，给徐哲讲些单位里的暗藏着的人际关系网，让徐哲了解了很多事，两人的关系也愈加融洽了。

像平时一样，徐哲把水烧上，开始收拾办公桌。正要去洗手间去拖把拖拖地，内线电话突然响了，徐哲吓了一跳，心想着，谁啊这么早，一看显示，竟是副处长李洪。

她心里疑惑：“喂，李处长？”

“小徐，你方便的话到我这来一下。”

“-----好。”

徐哲很疑惑，这还没到上班时间，李洪能有什么事情呢？他不是自己的主管处长，自己的工作由处长老郝直接管，李洪主要是管信访和综合，除了机关文体活动，两人在业务上几乎没有交流。

走廊尽头，李洪的办公室门大开着，徐哲抬手敲了一下门，李洪正在座椅身后的书柜上翻找什么，应声回头见徐哲来了，点了下头：“来。”，又抬一下下巴示意徐哲：“把门关一下。”

徐哲回身关上门，心里紧张更重了一层。

“坐吧。”李洪自己先坐下。

徐哲应声坐到了李洪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抬眼看着李洪：“李处长，您-----”

李洪看出了徐哲的紧张，笑了下说：“ 别紧张，不是让你加班。”

徐哲挤出个笑容：“不紧张，李处长。”

李洪认真地看着徐哲："给你透露个消息，厅里要启动干部下派工作了。这项工作咱厅停了好几年，这回省里明确要求，选拔干部必须要有基层工作经验，所以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如果将来想在机关里发展，就必须要到基层锻炼，我的意思是越早越好，免得到时候有机会提拔了，这堂课还没上，还得现补，很容易错失时机。”

徐哲一听，还真吃了一惊，本来想今天侧面问问人事处的人，没想到李洪却先跟她说了，只是，李洪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李洪见她没有说话，问：“小徐，你怎么想的？想下去不？”

“我？”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光达，光达昨天说他想下去！

李洪接着说：“现在厅里有五十多个没有基层经历的，下派只有十个名额，不能再多了，否则手里的工作就因人手不够会受到影响。厅里让我们机关党委和团委统计有资格下派的人员情况，我直接负责，咱们处里我想怎么也要争取一个，我把你们几个的情况梳理了一下，周肯和于光达从基层上来的，不用下派了，其他李新宇、柴新他们才提副科级，只有你正科已经满两年了，到下面去还可以任个实职，正好在一个平台上锻炼一下，对自己将来的发展有好处。”

徐哲听到光达不在下派候选人之列，心下一怔，抬头看着李洪。

李洪以为她没想明白，劝她说：“你要认真考虑，原来基层经历是锦上添花的事，很多人不愿意去，现在则是规定动作，要求必须有，那就可早不可晚，所以竞争会很激烈的。”

徐哲：“-------”

李洪这话，信息量太大，徐哲有点消化不了，本来今天想侧面问问情况，没想到光达根本就没有在候选之列，反而是自己被领导看好了，这真是出乎意料！

懵懵懂懂地从李洪的办公室出来，徐哲想着怎么跟光达商量，路过光达和周肯的办公室，看见光达正在收拾办公桌，停下脚步，刚要说话，周肯下了电梯走过来，看见徐哲，吹了下口哨：“美女，找我不？”

徐哲脸一红，翻了周肯一眼：“一大早就胡说。”

光达笑看两个人拌嘴，看住徐哲，也打趣说：“是啊，美女，有事？”

徐哲忍住笑，脸一绷：“没事，检查卫生。”

周肯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屋子内的各色绿植，咋咋呼呼：“咋样，两个光棍的办公室收拾的春暖花开，值得美女托付不？”

徐哲边往回走，边啐他一口：“滚！”

身后跟着两人戏谑的笑声。

回到办公室，徐哲心情还是平静不下来，光达应该不知道下派的具体情况。想到这，徐哲拿起手机发了个微信，跟光达简单说了李洪找她说的事。很快，光达回了一个大大的疑问表情，接着又跟了一句：“一会再说，估计很快就要公布方案了！”

光达比她大六岁，总是比她沉稳，任何事情只要他在，徐哲就心里有底。

不出光达所料，过了一会儿，内勤在群里通知全处9点半到处会议室开会。

果然，会上老郝传达了厅党组会议精神，厅里的意见是鼓励符合条件的没有基层经验的人踊跃报名，有基层经历但能在下面干满三年的也可以报名。

几个年轻人各怀心事，会议就这一个议题，一会儿就散了。

徐哲按照光达的意见，在中午下班之前，报了名。

原想得等几天才有结果，没想到下午厅里就根据各部门报名情况进行研究了。

下班徐哲正准备走，李洪电话里告诉她，她被作为下派人选了。

徐哲有点惊讶，虽然李洪早晨的话让她觉得她很有希望，但真的成了，还是有点意外。

她赶紧给光达发微信说了结果，那边发来一个胜利的表情。

今天光达大学同学来安北，他不回家吃饭，徐哲一个人带着小小的开心走出了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