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可替代是存在感最重要的属性之一
先看几个例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中,千百万的士兵是炮灰,千百年来如此,甚至不到百年前还是这样,最好的证据,天安门广场上的纪念碑叫啥?人民英雄,有具体每个人的名字吗?你愿意当一将,还是万骨?哪个存在感强?
我小时候翻爷爷的一套旧书,凤洲纲鉴,序言一上来给史学家自抬身价,大概的意思就是史学家这枝笔的分量,写上你的名字,写上你的是非功过,那就是千秋万代的事。还有春秋时期齐国崔杼弑君之后,齐太史直接写下他的罪行,崔连杀太史和他的两个弟弟,到了第三个弟弟还是这么写,只好放弃。这些人,甚至包括犯罪者,都对历史,对史官这么敬畏,为啥?因为古代史官一支笔,写的就是你的存在感。没有这支笔,你就不曾在这个地球上存在过。
不管你是信亚当夏娃,还是信伏羲女娲,从第一批可以被定义为人这个物种开始到现在六十多亿人,地球上一共出现过多少人类?我不知道,但肯定可以估算,而且肯定是有一个具体数字的。从客观上讲,所有这些人,都存在过。但真的如此吗?证据在哪里?真正有证据能证明其个体确实存在过的人,占了所有出现过的人类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剩下的呢?
千古帝王,自始皇帝起,为何都如此重视陵墓,讲就事死如生?刷存在感啊。
再看本节的标题,我同意,没有哪个人是绝对不可替代的,哪怕是某国的首富或者元首,但是不可替代的程度绝对不是每个人都平等的,一个街头的乞丐消失了,一个国家的元首消失了,能一样吗?
不幸的是,在给定的组织结构里,小到一个公司,大到整个人类,越往上,越不可替代,越往下,越可有可无。如果我们给整个人类绘制一张存在感图谱,注意是存在感,不是物理世界中的存在,很可惜,存在感的分布是极度不平均的。
让我们继续把向上和向下推到极端情况,绝对不可替代,完全可有可无,看看会发现什么。
四:人的神化与物化
过于极端的情况,都会出现非人的现象。
先看向上这条线,高手,精英,专家,大师,偶像,伟人,然后呢,就不是人了,绝对不可代替的,是神,上帝,真主,永远存在,所以有了宗教,所以绝大多数宗教对信徒张开怀抱,只要你加入神,成为神的一部分,你也可以分享永远的存在感,获得某种形式的永生。
再看向下这条线,为了政治正确,我不举太多名词,下人,奴隶,其实从下人开始已经出现非人的迹象,到了奴隶,甚至很多连名字都没有。人无名字,存在感从何谈起?比奴隶更低的,甚至被剥夺了做人的资格,被视为另一个物种,哪怕从生物学生理学角度,和其他人无异。把人部分或完全物化这种事在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不到50年前,黑人和白人还不能同车呢。
看过了极端情况,或许有助于我们来看不那么极端的。
我看足球,举球星的例子,只有一个梅西,只有一个C罗,几千万粉丝发自内心的热爱,那种不可替代的程度,那种存在感,影响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神何异?从一方面来说,他们也是一张嘴一双手,躺下也是一人多的地方,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的某些属性,被部分神化了。
马克思抨击资本主义把生产线上的工人部分物化了,但在别的主义里,我也听过螺丝钉精神,一块砖精神,这是不是把人物化?我们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要承担一部分物化的、非人的属性,在一个社会里,我们确实具备螺丝钉的某些特征。
在给定的组织结构里,就说富士康,十三连跳的工人,更接近物化的一端,郭台铭,更接近神化的一端,很残酷,很现实。给你自由意志,让你当主人翁,你选往哪一端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