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se睁大双眼，才反应过来受到攻击，面前的人已经随着一声被风吹走的“变身”穿上了战斗铠甲。高高扬起的红白条纹飘带几乎遮蔽住他的视线。他侧身躲避时顺势将自己的信号摩托插入变身器，刺眼的白色与紫色光芒交叠在一起。如果不是立刻举起破坏手枪阻挡高速旋转的前轮射手，刀刃般的光圈早就将自己一劈为二，剧烈的后坐力让Chase下一秒就翻滚着跌在供攀登者半途休息的小平台上。

看到对方与自己的Mach驱动器一样的变身腰带都会让诗岛刚窝火——假面骑士Chaser，我绝对不会承认。记不起多久没说这句台词，只是现在，诗岛刚需要打一架，才能冷静下来。

窄小的楼梯让他们的动作被限制在铁栏杆和楼梯搭建成的笼子里，跃身而下的诗岛刚没有想给Chase喘息或躲避的机会，毕竟是Mach的速度，数次被挡开的攻击伴随前轮射手和破坏手枪不停摩擦的尖锐声响，炸出一簇簇火星，如烟花在夜色里迸发。

Chase自从找回记忆后，再次恢复了保护人类的系统，所以面对诗岛刚每一次攻击都只抵御，绝不反击，并非因为他是诗岛雾子的弟弟，单纯因为他是人类。他似乎也很快查觉到诗岛刚的进攻更接近于一种发泄，完全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味。

“可别放水啊，混蛋。”

疼痛伴随一击沉重的肘击落在Chase背脊，他又滚了整整一层楼梯，撞到下一层护栏上，楼梯也跟着哐哐震颤起来。

调整了呼吸，Chase立刻直起身，加强手部的力道向前挥舞，又档下一记强有力的拳头，却始终没有将破坏手枪调到GUN模式，而是以同样的方式迎接诗岛刚的攻击。彼此的手臂顺两人对峙相反的发力点缠绕在一起，牵制互相的动作，各自的武器都抵在对方背部，只是单纯依靠体力在攻击和防御。

这种近乎肉搏的战斗对诗岛刚一点优势都没有，对手是一个只要不受致命伤就不知疲倦的机械人，但他根本不在乎这点，一直打到真的连喘息的力气都快没时，才放下拳头。

诗岛刚的焦躁终于跟着体力一起消耗掉大半，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变身器的格挡，把信号摩托抽出来，在仍是骑士状态下的Chase面前解除变身。他无比清楚，自己先结束战斗，对方绝对不会再出手，这就是这个刻板的Roidmude所遵守的规则——保护人类。仇恨和好胜之心曾是诗岛刚战斗的源动力，然而现在支配他的却不是这两种情绪，所以这场战斗的目的并非你死我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立刻歼灭眼前这个Roidmude的信念有了一种转变。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是什么东西在扭转他内心的决绝。也许并不算太糟糕的转变，所以内心的抵抗没有那么强烈。还是会消灭你这只Roidmude——只要对姐姐，对人类有任何恶意的企图。诗岛刚在内心给自己划上新的界限——为什么要增加注解，明明不管如何都应要消灭他……无力感打消了他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双腿一软，身体跟着惯性往阶梯上落了半分，没有铠甲的保护，背脊隔着单薄外套撞上坚硬的钢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诗岛刚感觉腰间被柔软的东西一托，缓冲掉了所有预想中的冲击。

“你没事吧，刚。”

“呼——多管闲事。”

身体就这样半躺在阶梯上，细密的汗水笼罩他的脸庞，膝盖弯曲起来，逐渐放松自己的肌肉。胸口剧烈起伏，渴求着更多氧气，释放刚才战斗带来的疲惫感，便不去管那只仍未抽离的手臂。

オツカーレ——！

Chase也解除了变身，他并没有打算抽出被压在身下的手，于是身体更加接近比自己体温高很多的人，另一只手在取下信号摩托后，自然地落在诗岛刚的肩膀旁边，而自己的膝盖则重重压在台阶上发出嘭的响声。麻痹感没有持续多久，刺痛就从关节处传来，他不以为然，作为Roidmude这些轻微撞击，反而能让他找到到自己类似人类的存在感。

温度仍在下降，呼出的气体逐渐凝结成一团团薄薄的白雾，程序接收到所谓冷的感觉，依然是模拟人类的感知而已，Chase没有面前人沸腾的热血，更没有勃勃脉动的心跳。

“啊欠——！”

诗岛刚别过头打了个喷嚏。不多久就感觉自己脸庞和脖颈处传来一阵暖意……他回过头看到Chase的手掌在隔着自己几公分距离的地方——这算什么？机械人的发热功能？他胡思乱想时看到了另外一个东西——Chase的掌心里有一个颜色略深像一只匍匐的小壁虎般凸起的疤痕——那是他潜入基地，想要为他解毒，被001打伤留下的伤痕，似乎已经接近痊愈的样子。

诗岛刚眼底呈一直线的微光突然跳动了一下，而后很快又恢复平静。

“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冷。”

诗岛刚立刻拍开那只手。

“刚，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还以为有新的Roidmude出现。”

早就习惯这种反应的Chase收回手臂，凝视的眼神没有移动半分。

“哼，现在才问，真是够迟钝。”

“……”

语言攻击真的半点效果都没有，诗岛刚也早就习惯了。

“看吧。”

诗岛刚吸吸鼻子，继续说：

“只是想让你看看，你想要守护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Chase转过头，发现他们已经几乎身处这座城市的制高点。所有光景微缩成一幅完整又立体的画卷，在星空的映衬下，时而流动或闪烁的光影表明人类活跃的生存迹象。这幅画面在Chase眼中显得格外平静，又格外深刻。可惜这样的平静也特别短暂，即便在这样没有真正惨烈战斗的夜晚。墨黑色的乌云从不远处翻滚而来，如缓慢拉起的幕帘，宣告表演结束，烁烁星辰被盖得密不透风。倾盆大雨在一声闷雷过后就忙不迭倾倒下来，这是第一次全球冻结后造成了气候异变，天气预报时常无法预料这种突如其来，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持续几小时的雷阵雨。

“见鬼，又下雨了。”

硕大的水滴砸在铁皮上发出啪嗒啪嗒剧烈的响声，水滴穿过网格、穿过塔身尖顶的结构从空隙中不停落到还趴在楼梯上的两人身上。碎裂的水珠在紫色皮质的外套上重组成团，往下流淌，索性无法渗入更里面，但头发手背则很快被打湿，汇聚成一条条水流从Chase的脸颊往下淌。他舌尖尝得到雨水里夹杂着泥沙的土腥味，微微带有苦涩，这感觉并不怎么舒适，顺便把刚才看到的景色彻底破坏，但他依然直直看着面前人仍未放松的颦蹙眉头，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这个世界，很美。”

雨水早已穿过他黑色短发，滴落到身下人在铁塔人工装饰的橘红色灯光里泛起的月白色皮肤上，反常的艳丽。距离太近，彼此的呼出雾气纠结在一起。冰冷的空气也没让诗岛刚的体温有所下降，睫毛上凝聚了太多细小水滴，让他的视线无法准确对焦，晶状体折射出的画面被蒙上一层氤氲，即便依然锋利凶狠的表情也物理上地柔和了很多。

“雨很快会停的，刚。”

人造黑色瞳孔里多了一圈微亮光环，边缘跳动闪烁，如同日食即将结束，阳光即将再临世界。

……

……

“你很重啊，该死的机械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