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要说话,可是谁也说不出来,他们都热泪盈眶,他们都面色苍白,两个人都很瘦,但是在这两张仍然带有病容的苍白脸上已经闪烁着获得崭新、未来的曙光,爱情使他们获得了新生,这一个人的心包含有滋养另一颗心的生活源泉。" ——《罪与罚》陀思妥耶夫斯基
拉斯柯尔尼科夫是一名大学生,他虽然没有完成自己的学业,但仍是人们心中的精英。马尔美拉多夫愿意把他当成倾诉的对象,卡捷林娜·伊凡诺夫娜愿意让他成为座上宾,而他的母亲也坚信自己的长子拥有卓越的能力。他自己也将自己视为一个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人。
在他有预谋地杀害了女房东和她无辜的妹妹后,他虽然大病了一场,但并没有将自己身体和心理上的疾病视为一种“惩罚”,他不停地在心中强化自己是“超人”的概念,认为自己有权利“准许自己的良心逾越······某些障碍,而这也只适用于惟一的情况,即为了实现他的思想,有时也许是可以拯救全人类里的思想而非做不可”。他给自己赋予了无上的生杀大权,因此他觉得自己一切的罪源自女房东的贪婪,而并非觉得自己剥夺他人生命权有违道德。这注定了他的自我毁灭,好在他在索尼亚的影响下决定自首,去西伯利亚重获新生。
整部小说不愧是心理小说,很大的篇幅都在描写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心理状态。他杀人前“常常深思得出神,爱孤独,甚至怕见任何人”;等他犯下罪行后,开始生病,又被噩梦笼罩:“他发着热,说着胡话,昏昏沉沉的。后来他想起了许多事情,他一会觉得身边聚集着许多人,他们都想捉住他,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他们都热烈地争论着他的事情,并且争吵不休”;而当他身体略有好转,他又觉得自己被恐惧击垮了身体,于是又诅咒着,向自己的癔病宣战,“我的生活还没有跟老太婆一同死去!她应该进天国了—活够了,老大娘,该安息了!现在是理智和光明·······也是意志和力量······统治的时代······现在咱们瞧着吧!现在我们来较量较量吧!”;当讨论“超人”的概念时,他又傲慢地说,自己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而当他向索尼亚倾诉自己的罪行时,脸上又“似乎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惶恐不安的神色,他竟也用同样的目光紧盯着她,而且甚至还几乎带着同样的孩子似的微笑”。
作为一名罪犯,拉斯柯尔尼科夫一直都在救赎的路上,他将为了生计不得不卖身的索尼亚视为知己和一路人并对其倾诉衷肠,而到最后他们也逐渐得到了心灵的净化。细腻的心理描写,让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小人物痛苦的生存现状。
然而这部小说并不仅仅有拉斯柯尔尼科夫这一个角色,还有许许多多命运悲惨的角色,比如落魄的每天只能借酒浇愁的文官马尔美拉多夫以及他贵族出身的妻子卡捷林娜·伊凡诺夫娜,他们一家人的命运着实悲惨,夫妻二人分别离世,就算是卡捷林娜家世显赫,但也难逃被房东驱逐出门浪迹街头的命运;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母亲和妹妹,他们都是坚强的女性,尤其是妹妹杜涅奇卡,她并没有屈服于自己的命运,将自己委身于虚伪的彼得·彼得洛维奇;曾经欺侮杜涅奇卡的斯维德里加依洛夫似乎是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玛尔法·彼得罗夫娜,但他却在索尼亚的继母卡捷林娜惨死后慷慨解囊为她料理后事,最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单单从故事的梗概中我们无法受到感动,真正让人受到感动的是整篇小说所体现的是对神的信仰,对罪的忏悔,对人性的救赎。
人对自我罪恶的认识和忏悔远比救赎本身更有意义,更具启示性。罪是人内在特质的一部分。 包括对神、对亲人、对朋友、对兄弟姊妹和一切我们冒犯过的人。我们更习惯于倾诉,更习惯于指责,更习惯于控诉,更习惯于向世界倾诉自己的委屈和哀怨,但是却缺少忏悔的意识和习惯,从根本上来说,我们缺乏在内心法庭中审判自己的能力,也许我们自己就是拉斯柯尔尼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