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票家在农村,这周陪他回家看妈妈。
男票的妈妈我叫阿姨,阿姨说明年不种水稻了,因为最后一块地也被租走了。村干部每天来做工作,大家都租了,周围全部是用农药化肥种的玉米,而且那么一小块地方,请机器作业人家都不肯来。
阿姨很和蔼,每次我去都是笑笑的,男票不爱说话,我喜欢说笑话给阿姨听,我总是把我跟男票的故事很夸张地说给她听,每次她都很开心地笑很久。
阿姨很勤快,种的水稻碾的米特别好吃,我喜欢吃香香软软糯糯的米饭。
其实租田从很早就开始了,乡镇政府要招商引资、发展现代农业,要上规模,就让村干部挨家挨户去做工作,将农户的田地租给某个搞规模种养的个人或者企业。
现在外出务工人员越来越多,很多田地撂荒,有一部分人确实愿意租。剩下的人经不住村干部一趟一趟地磨,终究还是都租了。
阿姨就是后者。一亩地一年有几百块钱租金,看着还不错,可是,没有了种粮的田,农户就只能买粮吃,一年下来,租田的收入还不够米钱。
还有就是,我跟男票都不喜欢吃买的米。
可是没办法,没有了可以种的田。
我跟男票不是耍流氓,我们计划着结婚。我们商量着在城市买房,然后把阿姨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先前她是不同意的,她说她只会做农活,不习惯城市的生活。可是现在阿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因为没有了可耕种的土地,农村,回不去了。
对我们来说,租田事件喜忧掺半。
妹妹也找了个农村的老公,她们在城市里打工。
外甥四岁了,暑假,妹妹和妹夫把他接到城里来,准备上幼儿园。
妹夫说,要找个有熟人的幼儿园,怕外甥被欺负,我哑然。我上了这么多年学,没有被欺负过,外甥怎么就会被欺负了?
幼儿园落实了,就在家门口,没有安全问题,接送方便,老师也是熟人。本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接外甥的时候,老师说,外甥爱打人,话也说得不清楚。
这我们都知道,妹妹妹夫常年在外打工,外甥一直跟着他的爷爷奶奶,老人把他当成心肝儿宝贝,惯坏了,也不知道怎么教,外甥刚来我家时,爱抢东西,打人,吐口水,吓死宝宝了。
幼儿园上着,外甥的坏习惯在慢慢改正,我们都看到了他的进步。上了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外甥的爷爷来了,说想念外甥,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外甥吃饭也不好好吃了,爷爷随他;幼儿园也不要去了,太辛苦,没自由。爷爷想看飞机,带外甥去了飞机场,看完飞机,爷爷说,城市里没什么好待的,带着外甥回家了。
外甥走了,回乡下了,老师说,学费可以退,妹妹去退了学费。我问:“不上了?回家了?”妹妹说:“不上了,回家了。我有什么办法,公公来了天天跟我吵架,老公不帮我,走了倒清净。”我说:“这可是你的儿子呀,你还不能做主了?”妹妹回:“公公说,他的孙子他做主。”
我不知道下次见到外甥会是什么样子。
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家庭,外出务工人员,留守孩,留守老人。
不可否认,城乡发展不平衡,城市的霓虹越来越迷人,农村的炊烟愈来愈孤单,太多人涌入城市,他们获得了比务农更高的收入。一方面,高企的房价让他们无法扎根,辛苦劳作的收入撑不起一个在城市的家。另一方面,他们身上与生俱来的一些特质使他们与城市格格不入。城市,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