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是亮色理发店的首席理发师，他记得每位熟客女孩喜欢的发型，不仅理发手艺了得，吹染烫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吹微卷内扣。很多女孩都喜欢他，但其实没多少女孩愿意和理发师交往，她们觉得理发师接触的女孩太多，靠不住。

李玉和店里其他理发师的穿衣打扮风格不一样，他简洁大方，自己也不做奇怪的发型，清清爽爽的寸头。倒是店里有个偶尔来一次的男顾客有点出奇。他留着一脸络腮胡，头发蓬松，一看就是艺术家。

李玉擅长和女顾客扯淡，对他却使不出什么好办法。反而是艺术家找他说的多点。

我自己开了个艺考培训班，教素描，速写和色彩什么的，偶尔也搞创作，你猜我今年多大了，猜对了我办张金卡。艺术家有点话痨。

你虽然头发胡须留得长，但是从发质，发际线来判断，三十一二吧，你和我想象中的艺术家不一样，艺术家话不多，一般都是闷葫芦。李玉接话道。

猜少了五岁，我三十七了，不过还是办张银卡吧，对了我叫王根须。

李玉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修剪他的头发，偶尔摆弄他的脑袋。其实你留短发应该也不错，你的头型还可以。李玉从擅长的话题入手。

没办法，职业需要，就像卖保险要穿西装，搞健身要穿背心，不弄得艺术些，学生家长不买账的。王根须感觉更像个生意人。

你平时自己创作都画什么呢？李玉想聊聊客户的本行，也许能让话题顺畅些。

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现代建筑，人物采风，什么都画，也会构思一些虚构类作品，那要看灵感了。有机会可以帮你画画人体素描。

那是穿衣服的，还是不穿？听到人体素描李玉首先想到的是那些人体彩绘什么的，脑子里蹦出这个问题。不过说出来就后悔了，两个大男人呢，聊裸体。

都可以的，看你身材不错，裸体线条应该比较好画。王根须从镜子里看着他笑，可以考虑来我们画室给学生当裸模。

什么价钱，李玉也随意附和。

按小时计费，几十到几百不等，你可以开个价。

我说着玩的，可以的话，你办张金卡，然后推荐学生来理发，我给你学生打折，怎么样。李玉看了看镜子，觉得剪得差不多了，示意他去冲个水。

成交，这周末来我画室，王根须撤下围裙，回头递给他一张名片。

周末一般是理发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李玉却鬼使神差的真的跑去当裸模了。由于没什么经验，如坐针毡地过了几个小时。学生都蛮专心的画着，倒是王根须一直盯着他看，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李玉常来画室，不过不是来当裸模，他当了旁听生，开始学起画画。王根须特别关照他，偶尔碰到李玉的手，李玉感觉有一股电流划过，不过很快又平复了心跳。

王根须曾试探问过他，理发师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李玉则含糊其辞地讲起女孩子们大多是把他当闺蜜，不会有兴趣。

那你对什么女孩有兴趣？王根须不太确定他的想法，进一步试探。我对姑娘没兴趣，李玉终于坦白了内心的想法。有点紧张的看着他眼睛。

王根须露出欣喜的微笑，冲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玉手足无措，双手下垂，任凭他拥抱着自己。而孤寂多年的心，好像终于不再漂浮，咚咚咚跳动了十几下之后，更多的是平和与对命运垂怜的感激。

李玉辞掉了理发师的工作，自己开了店，离画室很近，他的店装修很特别，很多发型示例都是画作，大部分是王根须的杰作，也有自己的习作。而他们也终究住到了一起。

和所有热恋的人一样，他们纵情翻滚，大汗淋漓，也养花养鱼养狗，一起画画，其乐融融。可凌晨一条微信的消息，打破了这个甜蜜的美梦。

我做噩梦了，好想念你的拥抱。王根须的手机锁屏上冒出这样一句话。李玉睡眠浅，看到了这条消息，发件人叫甜香，明显是个女孩子。李玉睡不成眠，辗转反侧。爬起来坐在窗前猛烈的抽着王根须的烟，咳嗽连连。他不抽烟的。

王根须终于醒了，他没看手机，走到窗台边，怎么了？

你隐瞒了我一些事情，我不是故意发现的。李玉掐灭了抽到一半的烟头，太难抽了。

他过来摸摸他的头，试图抱着他。

你去抱甜香吧，她现在应该需要你。

都过去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

可你是双性恋，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你知道的，我容不下这样。

我们很开心啊，这不够吗？

之前是，以后就不是了。

李玉天亮后搬出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小屋，他还是那个与女顾客谈笑风生却没有半点暧昧的优质理发师。王根须没有再去过他店里理发。

后来王根须留起了板寸，他觉得并不适合自己，要是李玉剪的，我觉得一定会很好看的，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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