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本爱情小说。简介里分明说了,这是两个身世凄惨的主角相遇、相识、相恋的故事。然而,总共才三百多页的书,看到两百多页,男女主角才正式见面。我想,我大概是看到了一个假的爱情小说。
假的就假的吧。虽然真正的爱情故事要到两百多页才开始,爱情之外的故事,仍然吸引着我一直往下看。我甚至觉得,就算最后作者笔锋一转,男女主角成了亲兄妹,我都不会太在意。
因为,在这本书里,和各个人物的其它遭遇相比,爱情算不上多么离奇的情节。善良的、惺惺相惜的人相爱了,本就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
真正称得上奇迹的,是一片无边黑暗中,那怎么都不灭的希望之光。
如果不是看了这部小说,我从来都不知道,如今算得上是世间第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纽约,曾经发生过那样惨烈的悲剧。
1911年,纽约一家内衣厂发生大火,几百个年轻工人被困在工厂大楼里。逃生的通道,一直被锁着。因为,工厂的经营者,生怕这些工人(大多数都是年轻姑娘)会从监视不到的地方偷走产品。
十层高的大楼被火焰吞没,而当时的消防器材根本够不到那么高的地方。这些走投无路的年轻人,只好靠在窗口。背后是熊熊大火,面前是几十米的高空,该怎么选?
有人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血肉四溅。接着又是一个,两个,三个......还有人抱在一起往下跳。
围观的路人找来棉被、毛毯以及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希望能帮到他们。可是,此时,没有奇迹。
跳下来的人,直接穿过下面用来接住他们的被子毛毯,撕裂了这些平时看起来很牢靠的东西,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他们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书中对这场大火的描写,看得我心里发紧、眼眶发酸,说好的奇迹呢?为什么把这末日一样的场景写得这样真实?
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些逝去的生命,没有遇到任何奇迹。他们用血肉之躯换来了如今的种种安全措施,也一直在提醒着我们,生命多么脆弱,任何利益都不应该拿生命冒险来换。
所谓奇迹,只是一丝缥缈的希望。
有一个内衣厂的女工,在这场大火里失踪了。她的家人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找到任何遗物。他们固执地相信,这个女孩没有被烧成灰烬,一定是在火灾发生之前就离开了工厂。
女孩的父亲坚持要男主角埃迪帮忙找回女儿,无论生死。埃迪曾经做过专门寻人的工作,找到过很多下落不明的人。失踪女孩的父亲相信,只有埃迪才能找回女儿。
埃迪被这个父亲的执着打动,动用起一切他能找到的资源,寻找失踪的女孩。
这一场寻找之旅,带着他遇见了命中注定的爱情。
在此之前,男女主角的生活几乎是两条平行线。
女主科拉里是一个小游乐场“奇迹博物馆”里的美人鱼——当然是假装的那种。科拉里的养父,萨尔迪教授是奇迹博物馆的主人,对科拉里看管严格,从不允许她私自外出。而埃迪是一个自由摄影师,除了拍照,对其它一切都不感兴趣。
那个失踪的女孩,居然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这世上任何两个人,最多通过七个人,就能产生联系。
埃迪和科拉里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产生的。
埃迪经常钓鱼的地方,住着一个避世隐居的老人。这个老人曾经看见过科拉里和一个淹死的女孩,而那个淹死的女孩,正是埃迪给他看的照片上的女孩,那个失踪的内衣厂女工。
但是老人也不认识科拉里,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她。不过,他看见了把科拉里和尸体带走的两个男人中,有一个马夫是他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的一个罪犯。
这个马夫,正是埃迪的邻居。
作者真是设计情节的高手。一边毁灭希望——那个逃过大火的女孩,还是死了——一边又点燃另一个希望:男主角终将遇见女主角,并且完成失踪女孩父亲的嘱托,把她带回家人身边。
这部小说中的爱情一点都不稀奇。真的。一见钟情的戏码,我们看得多了,埃迪和科拉里的相遇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是,我们仍然喜欢这样的故事。两个善良的人,爱得纯粹真诚。第一次面对面,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背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看见了,就爱上了,就知道,那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这样的爱情,在故事里毫不稀奇,但是在现实中,尤其是那样的时代里,的确是奇迹。
科拉里帮助埃迪把淹死女孩的尸体偷出了奇迹博物馆,这让她的养父萨尔迪教授恼羞成怒。附近即将建成一座大型游乐场,奇迹博物馆的生意越来越差,萨尔迪原本的打算把女孩的尸体改造成水怪,甚至已经登报声明了展示水怪的时间。他正指望着这个尸体能让他打个翻身仗,却没想到,养女背叛了自己。他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了。
科拉里这时才看清,一直声称爱她的养父到底是个多么邪恶的人。他找来一个自称是外科医生的下流男人,要验明科拉里是否还有童贞。那个男人一心想的,却是占有“美人鱼”。
萨尔迪曾经让科拉里一丝不挂地扮演美人鱼,隔着水箱让男人欣赏。这个“外科医生”就是观众之一,早已对科拉里垂涎三尺。
还好科拉里足够勇敢果断,成功地打倒了猥琐男人,把他赶了出去。但是她自己却没能逃走。为了让帮助她的保姆莫琳能够逃出去,科拉里选择了让自己被养父关起来。
直到另一场大火,她才重获自由,真正的、永远的自由。大火中,萨尔迪摔死了,奇迹博物馆化为废墟,科拉里凭借鱼一样在水下生存的能力,和埃迪躲在水箱里逃过了一劫。
结尾是千篇一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我们对这样的千篇一律,应当感到欣喜。我们看惯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论他们是否残缺、畸形或者有着不堪的过往,正说明,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宽容、友善,充满了曾经被人看做是奇迹的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