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白天的时间在一天天变短,象是要死去似的;还不到晚六点,天就黑了。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在想明天的工作安排,在想今晚更文的内容;我发现,我被简书不知不觉地绑架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工作是为了生存,简书是开在生存头顶的一花不枯花。
这一段时间,因为更文,我想得很多,大部分是:人活着的意义,况味,还有沧桑。
这是个古老而年轻的话题;谁都会在心里时不时地问问自己,无论是否有答案,也无论答案是否站得住脚,或是仅能说服自己,活下去是必须的,无选择的。
在思考当中,电话响了;声音很小,似乎被什么压抑着,憋得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车上人多,又很吵杂,我也就懒得接。
这个人颇有几分执着,只隔了五分钟就又打了过来。我顺手接了,即使是卖保险的或是推销保健品的,我冲着这一份敬业精神,也应该接。
电话那头也很吵杂,在大段的含糊不清的言语中,我敏感地捕捉住重要的一句,“……我爸死了,你来……”
这是我昨晚就知道的,村上同小组的那位和我还聊得来的叔叔去世了;我前几天晚上还去看过他。
他躺在床上,因着药物,脸和手臂是浮肿的,几乎认不出了;听说有一段时间了。这位叔叔当过兵,我家曾有他一张穿着军装在天安门前的照片,那时他年轻又有活力。之后转业入了县供销系统。晚年,总是和老伴相依着在村口的那条路上散步,那个恩爱的情份,让人羡慕不己。
可,电话那头,否定了我的确认,说我是生锋。
我惊了片刻,噢,另外一个人;我的一年级老师。
我的老师,和病魔抗争了整整二十年,脑梗;步履蹒跚几年,语言不清几年,糊里糊涂又是几年……
他就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两个人都是在子女各有成就,好日子比蜜还要甜的时候走了。这就应了最近我思考的问题:人为什么活着,为谁活着?!
同时,也想起了张艺谋的同名电影――《活着》。而且我认定,这是张艺谋拍得最深刻的片子!
看《活着》,完全是基于那位文化程度不高却极具审美眼光的厨师的推荐;我一直认为,他做厨师有些屈才。
我是在定边的那年中秋夜独自一人,看的《活着》。
我后来坚信,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尤其是在那个月满乾坤的团圆夜里,更尤其是身在外地。
但我必竟在那年的中秋夜里看了《活着》。
可现实是……
龙二死了,有庆死了,春生的姥姥死了,凤霞死了……也许,春生也死了,镇长也死了。
龙二死了,只是因为在共产党来之前以阴计赌回了一院房子,于是他被共产党打了五枪;含沙射影中那五枪打的是富贵。
有庆死了,只是因为磕睡多了一些,又睡的不是地方,在墙角下,新镇长是坐着车来的,于是他被倒车时撞倒的墙塌死了;没吃上公社大食堂的二十个热气气腾腾的蘑菇馅饺子。
春生的姥姥死了,投活死的,她死的时候肯定四周全是共产党的幽灵,这些幽灵几天来或者说是几周来几月来在她的心灵咆哮,铰杀,折磨,漫骂,污辱,于是一个曾经的新时代的女人,死掉了——在火红火红的红旗下。
凤霞死了,在产床上,在那个有知识就是反动权威的年代,死在产床上也许很正常;可她的爱人是押了一个妇产科权威来的,倒霉的是这个妇产科权威三天没有吃饭了;于是在他不停歇地吃下七个馒头又喝了一大桶水之后,他撑得起不来了。于是,凤霞就在社会主义的红旗不断地从产房的窗口飘过的时候,死在了产床上。她流的血很红,是红旗的颜色。
富贵还活着;我也活着。
人活着的理由很多;死的理由只有一条——不想活了。
为了父母活着,是一份责任;为了子女活着,是一份担当;为了理想活着,是在执着一份信仰;为了明天活着,是因为怀着希望……
生是一个点,死是一个点,中间是线段;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是几何在教育人生。
细想,人活着其实是无意义的;其意义是要活者的你,在你的两点之间的最短线段上,写就你赋予它的意义。
既然最终要死去,为什么活着,是生活给你的命题。
要你用生命作答。
写于二0一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