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忍孤独

“情到深处忍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这是对世间真情的咏叹,每每让人垂泪,是因为在我们这个早已世故和功利的时代,婚姻和情感被加上了许多的筹码,要再追求真实的情感已变成了稀罕。而同样的,在战乱的年代,人们朝不保夕,掠夺与强占、背叛与出卖司空见惯,要在那样的世道下保有一种刻骨的真情,也必是一种旷世之恋了。而日本电影《天与地》中,在宏大的战争背景下,竞悄悄地隐藏着一段这样的凄美感情。

日本的战国时代,群雄割剧,上杉谦信(1530.2.18—1578.4.19)原名长尾景虎,是越后国的国主,他是一位名将,几乎战无不胜,由于他继承了关东管领上杉家族的姓氏,而自己小时候曾出家为僧,法号“谦信”,故而又称“上杉谦信”。 谦信虽然战无不胜,被誉为“越后之龙”、“战国最强”的武将,但是却信奉佛教,自诩为毘沙门天的化身,高举“”战旗进行圣战。由于崇尚“”,他的行为在战国乱世俨然是一股清流!

年青时的上杉谦信就有极高的抱负,他的导师宇佐美定满极力辅佐这位少年才俊。宇佐美定满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乃美,谦信在成长中与乃美暗通情愫,惺惺相惜。

但是战国的纷乱打乱了所有人的宁静生活,上杉谦信的一个部将发动叛乱,他不得不亲自发兵剿灭。在两军对峙的阵前,谦信的手下捉到了叛将的妻儿,然后做为人质要求对方投降,假如不降就将他的妻儿就地斩首。

叛将坚决不降,谦信的部下请谦信下令将他的妻子斩首,做为信佛的谦信,他内心充满纠结与痛苦,他觉得战争是军人之间的事,武士可以各为其主去撕杀,但他们的妻儿是无辜的。但是假如在当时他不下令斩杀,在乱世中又会被部下视为主上软弱,以后就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敢于叛变了。

在谦信迟迟不下命令的情况下,部将们无奈将叛徒的妻子斩杀了,但是这件事让谦信产生了极大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假如一直要承担一个国主的责任长年带兵打仗,将来还不知道要去杀掉多少武士的妻子儿女!所以他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竟然离国出走,当回一个行者,最后是被自己的部下拼命追了回来的。

但是回来当了主公,却无法弥合他杀死武士妻子的沉痛心情。做为武士,他的出身决了他摆脱不了一生征战的命运,他想到假如有一天他娶了他最爱的乃美,而他万一又在哪一场战役中落败,那他的妻子肯定也是要被敌人斩杀或者强占的!

“对,我不能害了她!我不能娶她!”(谦信心中有一种这样的声音)

越是对乃美怀有深情,越让他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要远离她!关山遥远,征夫难归,他想让她平平安安地生活着,而不要去跟一个武士过提心掉胆的生活。于是他在佛前发下咒誓:终身不娶!

乃美倾心于谦信许久,也知道他的心迹,所以一直在等他来提亲,却一直没有音讯。一年一年不能再等了,于是家里要给她安排婚事,将她另嫁他人。终于有一天,受父亲宇佐美定满的差遣,让她去给少主谦信送兵法书,她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来到春日山城见她的心上人,并一探究竟!

在一片繁华的樱花时节,美丽如樱花般的乃美来到谦信身边,他们久日不见,却心有灵犀。乃美鼓起一个含蓄民族的女子最大的勇气,向谦信表白!

乃美:“景虎爷为什么不娶夫人呢?”

谦信:.........(不知如何回答)

乃美:“馆主老是独身不太好吧?”

谦信:“我向佛祖发誓断绝俗念!”(他深沉地面向繁华的樱花,只能跟乃美解释到这里了,他内心的难处如何能用话语讲得清楚呢!)

谦信:“请为我吹首曲子吧!”

........乃美取出了笛子,为谦信吹响了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丝竹之声!.........

乃美:“我要出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城里看樱花!”对谦信说完,她在深情的一望中回去了,或许这是他来提亲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来她就嫁走了!但是她始终没有等到谦信的消息,因为她不明白,为了让她平安地活着,谦信逼迫自己深埋了对她的爱情!

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多年之后,越后与甲雯两国爆发大战,上杉谦信亲领大军与武田信宏的大军在凄女山对阵,就在决战的前夜,亲兵来报,送上了乃美捎来的笛子!笛子是乃美的随身之物,也是他们情感的信物,人在笛在,谦信见笛如晤,马上明白乃美已病逝了!

寒风凄冽,幽光映血,在一片肃然中,谦信吹起了乃美的笛子,吹起他们彼此才懂的旋律,他的笛声仿佛在说:

         爱人已逝     生无可恋

         卿且先行     明日我来!

曲罢拔营,次日辰时两军遭遇,乃美不在了,上杉谦信这时已心无挂碍,或许战死沙场,他就能更快与乃美团聚了!他挥军层层突进,将号称“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打得不断溃败。直到信玄得到援兵得以逃脱,谦信仍穷追不舍,在河谷双方再次短兵相接,谦信用军刀将武田信玄砍落于马下!

上杉谦信终身不娶,在戎马中度过征战的一生,活到49岁,脑溢血而死,去另一个世界与他的乃美团聚了!这部影片是日本电影史上为数不多的,可圈可点的史诗级影片,它在宏大的战争背景下,在军人的冲杀中,用不多的语言和唯美画面,去呈现上杉谦信这样一个铁血武士不为人所知的刻骨柔情!

正因为他越是一位充满刚毅的武士,他的佛教信仰导致他的情感选择才越发显得珍贵,并让人肃然起敬。或许一个人也只有经历过这样一种造化弄人的生命体验之后,才能懂得主人公那种“情到深处忍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的心情,也才能吟懂仓央嘉措写的“安得世间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深意!可见人类的情感,不论是在雪域高原,还是富士山下,都有着做为人的共通性!

影片中的樱花场景非常唯美,樱花是日本武士精神的表征,在最美的时刻凋落,把生命永远定格在完满里!当年看完这部片子,我也掉了不少眼泪,又想起了《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吟》里的句子:“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我竟然不顾一切想要去看一场樱花,但是日本太远去不了,于是去了武汉大学。在那片樱花林中,闭上眼睛,用心灵去叩问樱花那种刚烈到极致又含蓄到极致的生命!(假如以后还有机会,我希望能亲自去上杉谦信的故乡春日山城看一场那里的樱花。)

多年后,随着我的成长,接触了无数的人和事,看多了各种人生的爱恨情仇,现代人的离婚率越来越高了,婚姻的形态也越来越功利了,而婚变后的男女都在仇恨着对方。我无权评判别人,但是我总会忆起《天与地》这部电影,并感叹人和人的心灵差距为什么会那么的远?有的人会为了真诚地爱别人,而宁愿自己一生孤独;而有的人会为了自己,用一生记恨别人!生命多短暂,几十年也就像一场樱花一样!我们获得这宝贵的生命,是要用来学会爱彼此和爱生活的,而不应该用来恨别人。当你的生命活在恨中,那真是对自己最大的辜负。

而因为有恨而走进佛门来修行的人,假如学了许久还不能将这个恨转化成爱和慈悲,那他必定是学错了,用一颗充满恨的心去修行是决对修不好的。只有当你的心灵每天都充满了爱与慈悲,你不论念经诵咒,还是打坐参禅,心灵才能有真正的平静。让我们都学会用爱过好这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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