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许村做的乡村实践,实际上是反思和回应城市的问题。乡村问题实际上是城市问题。我们一百年的社会改造和乌托邦政治,是牺牲乡村来建设城市。今天的城市里,我们几乎看不到传统的痕迹。乡村是中华民族仅存的文化余烬。纵观历史,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要走向现代化,必须要建立在自己的文明基础和文化逻辑上。如果完全用“异”文化来改造,那就要把自己的主体性完全丧失了,这种嫁接的文明没法往前走。传统已经消耗殆尽,所以乡村是回到文化主体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场。
我们在许村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乡村实在皇权文化之外完成的系统。我觉得“百姓文化”是一个比较准确的词汇。“百姓”对应的是“皇权”,“百姓文化”在乡村建立的完全是一个生命轮回的系统,它寄托了这个民族的生命价值和神性属性。他不想西方人的灵魂要到达到彼岸才能完成不朽。一些西方传教士在判断中国人的信仰时认为,祖宗崇拜和鬼神崇拜时属于妖魔鬼怪的东西。他们完全不知道,中国人的信仰生成的方式和西方的信仰时完全不同的体系,所以他们得出中国没有信仰的结论。如果没有信仰,中华民族时不会走到今天的。
所得再具体点,祠堂和家庙是乡村的神圣空间。老宅也有它特殊的神性,不是简单居住的物理空间,而是一个神性的空间。它和祠堂一样,都是约束中国人行为的空间现场。我们把村庄摧毁,把老宅拆掉,把村民赶到城里去,就算他有钱再城里买套住房,这个房子也只是个物理空间,只管吃和住,对他已经没有神性的约束力。他失去了灵魂的救赎能力,再加上生存压力以及不择手段的拜物导向,那么毒奶粉毒大米就出来了。这些社会现象就是我们神性约束的源头出了问题。
有人担心,许村一旦成为旅游区,繁荣之后农民势必就要涨价,人心就会变质。我的回答是:如果不在乡村重建主体性,重建信仰,这些担心都会变成现实。人性的恶一旦被释放,没法约束。这恰恰是乡村的主体被摧毁,价值碎片化之后,以拜物来决定成败的结果。以前官员、商人年老,都要荣归故里,回报家乡,做善事做好事。现在的乡村价值也就是以物质论成败,谁家的房子好,宅子盖得大,家门口停得汽车豪华,谁就感觉体面和荣光。如果这些成为乡村主体性价值的话,那么我们农村的自救是不可能的。
未来的农民有哪些东西会有市场价值?我认为有四种:天人合一的自然环境、自然环境下的原种食品、人与人之间诚实与温度、情重于法的伦理道德的东方人的价值观念。
我在“郝堂茶人家”项目中,做的第一条就是建立与完善村支两委管理和考核方法,坚持把农村建设得更像农村,全力还权于村干部。在项目中多次强调解决三农问题。另一条就是只要让年轻人回家,中国的三农问题就没有那么负责
我们在乡村中有很多工作不能很好地实施,究其原因是观念和意识没有跟上。良好地方向引导并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村民地认识,才是解决问题地根本。只有观念和意识增强了,村民们认可了,才能形成凝聚力。而一旦凝聚力形成了,所有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
永居才能保乡愁,经营方可谈经济
当你变成碧山村的村民时,这个地方就跟你的人生深深地发生了一种关系,你的情感,动力,都有了一个特别牢固地依托,这样的乡愁才是货真价实地。而农村真的要经营,不管经济方面的工作,还是知识生产、传播,都要经营才会让他有持续的可能性。 ——欧宁 “乡愁经济” 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