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江市,邵文副市长是名人。
他本人位高权重,年富力强,长的是堂堂正正,气宇轩昂;
革命伴侣周文,不仅是和邵文一同经历过生死,更是才貌双全的市教育局长。
两位公子也是人人皆知。长子:邵周一,1955年出生的,次子:邵周二,比哥哥小两岁。哥俩名字有特点,父母的姓加上一二,有趣又好记。
这兄弟俩的长相和名字一样,有七八分像。孱弱的哥哥5岁时,身高被弟弟毫不客气的追平,之后一直持平着,一样的衣服和漂亮的小脸,见过的人都说象双胞胎,不过两人的辨识度也很高,除了长相,其他方面大相径庭。
哥哥,腼腆温和,彬彬有礼。弟弟,大方泼辣,不拘小节。哥哥爱听音乐,好静,弟弟喜欢踢球,好动。
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哥哥,我们家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弟弟的话也是哥哥的想法。
爸爸妈妈的工作很出色,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家里保姆阿姨做的饭菜好吃,种的花好看,一家人其乐融融,住的是市机关宿舍三室一厅,窗明几净。即便后来大家生活水平都下降了,但也啥都不缺,哪哪都好。
那件事后,哥俩的想法有点变。
一个冬天的早晨,哥俩正在家门口光滑的地面上玩陀螺,门卫带着6个人进门。这些人神情很严肃,不象来家做客的客人,中间还有个姐姐,她长得很象他们的爸爸。哥俩吃惊的看着,她,很瘦很瘦,浓眉下大大的眼睛,头发乱蓬蓬,扎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穿的衣服破破烂烂,上面补丁摞布丁,脚上的破胶鞋露着脚趾头,她撇了他们一眼,低下头,红肿的手紧紧抓着衣襟。
爸妈慌忙把哥俩关进房间里,有人在大声的呵斥,爸爸的声音是颤抖的,妈妈一直在认错。房间里哥俩听的有几分明白,那真是姐姐,住在农村,爸爸一直没给抚养费,她在乞讨时差点饿死,被省里的领导发现了......
姐姐没有与他们住在一起?。
文革后,经常有红卫兵,将大字报贴在家门口的墙上,上面写的内容也一次一次冲击着哥俩: 当了领导的爸妈,沾染了资本主义习气,沽名钓誉,好大喜功,脱离人民群众。忘本无情,已被当农民的父母弟妹唾弃。对应该抚养的国家未来差别对待,在农村的孩子不管不顾,女儿差点饿死,儿子害成聋哑人。妈妈的资本家前夫下落不明,有特务嫌疑......
这些,颠覆了他们对家对父母的认知。他们不敢相信。
哥俩经历过被抄家,被耻笑,被隔离,家搬到了纺织厂职工宿舍,父母先是进五七干校学习,后又到边远的农场改造。10岁出头的哥哥照顾着弟弟,学洗衣学做饭,捡煤球捡垃圾,艰难过活,家里的门窗玻璃经常被人打碎,只得钉上木板,躲在黑暗的家里,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心惊胆战的哥俩无依无靠。
弟弟病了,夜间发高烧,哥哥急忙背着他去医院,在到处找大夫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个姐姐,她正与一个大哥哥比划着,也是在找大夫,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平板车,上面躺着病得很重的大妈--李妮。
一个月后,李妮出院,带着哥俩回到了农村老家。
从老乡的谈论里,哥俩逐渐知道爸妈的真实过往。李妮一家人却从没有说过一句,对待哥俩和亲人一样,同吃同睡同劳动。
这个村是教育系统专门下放教师的定点村,来村的老师会把知识用在种田上,事半功倍。时间久了,村里人对老师们越发尊重,把自家孩子送去读点书,李妮一手一个的牵着哥俩去了。在那革命浪潮汹涌"读书无用"的年代,哥俩在这里获得了学习的机会。
哥俩真的又有家了,有大妈李妮,大哥邵康,姐姐邵燕。有衣穿有饭吃。
几年过去,邵燕结婚了,嫁给的木匠王东,人老实本分,手上又有技术,坊间谁家结婚做家具,都请他,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裕。邵康跟老师学了手语,并拜师学习美术,农闲时,林间地头都会看见他在画画,在那一带是小有名气画家。
李妮亲自去找在海军当大首长的表哥,让邵周一以李妮儿子的身份,参军当了兵,一年后,邵周二用李妮儿子的身份参加高考,成了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李妮身体早就累垮了,在邵周二考入大学那年,她病逝了。邵周二上大学用的是哥哥姐姐的钱。
邵周一参军后,曾给弟弟单独写过一封信,信里讲了大哥聋哑的过程。
那年流行病蔓延,邵康发高烧有生命危险,李妮去求邵文帮忙找大夫抢救,大夫是找了,可是周文恰巧生孩子(邵周一)难产,邵文让大夫先去给周文接生救治,两天后再救治的邵康,命保住了,耳朵却失聪了,后来变成了聋哑。
是那位部队首长在感慨李妮的善良时,告诉邵周一的。
怎么会是这样?! 无力问苍天。
当传来父亲邵文和母亲周文,平反昭雪的消息时,弟弟立即去到哥哥的驻地,哥俩很激动的抱在一起,终于要和父母团聚了!他们擦干泪,一起赶去沧江市,帮已经不再年轻的父母把家安好,开始正常的生活。
邵康和邵燕仍在农村。1982年邵周二大学毕业回到沧江市,进入金融系统。1983年初,邵周一从部队复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