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负责
山风呼啸，夜雨潇潇。凤九从昆仑虚山脚下刚刚回到客房不久，外面就变了天。不多时，渐渐下起雨来。
凤九畏寒，简单洗漱了就躺在客房宽敞的床榻上，将自己裹在厚厚的云被里，却怎么也没成想，她竟失了困意。
一路与东华帝君步行上山，凤九十分欢喜能与他好好说说话，不被他欺负逗弄，又愿意事事顺着她的心意。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事情，凤九不免有些激动。再加她上一颗心还记挂着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碧海苍灵，激动欣喜之余，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凤九喜滋滋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不知又折腾了多久。只听得窗外雨声越来越密，心内充斥着雀跃的期待，伴随着室内似有似无萦绕着的白檀香味，竟也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天亮后，雨，依旧未停。
天空乌云低垂，瑟瑟秋风席卷着缕缕雨丝，冰冰凉凉地扑在凤九有些苍白的脸庞上。兴许是昨夜兴奋过了头，一直在梦里浮浮沉沉没有睡好的关系，从今日晨起，凤九便一副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始终想不通，为何自己这次被救活以后，新添了梦游的毛病。还总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睡梦中偷偷摸摸地溜进东华帝君的卧房里——轻薄于他——帝君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凤九虽没什么印象，但清晨醒来时，看着帝君那张冷漠又透着几分无奈的俊脸，却委实不像在说谎。
当凤九早晨第二次在东华帝君的怀中清醒过来时，她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在东华帝君确实算得上宽厚，看在她爷爷白止帝君的面子上，对她这个小辈半夜闯入他的房间，摸上他的床，还一定要抱着他睡觉的这件事，始终没与她认真计较，也没有向她爷爷告状。这一点，凤九对东华帝君很感激，起码没仗着他有理，闹得人尽皆知，保全了他们二人的名声。
凤九觉得，她，也许是真的生病了。或许上一世临死前，她对东华帝君的执念太深，以至于重生之后，留了些许后遗症在身上也说不定。
凤九以为，她应该与她姑姑白浅上神探讨一番这个奇怪病情。她姑姑颇有见识，兴许能够在解决这件不光彩的事件上，为她出谋划策。可在昆仑虚前山中庭后院分别转了一圈，却不见她姑姑人影。想必她姑姑尽顾着自己玩乐了，自昨日溜出昆仑虚后，便再没回来。
凤九意兴阑珊地坐在昆仑虚大殿入口处的石阶上。头顶的飞檐如雄鹰展开的双翼一样，护住了凤九，遮挡了大部分雨水。
凤九向前探着身子伸出手去，雨水瞬间便将手心打湿了，沁凉的触感倒叫她精神为之一振。凤九索性将两只手都伸了出去，双手捧着，不一会儿就接了一捧雨水，清清亮亮，寒凉入骨。凤九轻笑出声，将手中的雨水泼入雨幕中，随着雨水落地，渐起无数细小的水花，青石板地上荡起一层水雾。
身后大殿内沉稳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为新晋小上仙的白家凤九，法力自然同往昔不可同日而语，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么庞然激荡的仙泽是属于谁的。凤九抱着双膝，懒得回头，只将下巴懒懒的搭地膝盖上，缩成一团。
一件宽大的深紫色外袍被披在了凤九的肩头，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脑后有些潮湿的长发，余光所及之处，一袭紫色身影安静地伫立在她身侧。
“外面下雨，不能出去玩，你不开心了？”头顶上传来的话语声虽然还有些淡漠，却比以往温和。
凤九想着早晨醒来时的囧事，暗暗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咬了咬下唇，还是张口问道：“帝君，你晚上睡觉为何不晓得把门从里面闩好？”
东华帝君收回手，垂眼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凤九，挑眉反问道：“昆仑虚乃天族圣地，又是战神的府邸，最安全不过，本君为何要闩门？”
凤九默默扁了扁嘴，对东华帝君这样满不在乎又推脱责任的做法很不屑：“帝君你为何要明知故问？”
东华帝君俯身坐在凤九身边，那鬓角垂下的一缕银发，被扑面而来携着雨水的凉风吹得有些凌乱。凤九伸手帮他理了理，却听见他淡淡地说道：“你既有梦游的毛病，就应该在睡前将自己的房门闩好，以免半夜打扰旁人休息。如今你怎么反倒埋怨旁人的不是？”
凤九歪着头思量片刻，默默点头：“也对。确实是凤九的过失。”
东华帝君隐去了唇角要荡开的笑意，说道：“凤九，日后再与旁人理论，气势上不能输确实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站稳立场。”
凤九恍若未闻，脑子仍旧停留在刚刚闩门的话题上：“不过帝君，若是我闩好我房门的同时，你也能将你自己的房门闩好，双保险，那以后就不会再发生像今天早晨这样的事了。”
东华帝君目光晶亮又闪着一丝揶揄，他望着面前美丽中透着几分迷蒙的少女，缓缓地说道：“听说你是这四海八荒排名第二的美人，既是美人在夜间主动投怀送抱，本君又为何要拒绝？”
凤九惊住，不敢置信地抬眼望着东华帝君：“东华帝君难道不是远离红尘，不知红尘为何物，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吗？你……你这样，难道不是故意在占我便宜吗？”
东华帝君敛去所有的表情，缓缓靠近凤九，话语间却透着几分凉薄之意：“你莫不是忘了，亲自带领本君体悟人生六苦，手把手教会本君红尘为何物的人，不正是小殿下你吗？若说到占便宜，当年你悄悄混进太晨宫寝殿，爬上了本君的卧榻，难道不是为了占本君的便宜？”
东华帝君眸光深处，闪着清冷的光辉，寒意逼人。凤九被他的话吓到，所有的巧辩都滞在喉间发不得声。东华帝君继续逼视着她：“白凤九，不要以你曾经年幼无知做借口，你以前对本君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做了就是做了，怕什么？你敢做就要敢当！”
东华帝君一张俊逸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气息间尽是沉郁的白檀香气。凤九本被他逼视得无处可逃，羞愤得快要掉出眼泪，偏偏被他的这一番话语一激，胸膛中顿时燃起一朵孤勇仗义的火焰来。凤九气血上涌，原本苍白的小脸隐隐透出一抹动人的粉红色：“我堂堂青丘帝姬，光明磊落，何时怕过？”
东华帝君倏尔笑了：“既然不怕，你为何对昨夜的事耿耿于怀？本君被你占尽了便宜，一句都不曾抱怨，你却在这里喋喋不休地与本君理论，可还有青丘帝姬该有的担当吗？”
白凤九登时哑口无言，脑子一热，一时没转过弯来，张口便道：“本帝姬占了你的便宜，大不了让你再占回来。你若是觉得昨夜的事有损你东华帝君的威名，大不了本帝姬对你负责到底就是了，不用婆婆妈妈的。”
东华帝君挑眉问道：“你打算如何负责到底？”
凤九认为，既是自己有错在先，那么赔礼道歉吃点儿亏都不算什么，只要这件事上速战速决，不留后患便好：“你说怎样就怎样，都随你！”青丘帝姬就得有青丘帝姬的担当。
东华帝君盯着凤九，目光坦荡，对她颇为赞许，又向她伸出手掌来，说道：“如此甚好！击掌为誓！”
话音刚落，清脆的击掌声在昆仑虚大殿中回荡不已。
PS. 有网友提出第79章结尾处说到青丘的夫妻从不和离这件事与原著有出入，唐七笔下的小烛阴就和离了。当初写的时候不严谨，是我的疏漏。现在我已将第79章结尾处稍作修改，大体上能圆的过去。
原著中的设定应该是烛阴生活在青丘，但不属于九尾狐族。究竟烛阴长什么样，是什么种族，我也是百度查的。
多谢你们指正…
另外有网友提出本文节奏太慢，情节拖沓这个问题，我也认真考虑了，这估计和我这个人的写文风格有关，不是一时半刻能改的。大家可以过段时间再来，把几章攒起来一起看，兴许能好点儿。实在忍受不了这个节奏打算弃文的朋友，楼主也只能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陪伴了。
首发于2017-11-25
修改于2019-03-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