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的路
文/康桥
鲁迅先生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哲人们都把人生比做路。是路,就注定有崎岖不平。 ——题记
从小时候蹒跚学步,到长大后开阔自己的路,我们无不在学着走路。人生这条路似乎很长,但上天只让我们走一次。就算崎岖不平,每一段路上都有一处独特的风景。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里写道,“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虽然,现今社会更加现代化、多元化,但回乡过年依然是大多数游子的首选。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游子们虽然做不到父母在不能远游,但每逢节假日总会想方设法与父母团聚。年前,一家三口乘坐T9664次列车,夕发兰州,途经白银、中卫而朝至平凉,历时11个多小时。女儿说,和我一起踏上回乡之路真好。正是有了回乡之路,才没有让她们这些“城二代”与乡土绝缘;才没有让她们这些“软骨病”易患者们“缺钙”;才会让她们这些新的游子们感受到城市与故乡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
翌日晨6点多,绿皮火车正点到达平凉站。提起这绿皮火车,我记忆的闸门就会不由自主地被打开,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火车就是绿皮火车,为此,我写了《绿皮火车》一文以表达对它的怀念之情。现在,全国大多数地方可能都看不到绿皮火车了,但在一些贫困山区还专门保留着绿皮火车,用以村民们出行或运送物资,什么鸡呀狗呀甚至牲畜都可以运送,为的就是脱贫致富奔小康。
平凉虽不是山大沟深的地方,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通上高铁,缘于它的位置在甘肃省处于不南不北、不东不西的境地。不过,平凉至兰州三百多公里的公路在改革开放四十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说起它的变化,我可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是因为我每年都要在这条路上来回奔波好几次。这条路,一头连着我的老家,有父母兄弟姊妹的放心不下;一头连着我的小家,有妻子女儿的牵肠挂肚。这条路,是我的回乡之路,它承载着我许许多多的情感和思念;这条路,亦是改革开放的见证之路,它反映着四十年来家乡由穷变富的沧桑巨变。
八十年代末,我大学毕业分配至省城兰州工作,每次回老家平凉看望父母,最头疼的事就是坐班车,因为,那时候从兰州至平凉的班车要走十一二个小时,两头见不到太阳,从兰州天不亮就得起床赶车,到平凉已是深更半夜。因为没有隧道和桥梁,途经之路不是沟壑梁峁,就是“红旗漫卷西风”的六盘山,汽车要在定西市通渭县的华家岭(现华岭镇)上盘旋四五个小时。公路坑坑哇哇,班车破旧不堪,车内烟雾缭绕,不晕车的人在这一段路上都会被摇的翻肠倒肚地吐个一干二净,一路上,整个车厢里弥漫着难闻的“乡土”气味。
除过晕车,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问题,那时候回家,按照班车的运行时间,来回都必须在静宁县城吃饭。过去有个流行的说法:马营(通渭县一个乡镇)不住店,静宁不吃饭。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我才弄明白了个中缘由,是因为静宁县一带的水质不好,其中含钙、镁等离子高,水质特别硬,所以,做的饭不好吃,外地人吃了胃不舒服,容易跑肠拉肚什么的。途中吃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也不能走得太远,只能就近在车站附近吃,不是炒面就是烩面,或者锅盔、酿皮等当地小吃。众所周知,车站附近的餐馆都是一次性的买卖,卫生条件和饭菜质量实在不敢恭维。
九十年代初,父母还住在老家桫椤塬上,我每次坐班车到平凉市后,因为太晚就赶不上当天到老家的班车了,只能在平凉市住一晚上,第二天才能到家里,花销多不说,区区三百多公里的路,从早到晚得走整整两天时间。而如今,六盘山特长隧道二次打通,兰州至平凉公路变成了全程高速,坐班车只需5个小时左右,若自己开车3小时即可到达,大大节约了通行时间,回乡之路不再艰难。
忆往昔,回乡的路虽然艰辛,但趣闻轶事还是不少。记得有一次和新疆的三弟及一个同学一起乘车回家过年,亲身经历了一次“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窘境,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说来话长,以前一个人坐班车,上车前都会把车号记下以免坐错车,而这次三人行,谁都没有刻意去记车号,只记得三弟(军人)穿的黄军大衣放在最后一排的靠背上,从车窗外能看得见。等吃了一碗烩面片转身回来时,找不到有军大衣的车了。刚开始还没太着急,但三人围着汽车站院子转了好几圈都找不到车时方才有点着急了,一方面是担心包里买的过年用品万一丢失了两手空空怎么进家门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刚参加工作不久兜里没有多少存钱,如果逛过了车还得重新买车票有点心疼钱啊。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正在一愁莫展之际,一辆面包车戛然停在了我的面前,同事加老乡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而这样的幸事竟然在我焦头烂额之际遇上了。欣喜之余,赶紧挤上面包车追赶前面的班车。当时,我们仨都想当然地认为班车扔下我们开走了,面包车快可以追赶的上,但是,即使面包车开足马力追到平凉汽车站也没追赶上。其实,是班车司机利用我们吃饭的功夫开出去加油了,返回来查点人数时缺三个人,按照规定,缺一个人车都是不能开的。这时候轮到司乘人员着急了,他们也是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等到同时间的其他车都开走后实在找不到我们仨才带着忐忑的心一路开到了终点站。一进站看到我们仨时气得司机直骂粗话,我们再三道歉后才拎着完好无损的行李离开了车站。
当然,现在的高速公路不可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是距离缩短了,一路上可以不吃饭;二是高速公路都有服务区,餐馆、超市应有尽有,地方小吃、包装食品琳琅满目,立等可取;三是现在买票都实行了实名制,通讯也方便了,即使再发生丢失乘客的事时也有办法寻找得到。
看今朝,脚下的这条回乡之路,四十年来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小的变化。首先是地面上的变化,比如:从沙石路变成柏油路;从二级公路变成一级公路;六盘山隧道另辟蹊径再次贯通;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缩短为数小时到达,这其中的变化不能说不大。其次是坐车人心情的变化,我作为铁杆乘客,内心的感受随着公路的变化而变化着,比如:从怕坐车变成了爱坐车,因为父母也进城生活了,坐班车可实现半天到家,能早日与父母见面;如果考虑影响工作而节省白天时间,可以乘坐火车夕发朝至,在软卧上睡觉的感觉还是好;坐班车也变成了自驾车,自己成了时间的主人,不会再“被丢失”而贻笑大方。
现在,我唯一的期盼就是家乡能早日通上高铁和飞机。据了解,这两件事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梦想的实现已指日可待。
公路在缩短,心路时延伸。回乡路崎岖,念想存心中。但愿回乡之路不再遥远;但愿回乡之路上继续演绎精彩的画面!
(此文为中宣部、中国作协等联合在《学习强国》学习平台组织开展“我和我的祖国”大型征文活动参赛作品)
作者简介:张强(康桥),男。依崆峒山,傍泾河水。生桫椤塬,学哈尔滨。年逾五十,历经风霜。出身医科,偏爱诗文。弄情笔墨,习修武学。“兰马”拥趸,万步有约。运动达人,健康桥梁。曾在《散文选刊》《家乡》《飞天》《甘肃日报》《平凉日报》《甘肃农民报》等媒体发表散文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