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温柔的狮子

原创文章     作者:瓶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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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该提笔说说她的,我家的那位狮子小姐。狮子小姐是我在高中的时候开始,在心里送给老妈的称呼,她并不知道。

我心里的狮子小姐,曾经是凶悍的,严厉的,不讲道理的。后来又是脆弱的,需要疼爱和保护的,甚至是温柔如水的。无论她是什么模样。但,她终究是是我温柔可爱的小狮子。狮子小姐越来越老,开始变得有些粘人,有些往小孩子的方向发展了。嗯,现在,此刻我在想她。想到她的时候,我心里是暖暖的。

狮子小姐曾经有过蛮灰暗的童年,大约是和狮子王辛巴的坎坷可以相提并论的。

狮子小姐的老爸是个教书老师,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那个年代。一个老师是蛮受人尊重的,工作能养家糊口,处世能受人尊敬。这样的家庭出生的狮子小姐本该是幸福的。然而幸福并不长久,在狮子小姐三岁的时候,她当老师的爸爸就离开了。这件事的影响是深刻的。可怜的狮子小姐,连一次学堂都没进过,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后来一个无业游民混入了这样一个孤儿寡母的家庭。带着一身懒散的气息,变成了这样一个家庭的主心骨。成了狮子小姐的继父,也就是我后来的外公。据说当时的情景是赖在家里不肯走了,后来也就顺其自然接受了。现在让我来评价这件事,一定是觉得荒唐至极的。可是那样的时代里,什么事荒唐,什么又是清醒呢?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年代里,谁有空去搭理你的身不由己?谁有空去问候你脆弱的心灵?谁又有空去关心你的眼泪和渴望?

谋生成了最重大的事情,男孩子上学去了。女孩子自然而然担起了一切。去队里上工一天一毛五,那是他们的日工资。也许你会嗤之以鼻:哇塞,一毛五啊!一毛五能做点什么啊?丢在马路上都没人捡好吧!

这是放在现在,可是在狮子小姐的童年里,一毛五是一笔蛮大的财富了。

狮子小姐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她说过,曾经带着小妹妹出去玩,捡过一分钱。她拿回家带给了婆婆。她想让婆婆帮她买漂亮的夹子,她想做可爱又漂亮的小狮子。婆婆是继父的老妈,在狮子小姐的童年里,似乎还算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角色。但是最后狮子小姐终究还是失望了。婆婆花了那一分钱,给她亲生的孙女,狮子小姐同母异父的小妹妹买了糖果回来,却并没有带回狮子小姐渴望许久的小发夹。狮子小姐是难过的,非常的难过。难过的连糖果也不要,就躲着哭了。

后来狮子小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好姑娘自然百家求。这话放在狮子小姐身上,最恰当不过。最后狮子小姐的继父给她挑中了一个不错的对象。主要原因是,那户人家愿意给继父蛮多的彩礼,这让继父很满意。

而狮子小姐有了心仪的对象,却是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这个穷小子,就是我亲爱的老爸。

到底有多穷?那个穷小子去狮子小姐家里提亲事,开口就是这么说的:我家里穷,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这个人了。你愿意跟我就跟,不愿意就算了。

到底有多穷?那个穷小子每次去狮子小姐家穿的衣服,是最好的一件,也仅仅是没有破旧。他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需要半夜洗出来晾干,第二天再去老丈人家里还要接着穿上。

到底有多穷?那个穷小子娶狮子小姐的时候,一床属于自己的棉被都没有。结婚时候借了哥哥嫂子的棉被。婚结了,棉被就要还回去了。

可是也就这样一个穷小子,居然真的打动了狮子小姐的心。她愿意嫁,哪怕他穷。

穷就不能嫁了?穷人家的儿子就不用娶媳妇了?家里穷没事,有人在就行,有人还怕没好日子吗?这是狮子小姐挑对象,嫁人的理念。她就带着这样的信念和决心嫁人。

我不知道是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过分善良。本质上,我应该庆幸的。如果没有她的坚持,是没有此时此刻码字的我。谢谢你,狮子小姐!谢谢你的善良和坚持。

领结婚证的时候,也遇到了一点小插曲。这样的一段婚姻,狮子小姐的继父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他藏起了户口本,狮子小姐没了户口本,这婚是结不成了。古人说的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最后继父还是算漏了一环。他藏起来的户口本,被他心爱的小儿子偷走了,拿给了姐姐和姐夫,顺利的结了婚。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给小舅舅点个赞:简直就是——干得漂亮!狮子小姐的继父是蛮生气的,生气归生气,婚姻已经成了事实。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这件事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如何花式偷户口本去结婚?如果自己无法下手,可以找个人打助攻啊!

婚后的狮子小姐终于毫无悬念地过上了当初的穷小子老爸口中的吃苦的日子。老爸要去县城工作,很少回家。孤零零的狮子小姐,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开始生活。这是她的家,却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一切都是陌生的,就连唯一熟悉的丈夫,也要一个月才能见一回。狮子小姐的孤独不言而喻,日子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后来狮子小姐终于有伴了。她有了心爱的孩子。第一个宝宝,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嗯,你大概是猜到了。那个姑娘就是我。

狮子小姐曾经说起我很多的事,其实我对从前的事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的。可是她说起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回到了过去,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说起我出生的三朝酒那天并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洗澡。那天奶奶回了娘家探亲,一个孙女的到来是得不到她的宠爱的。第一次好好的补上三朝,好好洗个澡。那是出生十天以后的事,是外婆来帮忙洗的。据说当时情景蛮可怕。据说当时身上的皮肤有些掉皮和溃烂。

在后面不短的时间里,这事都对我挺有影响。我变成了狮子小姐不好养活的孩子,没人看好一个皮肤总是掉皮的小孩。大家都觉得狮子小姐扔掉再重新生一个会比较容易。何况,如果再生一个是儿子呢?

狮子小姐终究是不肯那样做的。她只是用心去呵护,只是在心里祈祷。她在半夜醒来的时候,都会有些惊慌失措,总害怕孩子丢了。每晚总是半夜醒来好几次,看到她还在,狮子小姐才能安心睡去。

“那时候我想着,如果孩子养不活。那我也就跟着去了。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是狮子小姐给我的结论,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我知道,我曾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也曾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时间再向前走,狮子小姐可爱的小公主长大了。我变成了调皮的野小子,变成了好动活泼的小姑娘。

我会在爸爸很久才回来一次的短暂团聚里,拿出霸王的架子。我拥有家里的绝对主权。觉得全世界都是我的,大家也该听我的。

我会嘴甜得让所有人欢喜。我去外婆家里摘水灵灵的桃子回来,带给妈妈,带给婶婶,分给奶奶,分给很多人。

我会学着帮忙分担家务,虽然有时候谁都知道我的帮忙是帮倒忙。

狮子小姐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子。这是个不错的消息。至少这事,对狮子小姐来说算是挺不错的事。她终于讨得婆婆欢喜,她的儿子让婆婆疼爱不已。连带着我也终于被奶奶重视起来。

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狮子小姐经常脾气来得很快也很暴躁。比如,我和弟弟出去玩耍,如果回来晚了。一定有一顿胖揍。弟弟是个机灵的孩子,挨打的时候必然拼命逃跑。我是从来不逃跑的,曾经也逃跑过一次。最后还是被堵在墙角里胖揍。所以在狮子小姐的手底下。我是经常被打出伤的那一个。等到我满身流血了,狮子小姐就慌了。只剩下抱着我痛哭了。

后来狮子小姐告诉我,她经常会梦到从前的日子。每次我都在她的梦里哭泣。狮子小姐想抱住我,却抱不到。她想哄哄我,却怎么也哄不好。

到后来,我到了入学的年纪,终于迈进了校园大门。这时奶奶去世了,我失去了挨打时唯一的护身符。

三年级,学校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当时老师要求大家手上戴着可爱的小铃铛。回家后我告诉了狮子小姐。狮子小姐没说话。我当时从来没考虑过钱这个问题的。那时候的狮子小姐,手头也并不宽裕。

可是六一的前一天,狮子小姐居然来接我了。她带我去了一家商店,让老板拿出铃铛来任我选。小女孩们买的小巧的铃铛已经没有了,只有大号的。狮子小姐很纠结,反复问我行不行,又反复问店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小铃铛。最后付了钱,那个铃铛归我了。那串铃铛,我放在衣柜的抽屉里留了十五年。

初中,我开始学习外语,零基础开始。这对于其他学生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接触,把英语当功课来对待了三年的其他孩子。我是落后了一大截的。我自卑,我难过。我每晚下了自习,必然先去狮子小姐面前哭一场。这样的我,狮子小姐看了也自然不好受。

“老师有没有说你到底该怎么学?”狮子小姐问我。我摇头。我也是迷茫的。

“要不明天去买个复读机?你多练练?”狮子小姐说。雷厉风行才是她的品质,说做就做才是她的本性。于是第二天一个崭新的步步高复读机到了我手里。130块,狮子小姐杀杀价,126块拿到了。我有了自己的复读机。

后来家里装修,老爸把我从前的小玩意都扔了。我心里自然是怅然若失的。

老爸不懂我为什么还留着从前的小东西。其实他并不知道。那里面每件不起眼么东西,全都是我和狮子小姐的回忆。

有三年级的小铃铛,辫子头花。五年级,六年级的小日记本,小头绳。初中买的复读机。这里面都是我记忆中的重要物件。

我整个的童年到高中在心里都是很依恋我家狮子小姐的。即使我什么也不说。因为我一直纠结在狮子小姐是否爱我这件事上。

初中的时候,有次生病了。上早读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后半段是睡过去的。早饭自然没吃。上午的课也是勉强撑着的。语文课上,老师还特意找我起来回答问题,借此提醒我不要瞌睡。他让我坐下去的时候,我差点倒地上去了。中午自然也是饿着肚子。饥饿和头晕持续到下午班主任的课上,班主任发现了我的异常。果断迅速地送我去医院了,并且打电话通知了我的狮子小姐。

狮子小姐是丢下手头的事过来的。她来得风风火火,又似乎有些生气。

“你没事就别找我,我很忙的。”狮子小姐张口对我说。看吧,看吧,狮子小姐一定是不爱我的。我的委屈和眼泪涌上来了。憋住,不能哭,不要哭。于是我忍住了。

那天,我打一个下午的点滴。吊完一瓶再来一瓶。医生给我挂完水就走了。狮子小姐也打算走了。她转身要离开,说一句,我走了。我没吭声,只是望着她。最后,狮子小姐还是没离开。她返身,耐心地陪着我打一下午的点滴。看吧,看吧,其实狮子小姐还是爱我的!我就知道。年少时对爱和不爱的概念哪来那么多深刻见解,大约是在转身和离去之间而已。

傍晚六点多,终于最后一瓶点滴也吊完了。我要回教室去上课了,狮子小姐也要回家去了。

“有没有想吃的?”狮子小姐问我。

我摇摇头。因为没什么胃口。

狮子小姐带了进了一家商店,让我挑。我没什么主意。她最后选中了两包话梅,递给我。她说吃话梅可以开开胃。我很开心,接了过来。她付了钱就打算回去了。我拆开其中一包,拿出第一颗喂给她。亲爱的狮子小姐,其实我是爱你的。

爱一个人是感觉,如何相处却是个难题。

不准看电视,不准电视,不准看电视。我的生活隔绝了电视机这么可爱的东西。只能在弟弟欢快地跑去看动画片的时候,悲催地写作业。

我不反对你买资料,你能不能买点正经的资料,买学习的资料。别整天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五年级你买的作文书不能接着看了吗?以前买了作文,怎么初中还要买作文?我没办法跟她解释清楚,我的每句话在她看来都是狡辩。

我和狮子小姐,骨子里的隐忍内敛,出手伤人伤己。每次的较量之间都是不相上下,势均力敌。我从前总以为我是可怜的,亲爱的狮子小姐。你是我老妈呀,为什么你不爱我呢?为什么书本里温柔的老妈不是你?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苛刻严厉?

闹得厉害的时候,我曾委屈满满地冲她喊:“我是你捡来的,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这话是真的伤到我的狮子小姐了。而我也是觉得满腹委屈。我在学校里赌气不吃饭,饿了三天。后来大姨来找我,跟我说回去劝劝你妈。她饿了两天没吃饭了!谁劝也不行。我平时住校,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听完大姨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真是我亲妈!要不要这么行动一致。

我中午回了家,狮子小姐看到我依然生气,闹着别扭,不肯理我。我怎么劝也是听不进去的。我端起米饭,一口一口喂她,她终于肯吃饭了。至此,矛盾解除。

初三那年,临近中考了。狮子小姐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有个地方的寺庙很灵验。于是果断决定要带我去了。早上六点多出门,上午十一点多才到。那是我记忆里跑的很远的一趟远门。居然就为了去拜个佛。狮子小姐如愿带我去各路菩萨佛祖面前许了愿。后来我中考顺利。狮子小姐又自己跑了一趟,去还愿了。她是不信佛的,可是在我的事情上,她一直特别信这些。

高中学校要求住校,一个月才回来一趟。我和狮子小姐的矛盾基本消隐了。狮子小姐反而开始变得粘人,她没周都要去一趟我的学校。她每周去都要给我送些特意为我做的菜。而每月回家,她也要特意为我加餐。爱有时候,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比如,为你做爱吃的饭菜。

高三,狮子小姐变得更加爱粘人了。比如,每月回家一次,她一定是缠着要跟我睡。我内心是拒绝的。不是拒绝和亲爱的狮子小姐更亲近,而是因为从四五岁开始,狮子小姐就不带我睡觉了。我一个人睡了十多年,突然间需要和别人分享一张床,我并不习惯。

于是自然而然,每次回家都失眠了。狮子小姐说:“以前你还是那么那么小,我就这么抱着你,你就睡在我怀里。现在一下子,就长大了。”狮子小姐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有点疼。

是啊!我一下子就长大了,而我的狮子小姐,也变老了。我多想,让时光等等她,让她再年轻一点,还可以有精力跟我耍大人脾气。

2010年,这一年的狮子小姐经历了太多。

比如她期待着宝贝女儿去一所理想的大学,最后却坐进了复读班的教室。

比如她依靠的男人,我亲爱的老爸,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比如,她一直欠佳的身体终于垮了。压力之下的她,最后不堪重负,晕倒在走廊里。最后她也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我是没法与她感同身受的。我是被她保护起来的。老爸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亲爱的狮子小姐骗我了。她说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

两周后,我坐八九个小时的车抵达浙江的医院。终于看见了所谓受了小伤的老爸。我不是学医的,不能形容到底是多严重。

那时候的老爸刚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到骨科病房。我看到的他,全身已经开始消肿,只是脑袋还是发肿的。从五楼摔下来,医生给家属的答复是做好病人以后是植物人的准备。因为旁边的病友,三楼摔下。已经在医院当了三年的植物人。

老爸说:娟儿,你要坚强。这是我见到老爸,贴过去他告诉我的话。老爸让我坚强,我该怎么坚强?狮子小姐说你只是受了点小伤。老爸让我坚强,我该怎么坚强?他是我心里的靠山啊!我曾以为他是不会离去不会倒的山一般的男人。

我反锁了门,躲进洗手间偷哭。谁来开门都不理了。我的世界都塌了。

我的狮子小姐是骗子,她怎么可以骗我!她怎么能这样子!她怎么可以什么都瞒着我!

狮子小姐在门外想进来,她哄我开门。我开了,第一句就是问她,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没哭,只是抱着我,反复说着: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像个脆弱的孩子,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比狮子小姐高了好多。

记忆里的她,曾经比我高很多。我在她身边,都不到她的下巴。此时此刻仿佛任何细微的打击对她来说都会变成致命的打击。我知道,我的狮子小姐。此刻是无助的,而我在这一瞬间,迅速成长起来。

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电梯里遇到了一个姑娘。狮子小姐很激动地拉着我的手,给她看她的宝贝女儿。“嘿,你看你看,这是我女儿。我说你们长得很像吧!”我仔细看一眼那姑娘,才惊叹世间奇妙。我不算是大众脸,可是这次真真实实撞脸了。那姑娘,是医院的护士,简直就像是我的翻版,眉眼之处都像我,像极了。如果不说出去,大概会被人当成双胞胎吧,虽然我们是真真实实的陌生人。

狮子小姐她感叹起世间神奇!她在最难熬的日子里,看不到我。于是有空就去看这个跟我长得很像的护士姑娘。姑娘也很善良,日子久了跟狮子小姐感情挺好。

亲爱的狮子,愿你无论所处何处,永远都被疼爱善待。

老爸的事对我不是没有影响,我在十四楼走廊的窗台边写试卷的时候,曾经有过最直接的想法是——纵身一越,一了百了。窗台不高,我能爬上去。楼层很高,十四楼的高度,摔下去大约是没什么生还希望的。

后来我跟狮子小姐提过这事,用着开玩笑的口气。她直了直身子,而后严肃地跟我说:“你要是真的跳下去了,我也不会活了。那这个家就真的散了。”我读过无数情话,听过很多甜言蜜语。而只有狮子小姐的这句话,刻进了我心里。我知道,我亲爱的狮子小姐,她一定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我知道,我亲爱的狮子小姐,她一定是很爱很爱我的。我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会好好地活着,因为我对狮子小姐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后来我按部就班地上了大学,后来我按部就班地工作了。我和狮子小姐的恩怨情仇,几乎被岁月消磨得看不见影踪。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狮子小姐生日那天,早上六点多接到儿子的电话,祝福她生日快乐。她第一反应是乐呵呵地笑了,她说:“啊!今天我生日啊!那今天你姐要打好几个电话来了。”我也自然没让她失望,一天打了五六次电话。

尽管她一直强调着要帮我省话费,可是我知道,口是心非的狮子小姐,每次接到电话都是开心不已的。

过年回家的时候,我给狮子小姐买了个玛瑙手镯。狮子小姐一脸嫌弃,觉得碍事了。洗衣服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故意地在洗衣池边上碰撞出叮当响。她问我,“要是撞坏了,怎么办?”我说,重新买。于是她有些任性,碰撞得更欢快。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这只狮子小姐,已经被我宠坏了。

我给她寄了黄山的烧饼,酥糖和云南的鲜花饼。这些都是我吃到的新口味零食。刚好也快到母亲节,于是让店家帮我写了一张卡片。她不识字,抱怨我欺负她,卡片都是白写。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收好。过年我回家,她掏出来,让我读给她听。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老妈,母亲节快乐!狮子小姐也是开心的。

第一次领薪水回家过年,我只带了零食回家。一个密码箱,两个书包,都是平时喜欢的零食。狮子小姐有点不满意,埋怨我乱花钱。我说:“没关系。虽然赚的不多,不过你的零食钱我有。”我知道,她是开心的。谁让她一直都是一只口是心非的狮子呢!

唯一没调解好的事情,是关于继续学习的。狮子小姐听说我要继续念书,而且是打算出去。她是恐惧的。一方面是来自经济压力,另一方面是她内心的不安。

她说:“你为什么想要去那么远,那样妈妈就看不到你了。”狮子小姐是无奈的,她多希望我能答应她不离开。

她要挟,恐吓,拿断绝关系来吓我。我是无可奈何的。有朋友劝我,别被狮子小姐的话吓到了,她终究是说说的。该走就走,最后她还是会接受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明白狮子小姐一定也能接受。可是我亲爱的狮子小姐,她对我而言,是特别的。我不想让她受伤难过。这是别人没办法理解的事情。怀柔政策绝对是比强硬更适合。毕竟她是只吃软不吃硬的狮子。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狮子小姐终于能接受我坚持许久的事。她依然还是不懂我为什么还要往前飞。她也不懂为什么我不肯乖乖工作,乖乖留在她身边多陪她一点点。她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固执,那么多年想法还没变。她很多不懂。可是她愿意松口,愿意放手让我飞翔。

“妈妈老了。”狮子小姐对我说。

“不要,你要多年轻几年。我还想当个小宝宝。”我如是跟她说。

她听完,笑了。“还要当小宝宝啊,要不要三十岁,四十岁还当小宝宝?”

“要啊!要啊!所以你慢点老啊!”

亲爱的狮子小姐,请你不要怕。路再遥远,我也会回来,回到你身边来。

亲爱的狮子小姐,请你不要怕。我飞得再高,我也不会忘记你,你一直在我心里。从前,现在和未来。

亲爱的狮子小姐,请你不要怕。学业只是两三年,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二十年,三十年,四五十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光一起度过。

收篇了,我要给我亲爱的狮子小姐打电话陪她聊天了。我有两天没跟她说话了,再不打,她一定会幽怨地跟我说我一周不理她了。一定会,我太了解她了。

最后跟我的狮子小姐表个白:老妈,我爱你。你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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