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这个名字总让我觉得柔弱,清秀,缠绵,但实则顽强。
几年前,我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粒丝瓜籽,种在了阳台上一拢浅薄的土壤里。从此,这个小院就多了一种生命,多了一道风景,多了一份陪伴,年复一年。
第一年种下的几株丝瓜,比较用心照顾,从夏天至秋天,一个个丝瓜跳出母体,长的,短的,弯的,直的,粗的,细的,林林总总,像 一串串荡漾在院落里的风铃,没有声音,小院却多了陶渊明修篱种菊的田园气息。盛夏的傍晚,我偶尔选几个鲜嫩的青丝瓜,拿回厨房,烧一道可口的菜肴,那清爽的气息扑鼻而来,足能平息夏夜的烦躁。老了的丝瓜,收进厨房,脱去外衣,伴随我清洗着一日三餐的餐具,我埋怨,我烦躁单调乏味的厨房时光,她却温柔的抚摸着油腻,擦拭着污垢,把每个黏糊糊的日子打理得如自己的身体洁净柔软。
以后的每个春天,一场春雨过后,阳台上稀薄的土拢里,总会露出了几株嫩绿的芽苗,没人在意,没人给予特殊照顾,但是她不声不响的,在这个小世界里尽最大的努力践行自己的使命。不几日,便顺着墙根的盆盆罐罐爬到半墙腰,她苗条清瘦的藤蔓,淡淡的绿叶,弯曲的触角,往高处攀爬的毅力,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她仰望着空中的云儿,友好的和鸟儿打着招呼,与微风缠绵的呢喃,外柔内刚的性格,让我对她产生了丝丝缕缕的爱和赞叹。闲暇之余,便坐在她的身旁观察或思考,观察她的举手投足和生命中的坚强。思考命运和人生,看似坚强实则脆弱敏感的人类,总是善于把精力耗费在名利纠结与悲伤中。而丝瓜,看似有着纠缠的脾气,然而,却蕴含永不言败的性格。
居住高楼层的缘故,运送土壤实属困难,没有谁愿意为我的花花草草花费过多的力气。所以,土对这个小院来说是稀缺之物。由于土壤的稀薄,每年的酷夏,一不小心,都会导致一部分花草因缺水而枯竭,就连生命力最旺盛的倭瓜,由于土壤的贫瘠和我的懒散没有及时浇水的缘故,它也半路夭折。
今年的茶花,海棠,发财树,依然没有逃过缺水的厄运。唯独丝瓜,让我心疼的丝瓜,让我内疚的丝瓜,让我惊讶的丝瓜,在毒辣辣的太阳下,几度枯黄,几度复活,每次发现她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身体软绵绵的,我就又恼又恨,又愧疚又担心,慌忙端来一盆水急救,心里内疚的祷告着丝瓜啊!对不起,你一定要活过来啊!然后过几个时辰她就又起死回生的挺了过来,记不清多少次了。
淡绿清瘦的藤蔓,让人爱怜,却有着惊人的毅力,一丝都不懈怠。一天早上,我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她已出落得飘逸洒脱,清新秀丽,在艰难中终于站在了我家最高境地,俯视着外面的世界,那高兴劲甭提了。傍晚,我便喜欢坐在院子里,看她在微风中不急不躁的用黄色丝线在淡绿色的裙摆上织出满身的花朵。
因为水分的缺失,虽然保住了小命,但身体终归是受亏的,今年只孕育出三个瓜仔。母亲身体瘦弱,孩子的身板却很粗壮,老大老二比较恋家,每日在院子里陪家的小男孩玩耍,小男孩拿着小竹竿,仰起脸儿,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滋事,丝瓜却笑的前仰后翻。老三淘气大胆,一小点的时候就爬到院墙外见世面去吧,坐在母亲缝制的秋千上荡来荡去,看日出日落,悠闲自得。
无论他们腼腆也好,淘气也罢,岁月地磨砺是经得起的,坚强的意志力毋庸置疑。看,在日晒雨淋的岁月里,丝瓜成熟了,脸上刻画出了岁月的轮廓。柔弱清秀的母亲也已年迈,一头青丝变得憔悴起来,脱去淡绿的衣裙换上一袭黄袍,耗进最后一丝精力,把孩子高高托举,完成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