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日晚上23:57分微信突然“叮当”想了一声,刚哄睡宝宝困顿难耐的我拿起手机一看,一张体检报告单赫然映入眼帘,猛的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姐姐发来了父亲的体检反馈单,好几项指标不正常,特别是脉搏跳动慢,血脂异常,心电图异常,大夫建议及时住院做全面检查。猛的发现父亲已经到了需要我们照顾的年龄。记忆中父亲永远是精神矍铄、走路健步如飞、任何时候都是笑容满面,从来都是我们寻求父亲的帮助,而父亲从未让我们操过心,还总是时常惦记着我们。
远嫁千里之外的我此刻才真正明白:千万里归期遥遥,远游犹可盼,远嫁不可等。无论我多想立刻回到父亲身边,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牢牢地被这俗世所困。
无奈中庆幸还好有姐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照顾着孩子,一边时时关注着父亲和姐姐的消息。终于在父亲住院一周后,我把孩子拜托给他奶奶照顾,买了回家的车票。
满怀不舍地放下两三岁的孩子,孤身一人奔赴车站的那一刻,对孩子是满满的心疼,对父亲是深深的愧疚,真正体会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状态。几个小时的车程对我而言每分钟都是煎熬,恨不能立刻站在父亲的床前。下了车直奔医院,直到看到父亲和姐姐的那一刻动作才终于慢下来。
问了姐姐检查的具体情况,了解到每天的检查项目,在住院一周期间已经做了大部分检查,只剩下心脏造影,由于要预约,得三四天后才能做。经熟人建议让先做64排CT,做完如果结果不错就不用担心了,造影也可以不做了。做完CT我让姐姐回家休息一下,我留在医院陪伴父亲。
病房里住了三位病人,父亲在中间床位,左侧的病友看模样应该是个退休干部,右侧是医院附近的居民。闲暇之际大家会聊聊天,互问病情,感叹时光流逝。
当得知父亲有可能要做心脏造影时,左侧的病友打开了话题,聊起了心血管的治疗方法,说无非就是两种:心脏支架和搭桥手术。心脏支架就是切开手腕动脉,由切口处送入支架,在血管里走到狭窄的地方停下来,再打开支架,就把原本已经堵塞严重的血管给重新撑开;搭桥手术需要开胸,然后用患者自身血管将管状动脉狭窄部位的两端连接起来,跟搭了座桥一样,所以叫搭桥手术。
由于他介绍的非常形象和详细,听到切动脉和开胸等字眼,我明显感觉到父亲的轻微颤动。我赶紧安慰父亲,我们的结果出来说不定什么都不用做,就算最坏的情况是要做心脏支架,现在医术发达了,这就是个微创手术,没有形容的那么吓人,还举例身边的好几个老人都做过支架手术。父亲的眼角含着隐隐的泪,他怕我担心也不敢太表现出来。
可能病不是在自己身上,我内心就是认为这是个微创手术,即使必须做,也没什么。
可是父亲已经70岁了,他不这么认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一旦做了心脏支架手术,从此之后就意味着自己永远离不开药物了,意味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只会每况愈下,意味着不能再继续田间劳作了, 意味着已经看到人生终点了。看到父亲的状态不太好,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痛。是啊,一旦父亲真的需要做心脏支架,做子女的肩上的担子马上就重了,感受到了生活的重重压力,之前父亲还健健康康地行走在田间地头,转眼就需要日日服药,这种感觉太糟了。
父亲老了,这一下子再病倒,我深切地感受到了: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我们看不见死神,父母不在了,我将直面死亡。
忐忑地等待着CT结果,第二天早晨当拿到报告单看到:左冠状动脉前降支(LAD)近段多发钙化斑块并管腔中—重度狭窄。脑袋中嗡的一声响。最不想看到一幕还是来临了。医院里只剩下我自己,这个决定需要我来做,我该怎么办?怎么跟父亲解释?
去值班室跟医生聊了,医生说重度狭窄的话,心脏支架就必须做了。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也没敢跟父亲说实话,只说是中度狭窄。哎,我竟然连说谎都不会,怎么就不能说轻度呢。
后来从姐姐处得知,父亲给母亲打过电话说自己不想做心脏支架。可能是我一直强调这只是微创手术,可能是我远嫁后父母一直独自生活,他们早已成为对方的依靠和慰藉。记忆中父亲很少求助于我,以至于我形成了父亲总能自己解决所有问题的固有想法,从来没去想过父亲也有需要我的时候。而今,父亲商量的对象是母亲和姐姐,我扮演的角色始终是在庇护之下。
感叹时光荏苒,俗世无奈。只能在内心拜托时间走的慢一点,让我在多陪父亲一下下。
一天后姐姐又跋涉100多公里回到医院,我们一同去找了大夫,大夫领着我们去找了心内科主任,也是我们当地的权威,主任让做个造影看看清楚再做决定。
由于家里孩子小,奶奶又有事需要离开,我不得不赶回家照顾孩子。在我返程的路上接到姐姐的信息,造影手术约到了第二天下午。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特别对于我来说,不能陪在父亲身边,只能向上苍祈祷父亲平安无事。
姐姐又发来了管状动脉造影及必要时支架植入术知情通知书。最显眼的是12条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不良后果和并发症。看到这种知情同意书更加加重了我的担心。虽然知道所有手术都要术前签字,但是看到上面赫然印着父亲的名字,下方同意手术处签着姐姐的名字,心里还是免不了的不安与担忧。
从2点一直等到6点,终于轮到父亲进手术室了,我无法想象当时父亲的感受,可能也跟我们一样充满了紧张与不安,但依然要强迫自己勇敢地去面对,去等待医生的宣判。
半个小时后姐姐发信息来了,不用做支架。太好了,我异常激动,对我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些天所有的不安一下子全释然了,感到无比的神清气爽,轻松极了。
感谢姐姐,感谢父亲,感谢所有关心着父亲的人,谢谢你们一直都在。
生活中处处无奈,又处处充满美好,
上天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我依然要感谢他,
感谢生活的打击让我们成长,感谢生命中所有糟糕和美好的时刻,
感谢我自己依然无比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