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她出生了。那一天,现在的她已经忘在记忆深处了......那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她,身上还有未擦净从娘胎里带的血。医生熟练的拍拍她,哇!的一声,一个生命,就这样宣告了她的存在。
"孩子有点轻啊,以后得好好养着"那位医生,看起来穿着白大褂好生严肃的样子,但是,眼角中有那么一丝丝对这个孩子的歉意。
“我们倒也想啊,你也知道,家里就这个情况了”坐在医生对面的男人说,他看起来有些窘迫,有那么一两次用手狠狠的攥了攥裤子,又把已经皱了的布料抹平,最终停放在膝盖的位置。“杜医生,我老婆,她,现在可以出院了吗?”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直视医生。
“怎么也得养几天吧”,被男人唤作杜医生的咂了咂嘴,很不情愿的说道。“你先去陪陪她,孕妇产后容易情绪不稳定......”
自此,张国平走出了医生办公室,没有叹气也没有特殊的面部表情,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儿一样,呆呆得往前走,可是走去哪呢?哪里容的下他和他这样的家庭呢?
说起张国平,其实,二十几年过去了,好像也没混出啥大名堂。但是村里的人,每次看见过年回乡的平子,总忍不住在老远,人还没进村的时候喊道:呀!快看平子回来了!说着便招呼邻里一齐往口子上走。平子一个人在外打拼,没得人照顾,回村里总少不得被问及大城市怎么样或者类似于:今年看来又是赚了不少钱啊,老张家真有有福……这一类的寒暄。
可是,张国平也知道自己虽然在外这么多年,但所存下来的钱真的少得可怜,他很想跟那些他认为没见过大世面的乡里人说:我其实就是一个在外给别人打工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有出息的……每次他想这么说的时候,年幼不成熟的虚荣心都让他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开口。平子在他二十岁那年认识了现在的老婆,两个人,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节俭着用度,也还是可以存些钱。
晚上的医院,冷清清的,走廊里是以那种老式大大小小的深色系板块瓷砖为主。头上的灯也不是很亮,昏暗昏暗的。
“十一月了啊,又是一个冬天,这个冬天好像比以前要冷些,咝……老头子你去打些热水罢,灌在热水袋里,我好放被窝里暖着脚”跟张国平媳妇一个病房的老奶奶说起这句话时,打了些饭回来的平子正好推门进来,老两口两抬头看了一下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问候了一声:回来啦!其他的也没多言语,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按照医生的要求,平子媳妇在医院待了一周左右就出院了。女人很不容易的,被平子唤作三姐的这个女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妈妈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在那个时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紧随其来的生活的种种压力暂时抛到脑后了。
“先叫她‘巧儿’吧”,说这句话的,正是三姐。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这个来遭罪的孩子,口里时不时哼哼一两句“嫩娘娘,早早来,给我娃娃带个瞌睡来……”这句听起来有点别扭的小曲不知多少代人这样哼唱给自己的孩子啊!三姐做的很熟练,毕竟在她十七岁左右的时候帮着她大姐带过一个娃娃。从动作看起来,并不很像一个初生孩子的人。
“行,那就先这么叫着吧,等以后碰到好的算命先生了,再好好起个大名”
日子在柴米油盐中过了一年,这一年巧儿有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和奶奶爷爷相处的也很好。平子和三姐白天里会到集上帮着摆摊儿,日子也还算凑合。毕竟在乡下村里住,开销也不是很大。可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儿,夫妻两个商量个是不是也该像同村的王玉一样一齐去北京看看,多攒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