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拳击

傍晚时分,晚霞布满天边,无边无垠的紫色花在余晖下随风荡漾千里,小江上孤舟远荡,少年并肩而行的影子被拉长好几米……

  -

  夏暮洗好澡换上一件不加棉的纯白卫衣和黑裤,再找来两套昨天换的衣物和校服一起丢进自动洗衣机里头,这时不经意瞄到了放在露台边琉璃台上的水盆,看到盆中的东西,少年当即面红耳赤……

  客厅里被搁置了不知道多久的电视机开着,说话声听得不真切,如梦似幻。吃得多安静地躺在猫窝里做着它的烤鱼梦,厨房里飘来丝丝炒菜香味。

  温时把刚炒好的两道菜端出来,余光瞥见站在客厅中发呆的夏暮,抬头看过去,两人视线对上,都愣了下。

  夏暮还不知道温时会下厨,前两天都是打着饿就叫外卖的心理,不去管这个,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娇气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做饭,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大步流星进入厨房看厨房被他炸了没有,没炸,第二个反应就是看他都做出了些什么黑暗料理。

  温时在一旁看到他盯着桌上的食物难以置信的表情,立即把筷子递过去,"你尝尝看怎么样。"

  夏暮狐疑地看着他,温时眼神带有鼓励而回视。看着挺有食欲,应该能下饭。这样想着,夏暮接过筷子,随便夹了块笋放入口中,刚嚼不过三下,脸顿时爆红,随后脱口而出:"差评,这真是TM的辣!"

  温时:"只是辣?"

  "还有蒜味太重,盐放太多……你什么意思,故意的?"夏暮危险地眯起眼睛,分分钟能让人缴械投降。温时到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喂他,语调平平:"不是故意的。"

  夏暮从他手里拿走水杯,不爽道:"那就是厨艺不精,以后有时间在家里多学学,还有……贴身衣物别乱放,不卫生,最好是换下就立马把它洗了。"

  温时顿了下,想起什么,耳根有点烧,低头闷闷应了声。今天早上他把穿过的衣服洗了,还有内裤没洗,但肚子饿了,就想着吃完饭再去洗,不曾想在做菜时研究起南方人的口味来,一研究就过了中午,再然后就是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扫了眼桌上的几道菜,问对面的人:"还吃吗?吃不习惯的话还是重做吧?"

  夏暮臭着脸嫌弃地拿起筷子,"算了,做都做了,别浪费。"然后只见他在各个餐盘都夹了点菜放碗里,把它们和米饭混合在一起,看着还挺好吃。注意到对面的某只小绵羊盯着自己的饭碗看,夏暮一咬牙,吼他:"看什么看,快吃饭!"

  温时:"……"无话反驳,只好乖乖低头吃饭。

  用完餐,仍是夏暮洗碗拖地,温时帮不上忙,上楼去打算把盆里头的内裤给洗了。然而到了露台,看到盆里是空的,再抬头一看,内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洗好,正挂在衣架上,随风飘动。

  温时的俊脸倏然红透,这人居然……这种事应该……很正常吧?

  "吃得多你又重了一斤,说,是不是在家偷吃了?"夏暮抱着吃得多上来,被冤枉的肥猫咪"喵"了声,两只耳朵跟着蔫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要是有动物演艺圈,那影帝的称呼肯定非它莫属。

  温时看着夏暮把吃得多抱进公共卫浴中,不久后里面传来猫的哀嚎声,紧接着是少年的怒骂声:"吃得多你胆子肥了,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过来!""你是想自己进去还是让我踹你进去。"'叫叫叫,吵死了,再叫我把你剁了煮汤喝!""……"

  这人脾气还真是臭,不过……温时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不过也太搞笑了吧,好傻。

  几分钟后,夏暮抱着裹在棉布中,香喷喷的吃得多从里面走了出来,把猫带下楼放进猫窝中,做完一切后就进了书房,前脚刚进去就又退了出来,"温时,进来。"

  在沙发上无聊到玩起游戏来的温时闻声看过去,迟疑两秒,还是收起手机,起身过去。这还是他到这里来的第一天晚上夏暮没有去上晚自习,倒有些不习惯。

  夏暮走到书桌前,翻来一套物理卷子丢到另一边桌上,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过来坐好。温时这才想起来今天夏德康说让夏暮多抽些时间给他补习的事,眼角一抽,以为他只是口头上的答应,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卷子做完。"夏暮挑眉,"还不快过来,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

  一个小时之内,夏暮不写过程地刷了将近一百道数学压轴题,时间一到,准时看向温时,像要检查学生作业的老师一样严肃,下一秒却愣住了。温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下的,脑袋枕在还没完全交叠的双臂上,轻轻浅浅地呼吸着,睡得正熟。

  夏暮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奇才,让你做卷子你居然睡着了!他压下心头的火气,大声清着嗓子,看到趴着的人皱了皱眉,睁开了带着雾气的桃花眸,张口要教训的话到嘴边变成:"做完啦?"

  温时迟钝半秒,将被自己压着的卷子丢到他面前,趴着又继续睡。

  夏暮:"……"不管他,先检查卷子!

  通篇检查下来,这人居然没有一个错误的地方,然后他听到半睡半醒的人不怕死地嘀咕了句:"你(给的卷子)不行……"

  "我不行?你他妈的敢再说一遍!"

  温时没再出声,明显已经睡过去了,而某人认定他这个是默认了不敢再说第二遍,于是轻"哼"了声,决定不跟他计较。

  盯着温时的睡颜看了会儿,忽然感到口干舌燥,夏暮烦躁地把手里的卷子搁在书桌上,起身挪开桌椅,离开了书房。

  -

  “怎么,想我了?”少年身上的黑白校服衣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挽着衣袖随意坐在涂了白漆的栏杆上,弯起唇角,“还没被打够?”

  王子境摆摆手,“哪有哪有?”

  于浩双手环胸,眯眯眼,“我们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王子境接话:“这个星期六将有一位大人物到我们拳击馆来。”

  于浩做了个一的手势,“还有一场小型比赛。”

  王子境翻了个白眼,“欢迎你来观赛。”

  于浩笑笑,“不建议你上场。”

  王子境想立刻离开这里,“对,就这样。”

  于浩直接挥手,“走了,暮哥!”

  夏暮看着溜走的两人,忍了又忍,没忍住,笑骂了句:“有病。”

  -

  转眼,温时到和风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在家不是研究菜谱就是看电视玩手机,无聊透顶,除了前两次被夏暮叫出去外就没出过蓝花楹小区。温时趴在书桌上,对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叫苦:“大奕,我好无聊啊,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电话那边传来轻快的男声:“正好我也无聊,小时,我过去找你吧?”

  温时鼻翼翕动,轻笑了下,“别想了,不可能。”

  准备好画具,打算调色的夏暮第三次瞥向温时,皱眉腹诽:这人在他面前又冷又硬,和别人接个电话怎么就软成了这样,跟个小绵羊似的。他想了想,还是过去把人薅起,“既然这么无聊,那我带你去个地方玩玩。”

  温时抬起脑袋,“哪里?”

  “去了不就知道了。”夏暮无意中瞥见他因为趴下时领口滑下去露出的锁骨与大片肌肤,随后相当自然地微俯身给他整理下,“那里人多,不过他们的注意力不会在你身上,所以不用担心,如果不行,还有我在身边呢,到时候带你离开。”

  夏暮逼近他,挑眉问:“去不去?”

  温时与他对视半秒,别开目光,同意了。

  拳击馆靠近和风高中,夏暮有事没事就会去登门,心情不错的时候和里面的人和平相处,心情不佳的时候连教练也跟着被挨打,没人希望他再来,他不请自来。

  这次拳击馆来了位大人物,那人亲自点名要人,也不知道他和夏暮是什么关系,大家都不好多说,只好拉下脸来亲自去和夏暮说这事,在见到人大摇大摆走进拳击馆时都自动远离了,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他身边多了位给人以淡漠与疏离感的少年。

  拳击馆的人确实多,除了馆里面的学员外,社会上的各种人都有,站在一起活像是来打架的。他们不是来打架却是为了夺擂主之位而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是斗志满满,袒胸露乳的人,这样一对比,两位少年倒是与场景格格不入。

  在几百个人的场所里,夏暮时刻注意着温时的情况,不一会儿就觉得这样很麻烦,干脆直接牵住了人的手,简单粗暴地拉着他走后门来到最靠近擂台的位置。

  两人来得晚,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环节——争夺擂主,这场比赛谁都可以上,不限身份,社会上的青壮年们瞬间精神抖擞,一个接着一个上台,一个接着一个被打趴下,而擂主始终是同一个人——他们所说的大人物,高屿。

  夏暮与擂台上的人对视,眼睛一眯,笑意不达眼底。“子境,帮我照看他,我去会会这个大人物。”不多时,夏暮突然把衣服脱了丢给温时,对在旁边看着台上瞠目结舌的王子境嘱咐了句后靠近擂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手撑着擂台,翻身跃上。少年轻松翻过围带,稳稳落在擂台上,与对面的人相视,勾唇间,眉头却轻蹙了下。

  王子境自来熟地把手搭在温时肩上,“诶小兄弟,你和暮哥认识多久了?”

  温时往旁边挪了下,冷着脸回:“一个星期。”

  旁边的队员凑过来,“一个星期了,不错啊小兄弟,你居然能忍受得了他一个星期,佩服佩服,要换作我,我早就翻脸滚蛋了。”

  和夏暮翻过脸打过架也拌过嘴的温时没说话,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小兄弟,听哥一句劝,离那小子远一点,那小子他妈的就不是人,脾气臭得跟牛粪似的,上次被他踹了一脚,到现在我的腿还疼着呢!”

  王子境把人推开,“闭嘴吧你,就你那武力值,活该被打。”

  于浩抱着一袋水过来,递给温时一瓶,“来,喝水。”

  温时迟钝半秒,抬手接过,道了声谢,脚步不由得挪动了几小步,深吸口气后视线聚焦在台上动作干净利落的人身上,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比赛结束,夏暮挂了彩,臭着脸让温时给他上药。休息室里,温时抓了抓手指,拿起棉签沾上药水,给他涂破了皮的嘴角。

  夏暮还在逼逼:“也不知道我这张帅气的脸值多少钱他就给我来这么一拳,我要毁容了,以后拿什么来挣钱养家糊口……嘶~轻点!”

  “……”温时抿了抿唇,烦躁出声:“闭嘴。”

  空气安静数秒,只见夏暮危险地斜了他一眼,随后安安静静地任他给自己上药。高屿已换了身衣服,走到门口就见到两人有爱的一幕,调侃道:“我这里也受伤了呢,小时要不要也过来给哥上上药?”

  两人看过去,只听温时乖顺唤了声“屿哥”,就要过去,还真的打算给他上药,夏暮脸一黑,将人截住,朝着高屿轻挑眉头,“你过来,我给你上。”

  高屿嘴角微抽,“算了,也没那么疼。”

  夏暮勾起唇角,抽出温时手里的棉签,丢到垃圾桶中去,拿起被温时放在座位上的外衣穿上,“那说说,你来和风做什么?”

  高屿如实说:“想你了,来看看。”

  “想我还把我打成这样。”

  “那是你自己上来找打的。”

  “你敢说你不想我上去?”

  “……”

  高屿,夏暮表哥,家在首都,自从入了拳击队后就满世界打比赛,曾经被夏暮打趴下过,知道他和这个拳击馆的教练认识后就想好了这一个见面方式,未料到的是一见面就把人给打毁容了。

  夏暮不想理他,握住温时的手捏了捏,“刚才没事吧?”

  温时抬眸与他对视,随后摇头,“没事。”语调平平,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夏暮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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