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方案：第三章 成年人的体面】
女儿水滴的出生，让我的生命多了不一样的色彩。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爱一个人，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生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老卫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小床边，拿着玩具诱逗水滴，她的眼神很清澈，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是一汪清河。
老卫更加开心了，赵女士也跟着笑，她笑起来五官拧成了一朵花，还伴随着娇滴滴的矫情劲，相比较我妈，我觉得我像条汉子。
月子里自然是在娘家过的，李科下班后就急匆匆的往家赶，看到我，见到孩子，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这是他说的。
我相信他的话，和他在一起，即便不说话，我心里也无比的踏实，我想这就是安全感，是感情中的信任，依赖。
我原本以为在父母的帮助下，水滴欢欢乐乐的长大，直到她幼儿园，我在出去工作。
可是李科公司效益不好，面临裁员，赵女士开始在我耳边嘟囔，让我尽快去上班，缓解一下李科的压力。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李科还是有私心，他没有说，但是他的言行举止都让我明白，他对于隔辈教育的担忧。
“放心吧，我养的起你们，你在家好好照顾孩子。”李科丢下一句话，就上班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甚至之后，再也没有过问，因为我足够了解他，我明白他的压力，房贷的压力，养育孩子的压力，赡养父母的压力，还有生老病死的压力。
夜深人静时，我开始在网上，朋友圈里，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兼职，哪怕多挣一分是一分。
白天哄孩子，晚上我搜罗了一堆挣钱的渠道，让李科给我一些注意。
最后通过朋友的关系，做起来了微商，在一个网站上开了一个批发市场，我负责售卖，中间挣个差价。
有赵女士和老卫的关系，我很快挣到了第一桶金。
无论任何时候，挣到钱的滋味都超爽，我幻想着自己构建的虚幻城堡，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几年后，我就可以开线下的超市。
一个快乐的宝妈，抱着一个娃娃，在商场里疯狂的购物，各个店铺都对着我喊老板娘，我兴奋的都笑出声来，两只脚也跟着在空中舞动。
对于一个成年来说，钱意味着什么？尊严，自从生了孩子之后，我发现我开悟了。
晚上，做好一桌子丰富的饭菜，等着李科回来。一直到十点多，他才到家，整个人疲惫的直接瘫倒了沙发上。
水滴饿了，我先帮她冲了一瓶奶，在胳膊上试了试温度，刚好，200毫升的奶，她很快吃完，又打了一个饱嗝。
“怎么这么晚，我去热一下饭菜？”我瞅了一眼李科，他没有动，也没有吭。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脑门，他抓住我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给你更好的日子。”
“我先去热饭，一会咱们再说。”我不是不在意他的感受，我也不是不懂得安慰别人，只是我猜测到了裁员的情况。
这桌子的虾肉，本来是迎接他的美食，现如今他应该没有什么胃口。
“来，喝一点，解乏，没有关系啊，我们还这么年轻，重新再找吧。”我安慰道。
“回来的时候，老板找我谈了谈，说是公司整体效益不好，虽然我不在裁员的名单，但是也希望留下来的员工与公司共同承担风雨。工资和绩效减半，如果同意，就在薪资待遇上签字。”李科愁眉苦脸时，眼角中间总会皱起来一个大疙瘩。
“你签了吗？”我问。
“还没有，我想在观察一下”
“你不用担心，我微商的超市也挣钱了，以后会越来越多。”我安慰他说。
我以为这种安慰可以让李科放下心里的负担，直到有一次，我的收入比他的收入高出一半，他先是一副窘迫的状态，然后又苦笑起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直到罗曼一语道破，我才突然惊醒。
原来他一直是自卑的，他拿着高工资，这个是他在我面前唯一的优越感，唯一可以挺直腰板的几年。
可是夫妻是一体的，我收入高，应该让他有面子才对。
“你错了，有一种男人是没有办法接受，家里的女人抢过他的风头。”罗曼笃定的说。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了解他。”我生气的说，我更生气的是看到了真相，却又不想让别人给李科贴上这样的标签。
我的李科，只是不善言谈，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但是他心地善良，他走在路上会喂流浪的猫狗，会为给路边的乞讨者买饭，会看到不公平的事拔刀相助。
倘若人的优点之下藏着这些缺点，一点也不为过。
我的微商越来越好，主要是靠着身边的家人，朋友帮忙推广，而且我自己提成可以少挣一些，他们的体验感非常棒，时间久了，就自动下单。
李科有些萎靡不振，但是很快，他又重振旗鼓，准备好好干一番事业。
我希望他和我一起做微商超市，他不愿意，他觉得都是一些小钱，太耽误功夫。
六个月的时间，我的销量达到了前三名，还收到总部的一份奖品——两瓶红酒。
恰逢中秋节，每年去赵女士那里，李科都会带红酒过去，今年情况特殊，正好省去了这笔费用。
那天，赶巧，大姨妈，姨夫带着自己儿子，儿媳，孙子也过来了。
赵女士提前购买了食材，我们也过去了帮忙，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主要过去热闹一下。
亲戚之间少不了寒暄，大表哥自己开了公司，张口闭口业务量都是几百万，从进门都未停下来吹嘘，显摆。
饭桌上，又开始提了起来，赵女士实在听不下：“姨妈，做了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巴，来，吃个大螃蟹。”
赵女士起了起身，往他盘子里夹了一些菜，笑着说，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表哥又嚷着，姨妈家不让喝酒。
老卫踩着小碎步，乐滋滋的说：“来，尝尝我女婿送的好酒。”
我和李科紧张起来，在大表哥面前这不是自讨没趣嘛，这瓶酒我在老卫跟前吹上了天，只是想在他们两口面前为李科长点脸。
现如今，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表哥三下五除二，将红酒打开，每人倒了一杯，赵女士一边帮腔：“这可是我女婿，他们公司奖励优秀员工的，说是好几千呢，姨妈都不舍得喝。”
赵女士撒娇的劲又出来了：“快尝尝，怎么样，姐，你可不能多喝，年龄大了，酒精类的东西咱们少喝。”
“这酒是不是不对啊？”
我将头快埋在了桌子底下，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我望过去，大表哥和大表嫂，两个人正窃窃私语。
“有什么不对劲的，你懂什么”赵女士笑着说。
“李科，这不是你大街上50块钱买的吧”大表哥嘲讽着说。
李科心虚的发慌，他本来话就少，现如今紧张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大鱼大肉吃惯了，好酒好烟用多了，把你的胃口吊高了吧。看不上我家的，你尽可以少来。”我生气的说。
赵女士的笑容消失了。老卫看起来也非常的尴尬。
大姨妈推了一下大表哥，便没有在说下。我这般讲话，自然也给了我们台阶下。
老卫又从他卧室里拿出来一瓶酒，这次他一样说是好酒，大家看到他手中的二锅头，都笑了。
李科很快醉了，也许是心情不好，也许是酒量不行，也许一这顿饭让他吃的很不满意，丢尽了面子。
大姨妈一家走了之后，我便向赵女士，老卫摊牌：“对不起，那酒其实是我们微商奖励的，今年想着不给你们买了。”
“卫晓暖，我从来不求吃多少你们的东西，喝多少你们的酒，只要你们两口子幸福就好了，何必弄这假的东西糊弄我们。今天真是丢死人了。”赵女士非常生气，她很要面子，现如今，大姨一家又不知道如何背地里说我们。
“哎，李科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是心眼太小，自尊心太强，未必能够……”老卫说。
赵女士踢了他一脚，又望向了躺在侧卧睡觉的李科。
“工作实在不行，重新换一个，男人没钱，没事业都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一个男人没有了斗志，那就是一条狗。”赵女士温和望着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刺耳的。
“妈，一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不如意的，哪能事事顺，放心吧，即便他是条狗，我也要将他培养成狼。”我笑嘻嘻的说。
“老卫，你看看你姑娘傻不傻，缺心眼。”赵女士说着又笑了起来。
一家人简简单单就好，未必大富大贵才是幸福的终点，这样就挺好。
我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想要的也简单，心大，还容易忘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