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他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大约已经是第十三年。
在五年级时,原来的小学由于生源越来越少,那时正是家长正式愈加重视教育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被转学到城里的学校去了,我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去。
我看着教室里的空座位一天天增加,有种不知所措的恍然。
直到有一天,学校宣布不再接收六年级学生。于是从我们这一级开始,六年级被合并到十几公里之外的初中——源西中学。
在源西中学经过了一年的学习,同学们早已熟悉彼此。初一开学两周后的某一天,早课过后,班主任带着一个皱着眉盯着地上的男生走进教室,“这是新来的同学,大家欢迎欢迎。”
少年总是充满着热情。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班主任说请新来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程默”,他只轻微地动了动嘴唇,有种似乎是因许久未开口而带来的的生涩感和费力感,音色却是出奇的温润。
他坐到了我的旁边,教室倒数第三排,我靠窗。一节课后,他那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能和我换一下位置吗?”,没有了自我介绍时的不适感。
“嗯,可以。”我侧耳,微微看了他一眼,起身,生出一种好像他确实适合靠窗的感觉。
也许是觉得对话太过简单,我笑了笑说“你好,我叫严晗。”
他抿了下嘴,“并不‘严寒’”。
我讶异于他的说笑,“但你看起来挺‘沉默’”。
事实上,程默不是一般的沉默,几乎没见过他与别人交谈。上课也分不清他是在出神还是在听讲,但他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下课总是看着窗外。我们的教室在三楼,是后山,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程默也许在看它。
与程默靠得太近,想不关注他似是不可能。他的生活习惯简单得有点令我羡慕,一个人走常走的路,MP3循环的总是那么两三首歌,一样的早餐,最吸引我的应该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初二时,学校以分班不均衡,差距太大的原因,重新分班,初三不知是什么原因,又一次分班。奇怪的是,我和程默一直在同班。也许他太喜欢简单,同桌也不愿换。
日子一天天过,我和程默偶尔说几句话,可能时间实在是太久,连不说话好像都有些某种默契,一个眼神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大家说,他有点儿自闭,我也曾这样以为。
中考过后,程默问我填哪所高中,我转了转手中的笔,“靖都一中吧”。尽管很想知道他去哪,不过我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问,淡淡地说“见到还像老朋友”。
高中开学,在分班册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高三(7)班。正浏览着其他名字时,一只手拍了拍我左肩,稍微被吓到的同时,转头意外地见到了程默那张熟悉的脸,还是清冷地与他人格格不入,却扯了扯嘴角,“严晗,好久不见”。
就那样,我和程默似乎总有些关联,直到现在,第十三年。
偶然一次听程默说起,他曾不声不响地爱过一个人。最难忘的是情窦初开,因此念念不忘,若是在一起的话,该是已过七年之痒的时候了。
他习惯了孤独,那份七年之久的情愫曾让他辗转反侧,恨不能大喊,但他什么都不说,望了七年的她只身离去。
他一向很让人放心,所以没有人关心,他依然学习很好,对他来说,学习根本不是问题。他始终是那个事事都井井有条的程默,独立得让人心疼的程默。
那天晚上,他看着我,很久才说,难忘的不及成为习惯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不过我的习惯早已变成了你,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他看着我的眼里有几分光亮,我没说话,拉过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