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身上每一块肌肉我都练过,但就没练过嘴皮子。所以我才娶了一个主持人的老婆,打入了他们主持界。我走过很多的路,换过很多的方向,不敢说有什么成就,到今天我觉得唯一可以能够让我拿出来炫耀的可能就是我不害怕从头开始。
我小的时候呢很顺,天之骄子。在武术队八岁就开始拿冠军,顺风顺水。可是就在我十四岁那一年,这一切的梦想被打破了,也就是所谓的下肢瘫痪。妈妈呢就是在病房里就是服侍我上厕所,不是去洗手间,我们那是男病房,是在病床上上厕所,很尴尬。两天之后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就跟我爸妈说:说你们都走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我就怎么照顾自己呢?想翻身的时候,这只手拉着床帮,这只手拉着自己的胯,靠自己上肢的力量把自己扭过来,待个一个小时,这边不行了,再换只手把自己从这边给掰过来。两个月,经过两个月的治疗,我记得有一天,一个女医生,一个女护士,长的还都挺漂亮的。
那天过来说:吴京,下床。
下床坐轮椅呗,拿着拐,她把我的拐拿走了。
我说我怎么下啊?
自己下。
那个医生和那个护士就是一顿地鼓励,鼓励完了之后又是挤对。
我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下,我下。
我就靠我自己手臂的力量,抬着腿,把我整个的人放在了床下面,然后靠手臂的力量撑起来,扶着床,这手扶着墙,虽然很痛很痛。
我特别骄傲地跟医生说:医生,我站起来了。
可是医生跟我说了一句话:走两步我看看。
我就看着她,我说我瘫痪你知道吗?我这边在痛你知道吗?我根本没用,我走不了你知不知道?
又是一顿地挤兑,又是一顿地鼓励,又是一顿地安慰,走两步给我看看。
我急了。我说你大爷的,你们都是“兽医”。
走!我迈出了十四年之后,14岁之后人生的第一步。
医生就说:你看你,你可以的。
我说你别跟我装,我告诉你,不是走两步吗?我就走第二步给你看。
半个小时,我才走了第二步。你们不知道那种痛是什么痛。半个小时,走出了我的第二步。第二步有多远呢?是一又三分之一的脚,人生的两脚,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半个月之后,我说你们过来看着,我可以走路了。
当时我觉得,就如果我可以重新走路,我可以被迫地重新开始的话,我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又回到了武术队,又回到了冠军灶,又回到了冠军待遇,又开始准备开始拿冠军了。
但是,刚我要准备上台拿冠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我的右脚又断了,忽然间的世界又不同了。
你们知道什么是冠军灶吗?一顿饭凉菜四个,热菜八个。有饮料,有水果,有酸奶,有汽水。两个人一个房间,冠军的工资年终有年终奖。
18岁啊,那个时候每个月能1000多块钱的工资,那是,那时候你们想象不到的。没有了。
就变成了我要去运动班,运动班的概念是什么呢?五个人一个房间,我要睡上铺,瘸着腿睡上铺,吃的是什么灶呢?三个菜,一个汤,主食是面条或者是馒头。没有了。
那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完全是一个不知道该干什么的一个状态。成天到晚地穿着一件风衣,出去找那些地痞流氓出去打架,瘸着腿就打,见着就是一言不合,一抓脑袋啪啪,出去,走。一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其实我挺感谢那段经历的,因为它把我所有的骄傲跟优越感全打破了,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只能是重新再去选择一条路去继续走。因为什么?你得养活自己啊!
那个时候流行下海。所以呢?我毅然决然地想要成为一名商界巨子。我在北京西四开了一个小服装店,我这辈子什么都练了,就没练嘴皮子。我只能是在我那个小门脸儿里面等着人家上门。
那天正郁闷的时候,来了一男的,拿了一个大哥大,一看土豪啊!
一进来特别不客气,说:小子,那裤子多少钱啊?
我说那个您就别问了,挺贵的,您也买不起。
哎,你说什么话呢?谁买不起啊?大哥大就拿起来,谁买不起啊?说,我肯定买。
九百八。
什么破裤子九百八。
出口转内销,外贸产品。销往意大利的。
便宜点,便宜点我就买了。
我说八百八要不您就拿走,要不咱也别说了。
八百八,八百八,啪,八百八十块啪扔这儿了。走了。
我那条裤子的进价九块。
所以,好,赚钱了。人生有点小得意了,可是我找不到我的方向了。
我很幸运,就在这个时候,电影选择了我。慢慢地在内地,我是小有名气了。小有名气之后,我开始有点不满足了,因为任何一个动作演员,他非常想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动作时代。
我不知道你们理解不理解,但是当时来讲,对于我来讲,在于我看来,我的那个机会在香港,由新人开始,成为一个港漂,去到那边一年,拜访了非常非常多的电影制作公司。
终于我有了一个机会,拍了我的在香港的第一部电影,只有一句对白,特别客串。那个电影就是《杀破狼》。
里面后巷的时候,有一场打戏。
当时,叶伟信导演说:子丹你练了30多年,吴京你练了20多年,你们别套招了,直接打吧。
两个高手相互一对视,咔咔咔,打得很精彩,可是打到一半的时候,啪,一棍,那个实心木头断了,打不下去了,再来,啪啪啪,棍子又断了,又是同一个位置,手已经快抓不住了。
我说我能不能拿块胶布把刀绑手上?我就干了。
说不行,你得连戏。
好,忍着。坏了,我把人家手给挑了,棍子掉地上了,再来,终于,四条,这45秒没有套招,就干成了,断了四根棍子。
有人说,有一些朋友评价说:说吴京你那场戏太棒了,你所有的仇恨都写在脸上了。
我说哥们儿,那是真疼啊!
所以我后来就总结啊,最好的表演还是回到我们最原始最初始的,那个上课的时候,老师的第一堂课,真听,真看,真感觉。
在香港生活一段时间,新人变成了主演,开始名气越来越大了,又不满足了。我这个时代,我这个动作时代到底在哪里?不知道,但是能不能自己去创造一个时代?自己去把你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去拍出来。行,回内地当导演。所以我回来了。
大家可能一说到汤姆.克鲁斯,史泰龙 阿诺德.施瓦辛格,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们中国?没有这样类型的男人呢?难道所有的中国男演员都应该是脸长的花样少男吗?有点儿爷们儿行吗?后来我就琢磨,什么样的角色能够达到我的目标跟理想?军人。我要拍一部要让男人看了更想做真男人的电影。要让女人看了就更喜欢纯爷们儿的电影。要让女性观众了解爷们儿心里在想什么?要让所有的观众知道男演员不是都在家里织毛衣,能干点别的。
话说的好听,实施起来太难了。你要演一个军人,那你就要胜任这个军人,这个职责。我就去了特种部队,前后两年在部队,服役两年。特种部队的士兵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住在班里。你们听过子弹从耳朵旁边过是什么声音吗?我听过。你们知道坦克从你身上过去是什么感觉吗?我感觉过。
六年,终于开机了。我是出品人,自编自导自演。
一直到拍完的那一刻,还有很多人不看好。小吴不要搞啦,真的不要搞啦!你会陪的,没有人愿意看的。
他们说:就像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喜欢的是花样美男,你怎么那么傻呀?你的钱都是用你的肉断骨折的,那些心血换来的。你傻。
我说我琢磨琢磨啊!我说我可能我真的傻。但是这好像又不对,但如果说,我这一辈子都不能为自己的梦想去坚持一回的话,好像我再精明一点,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吧!干。
我的团队做了一幅图,特别能代表我现在的一种感觉,一种心情,他是用所有的子弹描成了一个弹孔,靶心就是我,就是吴京,就是《战狼》,我不怕成为靶心,我不怕有争议,我不怕困难,我不怕赔本儿。
有人说啊,说: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预备的。
我不认同。我觉得机会长什么样啊,什么时候来啊?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啊!既然不知道,我怎么准备?我准备什么啊?
你只能是用自己的勇气迎上去,哪怕那是一条你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在我的字典里,我觉得机会是给那些勇于开始而执着着坚持的人准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