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消亡史》,不错,至少胜过某饕餮主演的大片儿——背景怀旧、布景华美、演技在线。有传奇,有噱头,有感伤,有唏嘘,但终归让位于“大时代”——大时代里,烽火连天的岁月,你的罗曼蒂克,不过是我饿痴心妄想,罢了。
乱世中有罗曼蒂克吗?
乱世中的人,譬如张爱玲形容的即将沉没的巨轮,要紧的是救出自己。他们有谈情说爱的氛围与资格吗?爱,就是豪赌——乱世中的人,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陆先生如此,小五亦是。
乱世中的男和女,秩序森严,在各自的天地里,扑腾、作死。从《罗曼蒂克消亡史》看来,男人的世界险象环生、充满了刀光剑影,江湖里的腥风血雨还随时会祸及妻儿——然而,看破世相,还要“挺”下去——这就是男人的宿命。女人的世界风平浪静,她们穿着华美的旗袍,扭着花枝招展的身姿,顾盼神飞,暖饱思淫——于是惦记着那一点“罗曼蒂克”。她们的世界,暗潮汹涌。只需一个火星子,就可以炸个“惊天动地”。
【陆先生:有时候,我会想起她,她是在北方】
“上海王”陆先生,也有他的身不由已。别人看到的,是他的体面与场面,他要顾及的则是别人的情面。他是一个“万人之上”的人,自然也就甩不开那万人的顶礼膜拜——在上海滩,有困难就找陆先生——他是排忧解难的“摆渡人”,渡人无数,却无人渡己。他热衷于各式各样的“送礼”,礼物的代价,通常也是无可估量的“高”与“冷”——别不把他当流氓啊!
不露声色的“狠辣”是陆先生行走江湖的风格——他是微笑的死神,宠你越多,死得越快。
但对小六,陆先生有所保留。这个招摇的交际花,陆先生很难不放在眼里——因为漂亮就是风景啊。她任性,自由,果敢,还无脑——傻白甜的大美女,谁会不多看一眼呢?娶回家?不可能。带她私奔?不可能。爱她?也不可能。陆先生的爱太少了,已经被万恶的社会稀释了——何况,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爱,有用吗?
关于所谓的“罗曼蒂克”,在陆先生那里,是早就已经消亡了的——从源头上。
当小六提出私奔时,虽然她只是一时兴起,但陆先生的回答却是真真切切的“实在”:我要照顾的人太多,不可能随心所欲,没这命。
小六当然清楚,但她还是问了……
陆先生对于小六,不过是一介过客,一个救过性命的恩人,然后,各奔东西——多少年后,陆先生想起那个“随心所欲的丫头”,心头一颤:“有时候,我会想起她,她应该是在北方。”
这大概是陆先生最长情的告白了。
【小六:经过千难万险后,还是活了下来】
小六很作很任性——因为美。她的命运,前有一个陆先生,后有一个日本人。陆先生不肯带她走,日本人从身心虐待她。她是一只花蝴蝶,“招蜂引蝶”就是本能,但她隐隐地想换种活法,于是故作情深:要不,你带我走吧,只有我们两个人——世故如她怎么会不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淘气地赌一把任性。她的运气,在陆先生那里还管用,碰上另一个活阎罗,就无济于事了。
从前,总嚷着要死——我是自杀呢,还是被杀——或许我并没有死,经过一番千难万险后,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是的,小六,活了下来。
当死亡真正逼近的时候,她坚强了,比谁都勇敢。
谁说交际花就该死呢?这是一个交际花的生命尊严!
【小五: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信任你的】
阿娇饰演的小五,身份应该和小六一样,交际花,但名分上是陆先生的人。小五不像小六招摇,她低调、稳重、温柔又顺从——面对陆先生,她就像只服侍大灰狼的小绵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信任你的——对陆先生,她就是一心一意的“死心塌地”。这是一个女人的罗曼蒂克吗?是归属?是忠诚?
这是一场无望之恋。悲剧在所难免。如果说陆先生对小六还有一丝想念的话,给小五的,也就是一个许久不见的电话了——打电话的目的,还是为了一张通行证。小五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字典里,没有拒绝两个字,尤其是对陆先生。
于是,她舍生了。
为了陆先生,为了成全一段自己的“罗曼蒂克”。
如果没有一份两个人的罗曼蒂克,那我便自己制造一份——这就是小五的决心。
【吴小姐:你认真的样子真矫情】
大明星吴小姐,在乱世里,也得不到幸福。不仅不幸福,还做了人质。她长得美,还会演戏,连陆先生都看过她演的每一部电影。她的大名,被戴先生注意到了——于是,戴先生就成了她的保护人。
她可以拒绝吗?她想过拒绝,因为她是一个“有妇之夫”。但她万万没想到,正是她眼中最亲爱的丈夫,把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她是对得起这样一个男人的。作为演员,她悉心指导一个蹩脚的男演员——这个男演员就是她的丈夫。丈夫被导演责骂,不开心了,说是要坐她的车子出去“谈剧本”——一谈谈到大半夜,一个电话惊醒了吴小姐——丈夫偷腥某大员家的三姨太被抓了!坐着她的车子去的!
为了救他,她去找陆先生,说是“无论如何,先把人救出来再说。”这一去,就是羊落虎口的开始了——戴先生的威力于此彰显。陆先生帮戴先生牵线,会面吴小姐,暗地里利诱其丈夫。
于是,在吴小姐还未被钻戒闪瞎眼之前,她问道:“你可以不去吗?”
“无论我在哪里,我的心都是和你在一起的!”她的一向不会演戏的丈夫,这个时候极其认真了一回。
吴小姐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你认真的样子真矫情。
于是,她去了不欢喜的地方,以不欢喜的方式,活着。
【王妈:女中豪杰】
闫妮的王妈,自有一种豪情。这个老妈子在饭桌间引荐了冷血杀手,让陆先生多了一条忠犬。她是陆府的大管家,主管一个大家子的饮食起居,连陆先生也特地嘱咐:千万别惹王妈——老妈子的嘴,厉害。老妈子的手腕,胜过小五、小六。
但她死得猝不及防——唯有她的死法,最乱世——有谁是准备好后才死的呢?
死前,她脱下腕上的钥匙——她也是陆先生的忠犬。
……说到底,乱世,哪有什么罗曼蒂克。
你想象的“民国范儿”,却是我的步步惊心。
你所谓的“罗曼蒂克”,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