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期盼,回首灯火阑珊处,仍有身影在守候,然而终是花落雨凉,空侯无人,负了华灯如昼。该如何用留给你的温柔,暖我冰冷的离愁。
――序
已经不记得这是你离开的第几个年头。我又独自一人来到了项脊轩,来到了这个已空置了多年的老阁。
残月早已悄悄挂上了梢头,然而我却迟迟不敢推开小阁那扇破旧的门,就像我不敢深尝没有你在身边的悲凉。抬起的手放下又抬起、我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一桌一椅仿佛还是当年的模样,不过如我一样都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月光透过小轩窗,亮了一地,也亮了我早已沧桑的心,我与你的故事也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遇见你是在恩师魏校的后院里,我一眼就望见了那棵开满繁花的树和树下假寐的你,至今我都一直觉得是你的光芒染就了那一树芳华。
后来,恩师觉得我人品出众便要将侄女介绍给我,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念自己的努力和恩师的器重。
二十三岁是我最幸运的年纪,那一年我娶了你,与你共剪红烛,听更声续续成了最温暖的事。
我最喜欢你来轩内找我,向我问一些旧时的事。
“有光,有光”你总是这么唤我。“这轩是什么时候建的”你不知道你问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摇晃我的胳膊,这是我最喜欢的小动作。“这轩啊是远祖曾住过的南阁楼”我揉揉你的发。
“有光,这轩前可否种一株枇杷”你的眼里跳动着喜悦。“哦,为何呢”你轻点你的额头。“因为我喜欢吃啊”“原来妻这么贪吃啊”我笑答,从没发现你的害羞也是如此可爱,“这个当然可以不过妻要先陪我布置一下这小轩”你眨眨眼跑出走了。
后来、这轩周围多了些兰花、修竹增添了无限的美景,这都是我喜欢的。白天,在小轩或躺或仰,或长啸或低吟,但我最爱的还是静静的看你俯首在案前练字,那认真的模样让我心动。
你说你最喜易安、你喜她哀婉的小词、你总是轻声为我吟唱,但我却不喜你轻轻蹙眉读着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我希望我永远看到我的妻巧笑倩兮。
对了还有寒花,她陪你同来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记得有一次她盛了一些荸荠、我想取些来吃,她却径直端到了你的身边,我一回头就撞见了你满足的笑,晃了我的眼……
二十七岁,这一年我用光了所有的幸运。你离开了,留下了我和我们的孩子。
我还记得你离开时在我耳边说 不能与君共白首,那一刻我拼命的想用全身的力气挽留你,可是你还是走了带着唇边不舍的笑意。
从此无人伴我以春秋,无人伴我以诗酒,也无人与我共白首,从此只能深闺梦里见。我才突然发现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短暂到没有与你一起亲手植下一株枇杷。
你不知道在你之后我被迫又续娶了两位,但我认为的妻子,只有你归家魏氏。
月光已经离开了小轩窗,我们故事也越来越远,我推门离去,看到了庭前的枇杷树,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归有光《项脊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