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诺在《非诚勿扰》里高调宣称:“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笑。”
在周围同学都骂马诺“拜金”时,孙一梅反唇相讥:勇敢表达自己的追求有什么错?你们笑她?那是因为你们没坐过宝马,不知道坐宝马和坐自行车后座的区别!
孙一梅性格有点像马诺,一直高调而张扬,从来不懂低调。
院模特队刚组建那会,孙一梅就以大长腿、小蛮腰、欧式脸型全票通过,当天晚上就有男生相约一起用餐。
孙一梅爸爸是知名企业家,妈妈是话剧演员,从小她就像个小公主,吃穿用度皆在同龄人之上。所以不管和谁在一起,她的眼神都是往上的,语言都是讥讽的,可男生恰恰喜欢她这朵带刺玫瑰。她的恋爱史像一千零一夜故事,得用“很久很久以前”作为开场白。
莫北的出现让孙一梅大受挫折。他是孙一梅这届老乡会会长,是院广播站站长,是《城市日报》故事专栏作者,还是学院大型晚会主持人。他理着短短的碎发,穿着米黄衬衫,嗓音淳厚,微笑迷人。
那天孙一梅在老乡会上又是唱歌又是载舞,正享受着女同学的艳羡,男同学的倾慕,音响却被人关了。回头看时,是莫北!莫北径直走过来,严肃而厌恶地直视她:这里不是迪厅,是学校!请注意你的言行!
那是孙一梅长这么大这一次被人教训,这个人还是学院里所有女生倾慕的莫北!
她不服气地冲过去想和他理论,他根本不搭理她,一面吩咐大家散场一面记着大家的联系方式。等所有人都记完后,他抬头问她:就剩你了,留下姓名和电话。
孙一梅在留下自己姓名和电话的同时,偷偷瞄了一眼上面莫北的手机号,她自认为没有她追不到的男生。她想着等把这高傲的家伙追到手,再像扔块垃圾一样扔出去。要知道,她今晚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哪曾想还被他骂,走着瞧!
孙一梅为了追到莫北,办法都想尽了,可是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他对所有人都是暖的,唯独对她,冷冰冰。
她装作打错电话搭讪,他回三个字:打错了,继而挂了电话。
她装作食堂偶遇,故意踩他一脚,他认真地说:同学,你要配眼镜了。
她在T台走步时故意扭伤脚,他吩咐两个女生带她去医疗室……
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孙一梅哪受得了这份挫折?她把莫北堵在院广播室门口,执意追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故意对我冷淡?
莫北轻轻推开她,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给我一个理由。
那天,孙一梅躲在寝室里哭了整整一下午,为了这份求而不得,为了这二十多年来肆意的人生被莫北一掌摧毁。她第一次尝试了失恋的滋味,像极了小时候喝的苦丁茶。
从那后,孙一梅没了那身傲气,变得乖巧而有礼。只是所有有关莫北的信息她都要一字不落记进心里。
她了解到莫北是湖北的,小时候受过很多苦,现在家境也不好;了解到莫北为人还是很温柔的,只是特别不喜欢矫情的富家女;了解到莫北所有上学的费用都是自己挣的,还资助两位贫困山区学生……
了解得越多,她就越发深爱这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生,她觉得他是她见过的男生中最成熟、最有同情心,也最聪明的人。她深信,只要她足够好,定能让他刮目相看。
孙一梅开始用心读书、积极参加学院各种比赛,她甚至主动报名参加院广播站播音员,只是很可惜,她落选了。
落选那天,正赶上院里筹备圣诞晚会。孙一梅神情低落地和大家在T台练“猫步”,莫北就在后台背主持稿,他不经意地望向孙一梅,那一刻,突然心生怜惜。
晚会结束后,莫北一如既往在蓝球场练球,孙一梅还像平常那样拿着矿泉水观看。她给他递给很多次水,他一次都没接过,而这天晚上,他接了,微笑着说:谢谢。
孙一梅激动地双颊绯红,心跳得步伐不稳,莫北默默拿手撑住她的后背。
莫北和孙一梅恋爱的消息在第二天全院皆知,男生懊恼地说:也就莫北能降住那野丫头。女生讥笑:孙一梅不瞧不起穷小子吗,怎么到莫北这就开绿灯了?
恋爱中的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莫北向孙一梅描述小时候饿极了吃过别人丢的瓜皮,惊得孙一梅瞪大双眼,她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小时候吃瓜心最甜那块,其余的都扔了;莫北告诉孙一梅自己为了挣学费去拉沙子,肩膀都被绳子勒掉一层皮,孙一梅更不敢告诉他每到夏天她家的空调是不关的;莫北送给孙一梅第一件礼物是20元的丝巾,孙一梅赶紧取下脖子上几百元的丝巾,笑着说:还是你买的这个好看,帮我系上……
两人相处越久,那种物质生活差异带来的价值观差异就越大。莫北从来不带孙一梅去肯德基、麦当劳、西餐厅。天天吃食堂,只点两个菜,荤的让孙一梅吃,他只吃素菜和大馍。
孙一梅为此格外地心疼莫北,有时嘴谗了,偷偷买了美食,再打电话通知莫北:快来,快来,我妈又给我寄美食了。孙一梅坚信,凭借莫北的独立和优秀,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毕业后,莫北选择北漂,孙一梅本想同去的,被父母强制要求进了地方企业。
相隔两地的恋人除了在电话里互诉忠肠,只能偶尔突然抵达对方的领地,给对方短暂的惊喜。
孙一梅每次挂电话之前都要嘱咐莫北:好好努力啊,我等着你早点娶我回家。
第二年,孙一梅的部门经理刘和就开始对她展开猛烈追求,孙一梅屡次强调:我有男朋友了,他很优秀,正在北京创业。刘和总是无所谓地一摊手:信不信,你们熬不过三年。
孙一梅的父母非常满意家境殷实的刘和,觉得他才是和自家门当户对的上等女婿。可孙一梅不买账,她不喜欢刘和财大气粗,看不上刘和高中文凭,更是对刘和的附庸风雅嗤之以鼻。
可是在第三年,莫北和孙一梅真分手了。
那年春节,孙一梅陪莫北回去过年。她知道他家穷,却没想过他家穷到那种地步。过时的瓦 房即将倒塌、茅房的门是塑料纸糊的、一日三餐见不到一点荤。莫北的妈妈是瞎子,爸爸有点驼背,还有一对弟妹在上学。
孙一梅一直强装笑颜。睡到半夜时发现有东西扯她头发,手一摸,冰凉,她尖叫着拉开灯:一只硕大的老鼠正盯住她“吱吱”地叫……
分手也不记得是谁先提出的,只是电话越来越少、语气越来越淡、沉默越来越长。
孙一梅结婚那天,刘和开着新买的宝马来接亲。她一身红妆坐在宝马车里就想起微笑的莫北,然后她就嘤嘤地哭了,她想问马诺:你坐宝马车里哭时心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