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账房先生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陈老爷的葬礼终于结束,这位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大人物也入土为安。

尘归尘,土归土,两个月后,陈家在悲痛之中也渐渐走入正轨。

七月初一清晨,虽然正值酷暑时节,但清晨的凉爽依旧让人感觉到舒适。

陈拾奇站在自己的别院之中,打了一套十三势太极拳。

太极拳流派众多,其中以陈式太极拳最为出名,但陈式太极拳大多是以机械套路为主,所有的动作和指式都已经固定,陈拾奇不是太喜欢这种模仿。

而太极十三势的原理就是由人以刚柔两种劲路,用打八卦的手和跳踏五行的足来完成的一系挒动作,在格斗中必须由五行、八卦来指示,八种劲法与先天八卦图相对应,各属基性,五种步法与五行相对应,各适其理,并遵循阴阳、五行八卦原则。

归纳起来讲就是‘胸怀太极、手按八卦、足踏五行’,由此可见,太极十三势不是一些固定的动作和指式,而是一些技击的法则,劲力的性质和用劲的方法,筒称技法。

这就好比一个命题作文,给了出了一个题目,你在题目范围之内,可以自由发挥,灵活性更强,但对人的悟性要求更大一些。

陈拾奇以前就是利用太极十八式的原理在结合已经发展成熟的格斗技巧,成为了一位相当有名气的格斗宗师。

但那些都是星空彼岸的故事了,在这个神奇的世界,人们不知道格斗宗师是什么,人们只知道——道,确切的说是求道修行。

修行文化是这个世界主流文化,在这里有类似于星空彼岸格斗大师的武夫,也有神话小说中飞剑千里的剑仙,更有飞天入地的道士,所有的这些奇人异事都称之为修行者。

陈拾奇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大的一个愿望便是成为一个修行者,也许是这里的老天爷知道他是个偷渡客,任凭他请教过无数的江湖能人,修行大师,结果都被告知无法修行。

一个人能否修行的标志就是看他是否能够感知到游荡在天地之间的元气,若是能感知到,那边可以开启一个不一样的人生,若是不能,则只怕是与修行之道无缘了。

一直无法感应天地元气的陈拾奇,一直没有放弃修行的愿望,他曾经游历星际多年,去过无数神奇而古怪的星球,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踏上修行之路,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陈家作为首富之家,自有他的规章制度,陈老爷虽然去世,但是偌大的家业依旧需要有人打理。

按照陈家的惯例,外地所有分店的账簿每三个月查一次,主家的家账则是没一个月查一次,防止支出过度。

初一正是陈家查账的日子,陈老爷一年前由于身体愈发的衰竭,陈家所有的家业也都交给了陈拾奇打理,查账自然也是陈拾奇分内之事了。

简单吃过早饭之后,陈拾奇便来到了陈家大宅南边的账房内,账房里长期有九位账房先生坐镇,有的负责管理外地分店,有的则是负责管理家中开支用度,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九名账房先生之中设立一名主管,协助家主管理账房事宜。

账房主管名叫陆无涯,在陈家当账房先生已经有四十多年了,精通算数之法,被人称作陆铁算。

陆铁算此时正坐在中堂之上,左右两边各是四名账房先生,每逢初一,是账房最忙的时候,陆无涯也不得不亲自来坐镇指挥。

作为一房主管,当然不需要他亲自打算盘计算的了,其实除了每年年关大清算时,需要他亲自核实之后,一年之中他很少亲自动手的,他的那把金刚铁珠做成的算盘也被他小心翼翼的珍藏了起来。

陆无涯端着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刚准备放下茶杯,眼睛的余光里边看到从门口走进一个人影。

待陆无涯看清来人面容之后,陆无涯赶紧起身,恭敬道:“拾奇少爷来了!”

陈拾奇跟陆无涯很熟,自从一年前他从义父手中接下陈家财政大权之后,便一直是由陆无涯协助他打理,而他也深深了解到这个看起来瘦小的中年人,其实骨子里透的是精明。

陈拾奇走到陆无涯旁边,喊道:“陆叔,今天是初一,我来看看家中的账簿。”

陆无涯闻言一听,面色古怪,他在陈家打工了四十年,历经陈家两代家主,可以说是陈家元老级的人物了,但辈分在高又如何,终究只是打工的,一切还得听主子们的话做事。

以前陈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愿意与这位陈家义子共事,毕竟对方对他还算恭敬,做事也不急不躁,深得他喜爱。

如今陈老爷已经去世,他这个义子的身份就有点尴尬了,而更尴尬的则是他们这些打工的人,若是听这位义子的话,难免会落人口实,说什么与外人图谋陈家家产,若是听陈家土生土长人的话,只怕又会得罪这位义子,这如何不让陆无涯犯难。

犯难归犯难,陆无涯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即便是老太君也不敢对他重几分话语,所以是危机也是契机,这不前几日陈四爷便邀请了他去了宜春楼逍遥了三日,夜夜佳人相伴,餐餐美酒入肚,好不快活。

事后陈四爷极通人情的在城外给他买了一间院子,并且将他喜爱的一位十六岁雏妓买了下来,安置到了那间院子中,各种拉拢手段无不显示着他在陈家的地位。

陈老太君虽不像陈四爷那般直接,但昨儿也是亲自派人去府中请了他,与他畅谈了不少时间,还将他的幼子安排了一个好的工作。

陈四爷和陈老太君纷纷出马拉拢他,他心里想着这位义子也应该有所行动才是,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更喜欢这位义子多一些,可能常年与金钱打交道,知道如何衡量利益。

陈四爷虽然是陈老爷的兄弟,但不学无术的纨绔风格众人皆知,陈家若是交到了他的手里,迟早也会被他败光。

陈老太君作为陈家老祖宗,当年和陈老太爷一起将这个家业发扬光大,精明之处不言自喻,手段之强也是顶级,但她年纪太多,估计没过几年也就撒手人寰了,到时候还是陈四爷接手,最终还是逃不过落败的历史。

可是陈家这位义子迟迟没有行动,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而另一边却是风急雨骤般的讨好手段,这让陆无涯心里也有些心灰意冷。

所以今儿早晨陈老太君派人过来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

陆无涯说道:“拾奇少爷,这个今儿早上,老太君那里传信来,说以后家中的账簿清点之后,直接送到她老人家那里去。”

陆无涯刚说完,房间里霹雳吧啦的算盘声音随即停止,八位账房先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陈家家主之争,现在已经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每个人都在观望这间院子里的发展趋势,他们作为其中的一份子更是不例外,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陈家义子接下来会如何做?是反击还是认命?

陈拾奇坐在椅子上,刚拿起茶杯的手一顿,脸色一愣,然后很快便释然,道:“哦,既然奶奶发话了,我自然也不会反对。”

陆无涯点头称是道:“还是拾奇少爷深明大义。”

陈拾奇道:“只不过奶奶年纪大了,恐怕视力有所不佳,陆叔可将那些字体写大一些,便于奶奶查看。”

陆无涯一愣,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道:“拾奇少爷吩咐的是,我这就让人去重新书写。”

陈拾奇起身准备离开,道:“那行,既然今儿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也就不打扰陆叔和几位先生忙活了。”

陆无涯恭敬道:“好的,拾奇少爷您慢走。”

陆无涯眯着眼睛看着陈拾奇离开,待目光里完全看不到陈拾奇后,他摸着自己拇指上的那个翡翠扳指,楠楠道:“这位义子,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一位年轻账房瞧瞧走到陆无涯身边,手里捧着一本账册,打趣道:“陆主管,你说这位陈义子会不会来个六亲不认,将老太君和陈四爷都赶出去呢。”

“不对,不能叫六亲不认?毕竟也没有血缘关系。”年轻账房自言自语道。

陆无涯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救你话多,还不去干活,若是少算了一个铜板,你看我怎么罚你。”

年轻账房也不怕,不也离开,围在陆无涯身边,嬉皮笑脸道:“嘿嘿,陆主管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干嘛不让陈小姐掌管陈家呢,陈小姐即是陈家子孙,听说和这位义子少爷关系也不错,想必他也不会反对的。”

陆无涯坐在椅子上,道:“你懂个屁,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当家作主的道理,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了陈小姐,那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年轻账房不服气道:“女人怎么了?我家里不就是婆娘说的算。”

陆无涯教训道:“你当你那几间破房子是陈家大宅吗?还不去干活,再多说一句,我罚你一个月的薪水。”

年轻账房耸了耸肩,转过身,小声嘀咕道:“几间破房子怎么了,不也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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