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秋天。
她不像春那般湿润,不像夏那样炙热,不像冬那般寒冷。我喜欢秋的天,秋的云,还有那微凉的风轻拂树梢的婆娑感。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大概是一出生就有的羁绊吧。我生于秋天,乐于秋天。
最喜郁达夫的《故都的秋》,生于闽南的我充满了对北方秋的幻想,有那飘落满地的枯叶,满院飘飞的槐香。
郁达夫说:“江南,秋当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的颜色显得淡,并且又时常多雨而少风;一个人夹在苏州上海杭州,或厦门香港广州的市民中间,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对于这秋的评论,我是赞同的,他偏爱这北方的秋,而我却惧怕北方那干燥的空气,吹来是有些痛感的,生于南方的我,依然深深爱着这南方的秋,我正是爱着这南方的秋风啊。
说到秋就难免想吟一首《水调歌头》了吧,哀婉千愁的“高处不胜寒”,是多么浓厚的秋意啊。可我却不惧这秋凉。南方台风是多的,特别是闽南,我家在山上,风不大,雨也是一阵一阵过去了,就如达夫说的“一层秋雨一层凉”。但我偏爱这凉凉的秋风,每当大风来临,我便爬上小山坳,站在沙沙作响的松树下望着对面的山连成一片一片,大片的树林齐刷刷摇晃着身姿,像极了儿时动画片里的水墨画。
台风过了,柑橘也熟了,叔叔阿姨们上山摘果子,黄澄澄的飘着果香的山坡上时而寂静时而飘来几句戏谑的方言。我们几个孩子在山头上逍遥地游荡着,朋友们采摘小野果分给我吃,坐在饱受风雨侵蚀的岩石上晃悠着腿等大人喊我们回家吃饭,山脚的炊烟随着秋风飘飘晃晃。
时光荏苒,我们长大了,而故乡的秋还在那儿不曾改变。离家的我连吹一吹这山风也不易了。
故乡的秋,大概就只有这天高云清和呼呼的风作为见证了吧。八月后,风越发凉爽,天蓝蓝的,云自在地飘,让人想就和着这风,随云走了。姐姐说想拍下老家的秋天,大致难成了,唯有这天和风才是秋的见证。
离家远读的我也不能欣赏这淡薄的秋意,到了九月,总是要走。每每在家候车时,奶奶总要一遍遍问着要不要吃了点心再走,我一遍遍地拒绝,也拒绝了她帮我拿行李,她开始略微沙哑的声音和微微泛红的眼眶让我沉默一会儿,不知如何开口。然后她便开始收拾桌子,那些被我回家弄得散乱的东西,静静的,像是提前习惯一直以来的独居生活,经过我们时微微一笑,可眼底藏着落寞,落寞的秋风拂过她前几天被我修剪的银发。
我们都喜欢这秋天。
奶奶喜欢在入秋时说:“这下天可要凉喽,看月娘那么光。”
我喜欢秋天。她不那么热,她不那么凉,不会晒花奶奶的眼,不会冻伤奶奶的脚丫子。
我向往北方萧萧落叶的秋,我喜欢江南淅沥的烟雨,可我在这江南润润的秋风中想念着故乡黄黄的柑橘和风中凌乱的银发。那淡淡的秋意和浓浓的想念,便是南方最让人动心的秋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