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萌@北方有佳人
上午十点,蹲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洗衣服。
没注意,一只小苍蝇何时爬到盆子里面不小心溺亡了。一对翅膀紧紧地贴在身体上,它浑身湿漉漉的“横尸”在浮出水面的衣服上。轻轻的我将它从水中捞起,放到旁边有阳光的空地上。它四脚朝天,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呆呆地盯着它,心里想着它会不会再活过来。
生命真是脆弱。
从我去水龙头那里接了盆水,再回来,中间这短短两分钟,一个生命,便已离开了。或许更短,或许生命的消逝只需要一秒。
初中的时候我家养了几只鸽子。记得那是秋天的一个周末,我一个人在家。外面很嘈杂,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忽而听见有人在焦急地喊着爸爸的名字。我跑出去,看见住我家对面的邻居站在他家屋顶上,指着我家屋顶大声地对我喊着:“快!鸽子!鸽子!”我预感不妙,立马顺着梯子蹿上了屋顶。果然,一只鸽子正倒在地上疯狂地扑打。我像是上了枪膛,立马冲了过去。可是就在我冲过去的瞬间,它断了气。都说活物死后身体会变硬,可是刚刚死去的身体是软的,像稀泥一样扶不起来。我将它嘴上的老鼠夹子取下来,坚挺的喙已经被铁夹夹得变形了。我摇晃着它,希望它可以醒过来,可惜只是希望……我愣愣的坐在屋顶,看着它逐渐变凉。小小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差一秒为什么它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更不敢想象,在无法呼吸的情况下,在死去之前,它是多么痛苦的垂死挣扎。那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我想不到生与死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只差一秒,为什么跳动的心脏却不能重新跳起来……
初二那年暑假,姥爷去世了。
那时我正在县城上补习班,赶上周末要回家。头天晚上和妈妈开心的打着电话,妈妈说,明天到了镇上给她打电话,她来接我(那个时候还没有直通村里的公交车)。等到了第二天,我依旧开开心心的给妈妈打电话,一连打了10几个却无人接听。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从镇上走回家,刚踏进院子就开始喊:“妈——”。我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去接我?还有……家里为什么这么……安静?没人回应,转身奶奶就坐在大门口,“奶,我爸我妈呢?”“去你姥姥家了。”“为啥突然去我姥姥家?”“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你姥爷走了……”震惊……胸口似被大石击中,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啊……
第二天,随着爷爷去到了姥姥家,大门口、院子里满满的都是人,比我高很多的我不认识的大人,每个人似乎都在说话,可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北屋门开着,正对门口偏左有一个有木材搭起来的台子,一人长一肩宽,上面盖了一块尺寸相当的白布。我知道那是什么,突然就不敢再看。在旁边我看见了憔悴的妈妈,耷着眼皮,打转的泪水像没拧紧的水龙头止不住的流。从来没见过妈妈这般形容,边上的人跟她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见。只是流泪……
后来的时候,妈妈才跟我讲,姥爷走得很突然,但也很安详。头天晚上9点就睡下了,姥姥半夜隐隐的还听见姥爷的鼾声。就这样姥爷平静的离开了人世。妈妈说,可能是姥爷这辈子过得太苦了,老天爷不忍心再看他忍受离世之苦,所以让他走得很平静。或许是姥爷觉得家人为他担心太多,不想在走之前看到家人因为他的煎熬而肝肠寸断,所以平静的离开。我不知道哪一种说法更加合理,只是好想知道,姥爷走之前有没有忽然醒来,有没有来得及回顾一生,好想知道姥爷去世之前在想什么。后来发现,人死之前会想什么大概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知道吧,可惜的是没机会讲给别人听了……
正回忆的出神,忽然觉得眼前的小苍蝇腿抖动了一下。定睛看去又没动了,似乎刚才只是我的错觉。我的眼睛不肯移开,定定的看着躺在阳光下的小家伙。片刻,忽而,动了!四条腿快速抖动了几下,转而敏捷的飞起,体态轻盈。我心中随即涌出一股惊喜,但更多可能是感动……
生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既无比脆弱却又异常强大!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只需要一秒,刹那间,阴阳相隔。“死”是绝对的,但“死亡的瞬间”却是相对的。我们无法知道自己会在那一刻离开,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如何过好活着的每一个瞬间,让人生过得精彩才会不虚此行。于是当你有一天躺在病榻上,回想起这一生的时光,不会觉得自己虚度年华,不会觉得自己充满遗憾,你的人生才会圆满。
我们会感叹在自然面前生命似乎不堪一击,但我们也应当想起,那在悬崖峭壁的岩石缝中探出的嫩芽,它只为看一看湛蓝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我们应当想起,熊熊大火燃起时,抱团滚出火堆的蚂蚁,它们只想让幸存下来的伙伴好好活下去。最后,愿我们都能领悟到生命的可贵,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