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笼罩着些许云雾,如霓裳飘飘,如白纱依依。墨绿色的山峰突兀,一层高过一层,远远望去如汹涌的海浪,却波澜不惊。近处的鸟儿开始拍打翅膀乱飞起来,狗儿低声的喘息着,小鸡沉着头啄米,鱼儿偶尔露出水面透透气,亦或是看看我…
天空下起雨来了,我能听见雨滴拍打果树的声音。嗒…嗒…嗒……,同时也是拍打着我的心。“天下起雨啦,要不吃过午饭再去?好多好吃的没来得及给你做呢……”妈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空气,似乎破坏的整个气氛,又似乎为我的惆怅解了围。我说“不行呀,得赶回去工作呢”,她便什么也没说,我却从她的深情中看到了许多不情愿的皱纹!
“哎呀!好多东西得拿呢,你也不知道拿多些东西回来装”“这个带多点去,我特地买给你的”“噢!还有这个,我留了很久就等你回来搬了,番薯干要带多少去呀?还有鸡蛋呢”“你看,又装不下了”我妈开始忙活起来,跑上跑下。这个情景我已经是习惯了的,而她每次都乐此不疲。给我打包上满满的两个大包,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嘿嘿,终于弄好了,都带上了”,我一看真的是满满的,结结实实的两大个包,我忍不住说“次次回家都给那么多东西我拿,我哪里得动呀”“你看你,下面买的东西能有家里的好?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哩……”开始了她没完没了的劝说,我便只能服软。
“好了,开始上路啦”,她的开心看起来有些勉强,我开始坐上她的小电动跟着她身后,一起走那条熟悉的路。抛开离别的难受,我们开始畅谈。更多时候我会是一个忠诚的听众,我听她从她与爸爸的家常琐事,开始聊到隔壁村的李老头,张家的太太,赵家的儿媳妇,还有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帅小伙子。我就在她身后静静的听她说着,说着说着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打在她的头发上,仿佛是挂起来好几串珍珠,晶莹剔透的。我试图帮她拍去,却看无意看到了好些银白色的线条在发梢上爬起来。随着雨打湿的眼,混合了我的泪花,一直在眼圈打转。岁月不曾会说谎,也不曾会留情。
“妈,雨越来越大了”我轻轻打断了她说着的故事,她停下车来,帮我套上雨衣,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个大粽子。她开心的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穿同一件衣服了,你就不会离开我了,离开我你可是会淋雨的哦!我抱着她肉乎乎的腰间,我们继续奔向高速,这时候的我抱得越来越紧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她。从我很小开始,她就反反复复的提起:现在我那么爱你,等我老了没用了,你可不能丢下我哦!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有些祈求,让我内心觉得很生疼。
离别时的空气总是有些憋,有些闷的。路边的野花再是灿烂,却无暇欣赏它们的美,山脚下布谷鸟的叫声觉得格外刺耳。
我们穿过了一条条蜿蜒的小道,踏过一个个水潭,一起路过了许多山山水水,望过了青翠欲滴的稻田,宛若全世界就这么大了吧!没有繁华,也没有喧嚣,没有奔跑声,没有催促声,没有房子车子的欲望,没有压得喘不过气儿的目标和理想。就这样看起来有点废废的,却又觉得安定的。
高速的路口到了,她停下来车。把我的雨衣脱下来,拎起我的东西就走。我犹豫着说“妈,那么大雨呢,还是歇着等雨停吧”“这点雨不怕的,再等你赶不上车啦”说着她开始小跑起来,雨一直打在她的身上,也打在了我的脸上。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很努力却又跑得很慢的样子,禁不住哭起来。她很努力的跑到那个避雨的地方,一直叫我快一点,那种表情我在小时候才见过。我长大了又如何呢?她做了别人的母亲,那可是一辈子的呢。再大的风雨她也要做英雄的!我看着她湿透了的全身,眼里眯成一条缝,笑着说“在这里等车就没雨了,车很快就来了”,我一直催她先回去,我自己等。她硬是不肯“没见到你安全上车,我怎么放心回去,不差这点时间!”等了一小会儿,车来了,我得走了。我不敢看她的脸她的眼,直上车,头也不回。她一直叮嘱道:“记得好好吃饭呀,给你装的好吃的都要吃完呀”“工作别太辛苦了,累了就回家”,这时的我已经泪如雨下,只是跟她挥挥手让她回去。她叮嘱司机说,“我女儿比较健忘,东西比较多,记得提醒她带着,看着点她呢,她还小……”。
车开动了,我走了。我靠窗坐着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她一直都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目送着我离开……
我一路在想,她回去的路上一定会很孤独吧。没有人听她说话,没有人陪她看风景,没有人跟她一起穿雨衣,没有人吃她做的饭的时候狼吞虎咽的说很好吃,没有人陪她聊天到深夜……
我不在了,她真的会很孤独吧。我们不在了,他们真的很孤独吧……
不管我们在外面如何风风光光,如何消极落魄,一定要记得家里有人等着回去吃饭。常回家看看,别让她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