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房屋、树木、田野和道路都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之中,整个小镇似乎披上了金色的霓裳羽衣,这个小镇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安寨。北宋抗辽时安营扎寨于此,故名。安寨在口语中带儿化音,读“安儿寨”,由此也就又有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时,在这里生下杨文广的传说。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过去和现在之间已经存在各种变化和差异,我只能在记忆的深井里打捞二十年,甚至于三四十年以前的安寨了,随着记忆的脚步,走到那儿写到那儿,想到那儿就说到那儿吧!
一
镇西一公里处的定魏线是贯穿整个曲周县域的交通要道。它与往东进入安寨村和往西到达大河道乡的老邯馆线交叉呈“十”字形。从安寨往西过大河道,通往邯郸的老邯馆线原先与往南过肥乡县,往北过曲周县城的公路一样是有客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往正西这路车取消了。安寨村西这条出村路,凝聚了村里人太多的情结。外出闯荡的带着到更高远的天空,更宽广的领域去自由翱翔的梦想经过这里;历经沧桑,未把他乡当故乡的游子回家时仍要经过这里,方知月是故乡明。紧靠定魏线东侧的是东风渠,虽然称作“渠”,但实际具有河道的宽度。南头在安寨镇河固村有座很大的闸口,并在这里分出了一支东北流向的民有三干渠;东风渠的最北头,原先在曲周镇小河道村东北方向汇入支漳河。到了九十年代的时候。服从县城建设大局,就让它改道汇入了南干渠,向东流去。儿时天真多有趣。夏天,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村西东风渠和村东民有三干渠洗澡嬉戏,抓鱼摸虾。直到十五六岁时,我方才明白原来两条河流是相通的。两条河流恰似母亲的双臂,把安寨紧紧地抱在怀中。那时天空格外的蓝。夏天雨后的傍晚,站在村西就可以看到太行山的影子。从坑塘里可以捞到水母,像一把把浮动的伞盖,忽悠忽悠地在水里飘来飘去。我2012年8月份随同单位组织到河南省云台山旅游时,导游讲那里的张良湖中有桃花水母,说能有水母生存是水质未被污染的最好证明。东风渠河水清清,岸边绿树成荫,因为有了鱼虾,所以也经常飞来水鸭子和其它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前来捕食。有年夏天,喜好抓鱼摸虾的大舅逮到一只水鸭子,用笼子关在院子中间那颗大枣树下的阴凉里,下面还垫着块儿老辈人捶布用的四方青石。我和小伙伴们蹲在青石前,用小手的拇指和食指,拈着从河里逮来的带点儿腥气儿的小鱼小虾,从笼子缝隙处塞到笼里盛满水的小瓷盆,看着它就着水大口大口地吞咽,都开心极了。东风渠曾经一度呈紫红色,人们都知道那是工厂排放的污水污染所致,里面自然没有了水草和鱼虾,有的只是垃圾垃圾!好在后来政府高度重视,环保工作搞得好,抓得紧,水很快又变得清澈了,并且还增添了一道闲情逸致者于河边垂钓的风景。从定魏线往安寨过东风渠有座桥,桥的东西范围,安寨人称之为“大桥头”。记忆中的大桥头靠东只有两家小饭馆,其中一家饭馆是买给过路人煮面条的,另一家也是买给过路人煮面条的,不同的是路东的这家饭馆偶尔会炸些油条卖。遇到来喝酒的,两个饭店倒都有自己的单间,可以做几个诸如炒豆芽、炒鸡蛋之类的下酒菜。我上初中的时候,有次自己骑着自行车去曲周县城玩。天刚亮就出发了,下午两三点钟才赶回来,我实在饿得不行,就把车子支在饭店的门口去里面就餐。我要了碗面条吃,满满一大海碗,上面还浇着肉卤,才一块钱,真是实惠的很。一九九六年左右,交通部门在前衙村南修建了一座南北大桥,定魏线由河东改道河西。如今大桥头东边的安寨地界,和西边的大河道薛庄地界,已是店铺林立。只要天气好,商贾就会云集于此,有卖有买,生意兴隆,十分热闹,充分地活跃了沿路贸易。三十年前,东风渠东堤,大桥的南端经常播种大片的黄豆,豆地纵横交错的田垄上点种着成排的高粱。这大片的豆地,也曾是我们少年时代的乐园。顶着夏天毒辣辣的日头,结伙从河里洗澡出来,总要带只蝈蝈回去的。豆地里蝈蝈洪亮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它们有的伏在黄豆秧三个一组椭圆形的叶片间,有的爬到高粱上方的带形叶上。说起抓蝈蝈也有巧拙之分。巧者都是蹲在地头儿根据蝈蝈的叫声判定了其所在方位,然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凑上前去,猛地用双手拢住。这样抓到的蝈蝈都是上乘的。拙者抓蝈蝈是靠在豆地里用脚“趟”的,趟来趟去,惊得蝈蝈、蚂蚱和蛐蛐们四散奔逃。这样拙笨的方法儿不仅费劲,抓到的蝈蝈的叫声,一般也不如巧法抓到的好听耐听。有了蝈蝈,想带回去就得编笼子,先用削铅笔刀刮出高粱杆的细簚来。两块儿簚片交叉的“河蟆肚”是极易编成的,难的是编“圆葫芦”笼子。它要从底端交叉着编织上去,最后留着一个小口,把蝈蝈装进去,再用小簚封住,喂时再打开就行了。手巧的还可以用秫秸格挡儿编出方形的、三角形的、棱形的和五角星形等各式各样的蝈蝈笼子。用种植的圆葫芦干燥后从顶端划出个圆片儿掏空,把蝈蝈装进去,再把圆片盖上,用线绳系住,定时喂食,可以一直养到隆冬。冬天钻在被窝听蝈蝈的叫声,也是我童年记忆里很富有诗意的事情。童年的时候,我用笨拙的方法儿,抓到过几只拖着大长尾巴的雌蝈蝈。但我并没有听从大人和小伙伴的建议,烤着去吃所谓焦黄流油的“老母蚰”,而是用一个大木头箱子下面装满泥土,用窗纱罩住上口养了起来。它们秋后把一串串大米粒般大小、黄色半透明的卵,产在泥土中就死去了。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许多蚂蚁般大小的蝈蝈幼虫破卵而出,四散奔逃了。它们应该同那些撒在枣树上的成虫蝈蝈命运一样,最终被鸟儿或鸡啄食了吧!再往东走将近200多米的距离,原来的“曲周县第二机械厂”就坐落在路南,大型面粉厂坐落在路北,南北相望,如同秦琼、敬德般守护着安寨村的门户。可惜的是这两家工厂早已倒闭多年,只留一抹印象存在于记忆的深处了。零星的记忆却也不是关于机械厂或者面粉厂的,而是一个招婿到安寨的人。这个人一年四季只知道干活儿,冬天穿着露着棉絮的旧棉袄,也不让女人用针线缝补缝补。他常年不叫苦不说累地劳作,也没让家里的老人和娃吃上饱饭,于是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表情阴冷,还一直弓着直不起的腰。春暖花开,在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就在路南机械厂和路北面粉厂的路沟里,用铡碎的秸杆和树叶子等柴草就着排出的废水和从两个工厂厕所掏来的粪便积肥。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由于地里肥力跟得上,再加上人勤劳,整个村子的庄稼数他家长得好。秋麦天把粮食收到家的时候,看着大囤满小囤圆的粮食,数着卖粮得来的大把票子,他高兴的哭了。从此,他和邻里交流的话多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活泛起来,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连那弯腰驼背似乎也慢慢直了起来。生活的富足,丝毫没有改变他近乎吝啬的节俭习惯,他一年四季穿着孩子或亲戚们换下来要扔掉的旧衣服。更可笑的是,家里包顿水饺他也要躲出去。他看不得这些,觉得是生活中的奢侈和浪费。家里人偶尔在灶火口熏几个辣椒,用擀面杖碾碎用油盐拌了当菜吃,他都得嘟囔半天,因为那样吃到肚子里的馍会格外多。在邻居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他开始用粗食换他们的细粮。就是先把粗粮借给他们,到麦子收获了,再让他们用细粮一斤还一斤。我曾经疑问:这难道不是一种带利的盘剥吗?但村里的老人们却不认同我的观点,都说他能够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把粮食借出去,那已经是天大的善良,没有粮食吃是要饿死人嘞!他用自己的勤劳和精明,把几个孩子养育长大,成家立业。邻居们都很尊敬他,对于我而言,更觉得在他身上闪现着那个时代农民勤劳节俭、吃苦耐劳的光辉。当然,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劳动成果无偿地去救济别人,或者有过用家里多余的款项捐助贫困学生的善举。所以我也不能够用写小说的虚构,去提升他的思想行为和精神境界。继续往东200米左右,是一段与定魏线平行的火车道,路北500米处是管理铁路的小火车站。为啥前面冠以一个“小”字,因为从这里通过的火车,都是从峰峰煤矿往曲周县化肥厂运煤的小型货车。当然,火车站点上当时也出售给地方百姓生活用煤。铁路沿线的这些站点的职工,应该都是原邯郸地区地方铁路局的职工。从南往北的铁路和安寨进村路的交叉点,有一个信号灯安装在水泥电线杆上。电线杆立在铁路西的进村路南,上面有一个铁梯子通到顶端,想必是当时检查维修信号灯用的。铁路不通车以后,我顺着梯子爬上去过几次。水泥电线杆顶端敞着口,没有封闭,麻雀用衔来绒草细线之类在里面做了个窝。有时里面有两颗褐色黑花,比花生米大点儿的鸟蛋,连同巢散发着腥腥的气味儿;有时巢里面有两只红皮的雏鸟,闭着眼张着米黄色的小嘴蠕动着,同样散发着腥腥的气味儿;有时巢里面倒是什么也没有,但仍然觉得从里面散发着丝丝的腥气味儿。每次上去看过之后,我都会抓紧时间下来,觉得这是唯独自己知道的秘密,怕一旦泄露便会给它们带来灭顶灾难。火车道东100米路北的田野上,到了秋季供销社总会在这里收购红枣,开办熏枣场。收来的红枣,由从当地雇佣来的农民工挑拣出虫蛀的和浆坏的丢掉,然后把没有毛病的大枣煮熟晾干后,摊放到挖好的土沟上方搭建的秫秸苫上,从沟底里用烟火烤。熏出来的枣的样子,像山里软枣树结出的黑枣,味道是筋道中带点儿烟味。当时的老人说南方好刮黑风,熏枣是用来堵鼻孔的。长大后,方才知道老人的话是不能全信的。这片地面,后来倒是有年头儿收购辣椒,远远的风里带着些许辛辣的味道钻入了鼻孔,逼出眼泪来。往东再走一段大约100米,路北有一块儿好几亩大的荒地。荒地东西两边,都是我们第五生产队的耕地,土质肥沃,旱涝保收。麦天和秋天都长得挺好,为啥单独这块儿地撂荒了呢?后来听队里的老人说,那块儿地是五队盖牲口圈与别的生产队兑换的。而那个生产队由于来这边劳动太远,不方便就撂荒了。这块儿荒地,倒成了我童年记忆中的又一处乐园。安寨除逢农历的一三六八大集外,农历六月初一和九月初一是两个大会。六月会是西门口“准提庵”庙上的会,信男信女们糊旱船,烧旱船,祈求准提菩萨保佑这一方风调雨顺。姥姥和舅舅们也都趁赶六月初一大会时,给外甥送只白面蒸的小羊,教育孩子明白羊羔跪乳的寓言,要孝顺母亲。九月庙会是北街奶奶庙上的会,奶奶庙供奉的是碧霞元君。那年六月初一大会时,舅舅提前得知我想喂羊时,就给了我牵来了一只小绵羊,真把我乐透了。我围着小羊转了一圈又圈,用小手把它的小脑袋摸了又摸。其实我真正的小心思,是能和小伙伴朱三在一起玩耍,他当时放牧的是几只山羊。舅舅送来了小绵羊,我能和他一块放羊了。羊儿在吃草的时候,我们彼此打闹着,揶揄着,连天上的白云和土里的蚯蚓,好像都能听到我们的笑声。荒地的草丛和公路边的树梢,都藏满挂满了快乐。牧羊割草的经历不但让我知道了田野上常见的草名儿,并且明白了哪些野菜或野草的果实可以食用。那时候喝得水似乎都放着糖,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再朝前走不到300米,路北是一座大型变电站,属于邯郸电力公司管理。变电站建筑占的地,就是我们第五生产队的耕地。它的大门常年紧闭,只能从围墙的上方,望到那些大型的变电设备的上半部分以及四个墙角内安装的避雷针。我小时候有两次在耕地上劳作口渴了,跟着大人去里面讨水喝,才得以看到里面那些大型设备的全貌。它们嗡嗡地响个不停,让我算是开了眼界,在小伙伴面前多了一份夸口的资本。变电站往东继续走,位于路北200米处原来有一处古迹,是明朝宋兵马的陵墓。听父亲说,他年青的时候还见过陵墓前的石碑,以及双侧的两个石柱。而我小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块儿陷到土里只露着尺把高碑头的石碑了。后来也被人卖给白寨镇南油村糖块儿作坊,当成制糖块儿的工具了。我曾在2017年6月份的时候,写过一篇《宋兵马略记》发表在任建先生的“曲周县地方文化研究会”的公众号上。其实那篇文章只是讲了一个传说,大意是说皇帝受皇妃的蒙蔽,宋兵马遭到陷害被斩。后来皇帝知道真相后,为宋兵马平冤昭雪,安装金头,立碑树传。下葬时,宋兵马的女儿哭诉道:金头银头,比不得俺爹爹的肉头。一直以来我觉得那石柱和石碑的流失,是地方文化保护上的一大憾事。我的文章虽然写得很粗浅,但却是我全部所知了。
二
往前再走走,200米处的路南就是安寨镇人民政府。镇政府大院里走进走出过多少领导干部我不得而知,但却知道走进去一位贫困的有志书生,走出来一位闻名遐迩的笔名紫苇的作家李光清。李光清是大河道乡苏小营村人,在安寨镇政府工作了十几个年头儿,经常说安寨镇就是他的第二故乡。在很早的时候,我就读到过他写的文章,可谓妙笔生花,文字飘香。迄今为止,他结集出版了《寒门影事》、《故土寻梦》、《心灵的行走》、《泛黄的记忆》、《流年碎影》等七部文学作品集。文章千古好,仕途一时荣。文字奠定了他在曲周文坛的地位,也使他在2015年被县委组织部授予“凤城英才”荣誉称号。2017年被当选为曲周县第九届政协委员,被省民俗评为“河北省草根散文家”。镇政府的对过路北是村西供销社。为什么说是村西供销社?因为在安寨村东西南北街有四个县办供销社。镇政府的东边是邮电所和食品点,食品点属于县供销系统管理,曾经是收购生猪的地方。食品点的对面路北是安寨镇卫生院,东边是县粮站。粮站北边是老农行,紧靠老农行的是税局所,现在都已搬迁。说到税务所,还有一件趣事儿。讲趣事之前,让我们先插叙另一件事情。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农户家中都还买不起电视,全村只有安寨大队有台日本进口24寸彩色电视,一度是要买票才能观看的。据闻这台电视机,是一位在安寨工作和战斗过的张姓老干部帮忙购买的。随电视购买的还有一架彩色照相机。张老的意思很明确,安寨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希望故乡的人们,通过电视能看到祖国各地日新月异的变化。同时因为他当时定居在遥远的南方,已至古稀之年,所以希望故乡的亲人能用相机多拍些照片,让他看看安寨在改革开放后的巨大变化。我曾奢侈地买票看完了电视连续剧《大侠霍元甲》,后再没有去看过。重拾上文,让我们开始讲那件趣事儿。在那个年代,我们几个小伙伴晚上无所事事,就成群结伙玩捉迷藏,疯跑。捉迷藏开始前都定好了规则,那个电线杆子是“司令部”,土话叫“窝儿”。能躲开看窝儿“哨兵”的围追堵截,用手摸到一个提前议定好的电线杆子,就算回到了所谓“老窝儿”,算做胜利。如果不慎被哨兵用手摸到了衣服,就算击毙,得站在一旁等待下轮游戏再重新参与。有两个小伙伴,想到税务所里躲藏。当时正是炎热的夏季,税务所职工就把电视搬到院子里看,既宽敞又凉爽。附近居住的村民知道后,也都借光儿前来观看,人山人海,特别拥挤。正好梨树的阴影下有一小块儿空地,一个小伙伴说了句:“有福不用忙,无福穷慌张,还给咱留着个好地方呢!藏这多好,能看电视!”他一脚踏过去,没想到是口井,掉了进去。多亏井不深,没有摔坏他。事后还给伙伴们幽默地解释说,肯定是坐到了井龙王肚子上的缘故。几个伙伴听后笑得前伏后仰,眼里都流出了泪水。紧挨县粮站的是曲周县第三中学,原来不仅有初中班,还有高中班。校院的道旁,种植着一排排粗大的梧桐树。第三中学错对面路北,是安寨镇中学,校园的道旁也种植着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这两所学校为国家培养了许多人才,桃李满天下,可谓人才的摇篮。我在两所学校都学习过,每次从校门口经过时,老同学和恩师们的身影就会浮现在脑海,各种往事和情愫也会涌上心头。安寨镇中学西边,原来是安寨公社的拖拉机站。我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还停放着好几辆链轨的拱土机和大型的播种机,还有大拖拉机及挂斗。由于那里僻静,曾经也成了儿时伙伴们的乐园。当时可以说都调皮得有点儿过分,用晒在那里的玉米棒子掰了籽玩“开战”游戏,惹得户主来了大骂,吓得是一哄而散。然而一会儿的功夫又会跑到村边其它的空宅子上去玩闹了。记得当年电影《少林寺》上演后,几个小伙伴仿学,在一个空院子里用铁锹挖坑,从坑里往外跳,坑还不断加深,说这样可以练习轻功。最终的结果却是没见一个能练成的,倒是挖了满院子的深坑,惹得户主气急败坏地在街上吼叫了三天三夜。我们还从房上掀下小蓝瓦,用手掌拍断练“铁砂掌”,小手掌都拍的紫红发青。没有练成所谓的铁砂掌,倒是人家一间房的后坡瓦被揭了个净光,但从屋子的前脸又看不出来。真是如同村里老人所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后来拖拉机站改成了矸石厂。我是在矸石灯下写过作业的。把矸石装进铁制的灯筒,翻过来泡进盛水的小铁桶,划燃火柴后伸到用一个长长的细铁管做成的灯头处,“嘭”的一声就点着了,滋滋地冒着蓝色的火焰。小铁桶的水里咕嘟咕嘟吐着小水泡,散发着臭臭的味道。过了安寨镇中往东50米的路南,原来是工会的搬运站。那里我只去过一回,墙壁上画着好几幅大鼻子、蓝眼睛、红头发的外国人漫画,看着特别恶心惨人!往前再走,街道开始变窄。再走个200米左右,就到了西门口。路北是个大坑,原来应该属于第五生产队,所以唤作“五队坑”。路南原先是条排水沟,后来改成了广场,再后来硬化成了道路。这里先后曾经打过两口极深的水井,是这一片居民主要的饮用水源。我少年时,经常把一盘井绳套在一个手臂上,用另一个手臂扶好压在肩头的挂着两只水桶的扁担,到井台上提水担水。2018年9月24日,我回到老家看到了那根扁担,有感而发,写下了小文《一根扁担》。家乡废旧老屋内的墙角,竖着一根落满岁月灰尘的扁担。我站在扁担的前面,扁担就在我的面前。周围一片寂静,我们却默默地进行着无声的交谈。扁担,你曾是我少时的好友,你曾是我儿时的伙伴。陪我一起担过水,担过柴;担过米,也担过面。我扶起倚着的扁担,轻轻地拭去上面的灰尘,紧紧地拥到怀里面。扁担,你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生活中你的身影难以再见……然而,我却分明看到你仍重重地压在无数中年人的肩:工作和家庭放在两头的筐内;又好似前头是父母,儿女在后面。哦,挑起扁担,人生的责任。爬山,涉水;送走黑夜,迎来黎明;熬瘦岁月,似水流年。也许,有的人,萌生过放下歇息的想法儿,但是,不能――那样只能把更重的担子,让所爱的人独自去担!哎,扁担!人生的重担,我们站在你的前面,你就在我们的面前。有水的季节,五队坑是孩子们的游泳池。我们的仰泳、狗刨、立凫,等各种泳姿都是从这里学会的,有些竟然也是无师自通。没水的季节,五队坑又成了孩子的娱乐场。在街道下方埋着两个二十多米的水泥管,连接着路北的大坑和路南的排水沟,我们经常从管子里钻来钻去。也曾在坑里拾大柳树上落下的干树枝儿,几个小伙伴撅着小屁股用嘴吹着火,或是架起小铁锅熬米饭,或是挖个土坑把鸡蛋或山芋埋起来烧。四溢的香气儿馋得我们直流口水。熬米饭算是“乞巧”,要讨百家的米和百家的水,实际是女孩子们要干的事情,至于烧鸡蛋纯属恶作剧。我的性格天生内向,讨米偷鸡蛋的事情都由他们去做了,我的差事总是守“老营”。春天里,坑里大柳树上挂满了财富。男孩子爬树捋柳条,女孩子掐麦秸辫,是那个时代孩子们挣零花钱儿最好的途径。说到西门口,难道还有东南北三个门吗?答案是肯定的。安寨早先不仅有四个门,听老人们讲还有过寨墙子嘞!但究竟是砖墙还是土墙呢?却都不记得或根本不知道了。不过我小的时候,安寨西门口的五队大坑往南通到南大坑,过了南门又到了东南大坑,转到东北大坑又到村北的两个大坑,最后回到西门口坑,正好一圈,真有点儿护城河或护寨壕沟的来头儿。每到夏天,坑坑相连,蛙声一片。那个时候下雨排水是不成问题的,后来这些大坑要不是变瘦变小变得苗条了,要不就是已经被填平成了宅基。安寨的四条街传说中有四景。是哪四景?说法不一,再有都是实景还是虚景,没能有记载,老人们也都说不清楚,所以我现在先归纳为:西街的石头树,北街的仙人桥,南街的琉璃井,东街的铁旗杆。归纳不一定正确,希望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以考证。据老人们讲,西街石头树是可以生长的,应该是王家人从南方运过来的奇石。起初大概有四五尺高,到五几年的时候只剩下了二尺左右,像红红绿绿指头般大小的石头粘成一般,雨水一淋更是鲜艳夺目,十分美观。不过由于迷信思想,没人愿意把石头搬到自己家中。后来西街一家农户镶在了自家墙根儿,但不知道何时却不见了踪影。北街的仙人桥,应该是通往白玉菩萨庙的一架小独木桥。我上小学的时候还有印象,心想北街北头的东西路南有一条排水沟,是不是水沟上有座小桥呢?也有的说,仙人桥其实就是北街的大斜坡。南街的琉璃井就相对好理解了,井沿是不是用琉璃砖砌成的呢?东街的铁旗杆,应该是一个庙院里的旗杆吧。镇子在成长,伴随着镇子的成长,镇子里的人也都在成长。在五队坑的南沿,如今排列着几间门市,有卖饭的,有卖肉食的。正当中有间“老地方发艺”,是小时候一起牧羊的朱三的门店。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手艺娴熟的理发师了。每每从店前经过的时候,我总要扭过头来看一下,虽然无言,但心里也如同打了招呼般。西门口这里有个分岔口,往西南通过西关有条老街,称作“西关街”。当我每每给别人介绍起安寨,讲到西关街时,他们大都会惊讶:“你们安寨村有东西南北街,还有西关?”“嗯!有的!”我总会自豪地回答。“那么有东、南关和北关吗?”听我介绍安寨村的人都会这样追问。“没有,但我们西街往南通往南阳庄村有条南马道。”我往往都会补充道。但为什么那条街叫南马道呢?传说是大宋抗辽时穆桂英扎营安寨、军队喂养战马的地方。从西街经南马道到南阳庄村或东南方向村子,避开了车水马龙、商户众多、特别拥挤的南街。走到了南马道这里,我们不得不记述一位从安寨走出的商界奇才---杨德彩。他伙同本村的一个伙伴,到山西去寻找出路,走时只带了妻子做的两双布鞋。他千里迢迢到达山西先是卖苦力,手头攒了几个钱。立住脚后,就购买一包香烟,在街上一根儿根儿买,其实比乞讨好不到那儿去。后来钱攒得多了,就摆起了香烟摊。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有一年猪鬃没有市场,屠宰场当做垃圾都丢掉了。杨德彩判断这只是一时的不正常现象,收集了几大窑洞。后来价格猛涨,物以稀为贵,一时简直贵如黄金,杨德彩一下子积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随后他又凭借此金开办了几家煤矿。我的爷爷到山西谋生时,因为识文断字,能写会算,为人诚实,被杨德彩聘为了帐房先生。那时太原有一条街的店铺都是杨家的了。我童年的记忆中,杨德彩的夫人在老年时从山西回来安寨探亲,还专程到家来探望了我的爷爷。安寨杨家是由现在的广宗县杨漳逯迁来的,定期会同全国各地的杨姓后人去那里续家谱。我在《漳河故道上的明珠》一文写过,杨家以前也是很了不起的名门望族。回过头来,我们继续说西关街,它的西头路北就是原来赫赫有名王家的牌坊,坐北向南,毁于文革,只流下很多美丽的故事和传说。第六生产队后来在牌坊所在的地方种成了几十亩大的果园,从西往东分片种着桃树、梨树、苹果树、杏树。这个园子不但给当时六队的社员带来了财富,也给前来赏花看景的游玩者以视觉、嗅觉等各种感觉的盛宴。尤其北围墙内的第三中学的学子们,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阳春三月,你看那一树又一树的花儿,红的如火似霞,白的像雪若玉,争先恐后地展现着自己的艳丽丰姿。重新回到西门口,过了西门口朝东,才真正到了安寨村的老街。一进西门口的路南这片地方,据老人讲就是“大明义公宋兵马”的老宅,但现在整个安寨村应该已经没有姓宋的了吧!路北是朱瑛和朱琛家的老宅。朱瑛是壶笔和壶笔书法的首创者,曾获得发明专利。朱琛在民间艺术挖掘上很有成就,譬如三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的花车。1982年的时候,朱琛和县文化馆张军、杜云岚一起经过挖掘、整理、加工,将曲周花车改为“卖艺女智斗恶衙役”。推陈出新,古为今用,在河北省民间音乐舞蹈调演中获奖,由河北电视台录像播放,在全省75个县市推广。1988年2月被中央国际电视台选中,来曲周录像,收入五十集大型电视系列片《民俗与民舞》向国内播放。同时收入了《中国民间大辞典》。顺着西街继续往前走,步行大约两三分钟,路北是安寨村小学原址。我五周岁上小学,在这里待了不知道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小学就挪到了村北那个牲口市场大坑的北沿,而这里则建成了戏院。小的时候经常到戏院的门口玩,也不是为看戏,没有戏票也是不让进去的。印象最深的有一个从外地“嫁”过来的女子,皮肤白皙,个子不高,可以用小巧玲珑或小鸟依人来形容。她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留着两边梳两个小辫子的披肩长发,身上散发着香水的味道,俏皮而又可爱。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男人对她特别宠爱,她自己经常嗑着瓜子来看戏,所以自始而终也不知道谁是她的丈夫。再后来,听说她跑了。是跟着别人跑了,还是跑回自己的老家去了,也是不知道的。倒是另一个从外地“嫁”过来的女子留了下来。听说新婚之夜,她不肯听从命运的安排,不让男人上床,男人就霸王硬开弓,她顺手摸了个秤砣砸了过去,砸得男人满头满脸流血。后来女人还是心软下来,终于屈从了。他们年龄倒也般配,后来生了三个孩子,夫妻二人感情融洽,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夫唱妇随,也就扎根在这里了。西街有个老妪曾有句口头语:安寨集上的,只要长着个小把把就不缺个媳妇儿!哪么为什么先前现实生活怎么会有这样的婚姻呢?现在我想到这个问题但也不可能同她辩论了,因为她在大前年已经不在人世了。当然,如今在安寨不再有以前那样荒唐的婚姻,倒是听说有的地方娶所谓越南新娘的事情,让人不能理解。不理解就当是看戏吧!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呵!戏院东边路北的过道,此文写安寨不能不提及。因为从这里走出一位受人尊敬、非常了不起的人——王金晓。按亲戚辈份我叫二哥。他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了偏远的侯村镇五塔小学任教,后来到侯村镇政府做文书,夜以继日地看书看报,钻研书写新闻报道。虽然刚刚结婚,但是他忙得经常一个多月不回家里一趟。开始的时候,镇党委书记还认为是小两口在闹矛盾!一分耕耘一份收获,据说那年曲周县登上各级报刊的通讯报道,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他撰写的稿件。因此他被抽到了县委宣传部专门从事新闻报道,后来又调到县委组织部从事秘书工作,起草领导讲话等等。据说有一次写稿入迷,掂着饭盆到县委伙房吃饭,不小心撞到了梧桐树上,灵感忽至,悟性顿开,扭头又回去伏案写作了。后来二哥调到邯郸市委组织部任副部长,彼此的接触逐渐少了。但从我的内心讲,二哥永远是最值得我尊敬的人。前几年到邯郸拜访二哥的时候,他赠给我一本才出不久的书《初心永续》。他在书序也是自传中写道:掐指算来,自己从县里到市里,从组织系统到政研部门,参加工作已经三十年了。一路走来,始终不忘初心。回首那加班加点的日子,想起那风风火火的岁月,不时心潮澎湃,有时也热泪盈眶,油然而生的是艰苦付出的自豪、点滴收获的欣慰,但勾起更多的是对组织情结的执着、对工作岗位的责任和操守。这本书一直放在我的案头,有时间的时候我就拿起来翻翻,以激励自己在文字上和做人上向二哥学习。自己毕业后虽然未能从事摇笔杆和爬方格工作,但一度有幸受教于龙平云、徐志强和郭孟亮等领导,在他们的帮助下撰写了一些见诸各级报端的小信息和通讯。1997年5月6日在《邯郸晚报》第一版登载的《乡村老妪有新志,不爱庙宇爱学堂》报道,是我今生第一篇上报文字,是宣传安寨镇捐资助教的。再走百十米左右,就是安寨“十字街”的上街顶了。安寨村办公处就在上街顶的西北侧。它的前边,先前有个村集体办的卫生所,我的爷爷当时是那里的负责人。他是个妇科医生。记忆里,每天中午回家吃饭时也不消停,总有老妇人领着媳妇儿抑或女儿到家来看病。我家就在西门往里靠南居住,西屋为上,爷爷顾不得吃饭,就让奶奶搬把凳子让人家坐在西屋冲当门的八仙桌前,给人家号脉开方。看完病的人走时,奶奶总要礼貌地踮着裹过的小脚去送送,从我们居住的北堂屋门前经过。多年后这仿佛成了固定的影像,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爷爷除负责卫生所外,还担任着安寨大队的会计和第五生产队的小队现金保管员。1979年9月19日《邯郸日报》登载了由我县文化名人卢泰山执笔的通讯报道《三张奖状》,文中具体报道了爷爷的工作事迹。文章的开头是这样的:曲周县安寨大队的刘俊山今年七十三岁了,从办初级社担任大队会计到现在,二十三年如一日,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一心扑在社会主义建设上。这篇文章曾激励了包括我在内刘家三代人的成长。2017年夏天,有次在县委西一楼会议室开会的的时候,经曲周县作家协会主席李建胜引见,我认识了卢老先生的儿子卢子玉。我俩一见如故,非常亲热,互相加了微信,还留了电话号码,以便联系。
三
驻足在上街顶的十字街口,历历往事不断涌上心头。安寨!这座古镇历史的沧桑感就像掠过额头的风,扑面而来。上街顶,一个顶字说明十字街路口的位置之高之伟。据说安寨上街顶的海拔高度,同老县政府(现在的意明商厦)的二楼相等。本人只是听说而已,并没翔实具体可信的数字加以论证。在一九六三年上大水的时候,由于安寨地势较高,排水措施较好,没有出现房屋倒塌和人员伤亡的现象。东风渠以西村子的灾民,都赶到安寨村避难,可以说家家有亲戚,户户有朋友。自己吃的穿的,就不能让亲朋好友饿着冻着。安寨人在那个特殊时期,展现出自我特有的高度和宽度。每每提及此事儿,我都会暗自在心里为父老乡亲点赞!我翻过一九八七年出版的1949-1984年的曲周县大事记,第60页是这样对这场大水进行描述的:8月3日-10日我县连降暴雨五百三十五毫米,期间八月六日,一天降雨量为二百零九毫米。加之上游磁县、成安、临漳、邯郸、肥乡、永年、广平等七县,降雨量在七百至一千毫米左右,平地洪水大面积向我县排泻,使我县境内的滏阳河、东风渠、民有渠、支漳河、四分干、南干渠、王丰干渠等河渠水位猛涨……恕笔者不再将全文录述,因为虽然记述的只有三句话,但第一句就达506个字。可见这场大水造成的损失之大,影响之深。安寨村上街顶还有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在老辈子的时候,安寨人嫌十字街太高,有心把街起低一点儿。东南一个村子正好要垫街,就拉走了几十大马车街土。安寨村一个明眼的文化人,知道后紧急叫停,跺着脚喊:“安寨的风水就是十字街口的这点儿高土哇!”后来那个用安寨上街顶土垫街的村子,果然出了一个有名的官员,据说是沾了那些土的光了。十字街往东是东街,路北原来是一座蓝砖建筑的东街供销社,极其宏伟。再往东几步的路南有一个小院子,记忆中挂的牌子是市场管理委员会简称市管会。后来牌子换成了工商所。不大一个小院,因为是管理市场的,所以给人的感觉十分威严。再往东过了东大坑就是东屯村了,东屯村自古有习武的传统。村内有“拳打井”击败“墙挂画”的传说,说的是外地有习武者会飞身贴墙的本事,十分卖弄。而东屯村有个练武之人,从小去井上担水时,总要用双拳对着井里打上几十拳。井内开始没有什么动静,日久天长,再冲井打拳时井中之水哗哗作响。当“墙挂画”挑战“拳打井”时,跃身贴在了墙上,以为“拳打井”对他无可奈何,不料被“拳打井”一个空拳给打了下来,七窍流血,从此不再张扬卖弄。作为安寨东屯分界线的东大坑,现在已经垫平硬化为一条宽阔的南北大街,也是商铺林立,很是繁华。我曾翻看一九九七年十月出版的《曲周县志》第394页载:安寨位于县城南13公里,镇政府由安寨、东屯、南阳庄三个行政村组成……永光路西起镇政府,东抵东屯村西,长960米,西段宽25米,东段宽10米,1964年修建为沥青路面。东西为路,南北为街,从安寨镇政府到东屯村西这条东西街原来名曰永光路。十字街往南50米的路东,原来有个村办企业“铁业社”。我现在的同事韩玉华的父亲韩喜的,当时就在这里上班。韩喜的是个苦命的孤儿,是党和政府的阳光照亮了他人生的道路,帮助他成家立业。他后来儿女双全,再后来孩子们长大后也都有所成就,生活现在过得很温暖而幸福。再往南走,路西就是南街供销社了,同样是蓝砖的宏伟建筑。我从没有进入过销售货物的营业大厅。我曾去它南边院里买花盆的时候,挺大的院子摆满了各种瓦盆和罐子之类。倒是供销社门口的田家手工扒糕的味道至今难忘,切上两块儿,浇上陈醋和蒜泥,再就上两个白镆,真是人间难得美味,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再往南出了南门口就是南阳庄,同安寨和东屯村一样属于三个镇区村。知名作家韦野(1930-2008)就是南阳庄村人。他196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作品有《春影集》、《酒花集》、《雪桃集》等散文集,还有杂文集、诗集、话剧和电视连续剧等。南阳庄钢叉傩舞同花车表演、皮影戏,一起被批准列为三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表演中,钢叉时而在胳膊、肩头、背上、腿上翻滚,时而被抛上高空,引起阵阵喝彩之声。这种傩舞表演,在国内也应该是绝无仅有的。南阳庄村南和村东就是民有三干渠,河面宽阔,气势磅礴。少年时代晚上经常和小伙伴们到这里散步,赏月听水。河槽内一度被开荒种植庄稼,就像《三国演义》中邺城失守时的甄氏,满脸污垢,现在经过洗涤又显露出花容月貌来。今年春节时我领着孩子故地重游,看到波光粼粼,清洌可鉴的河水溢满河床,重涣了青春,不由得诗兴大发,写下了“最忆少年闲情时,月夜静听流水声”的诗句。北街原先是一条极短的街道,往北通往公城堡村,坡度很大。在十字街口的路东,就是北街供销社。不知道所处地势低还是其它原因,总觉得北街供销社只是仓库重地而已,多年来一直未能改变。上街顶是安寨村的地理坐标。站在这个位置,不能不想到代表本村名门望族的王家人。由于事先没有去找一位王家德高望重的老者进行核实,也无幸翻阅王家家谱,所以我只能凭日常琐碎的所见所闻来记述了。安寨王家有老八院和少八院之分,老宅应该是主要分布在从北街往西到南马道北过道向东路北东西这一带。安寨大队原来的办公用房就是王家老宅的一处代表,可谓是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富丽堂皇,气度非凡。安寨戏院据说早先是王家绣楼闺阁。戏院往北,小时候记得那里有一口大井,井口有一个十字形的方木构件,想来是方便打水用的。井沿都是用方石砌成,井边放着一个砂石质的牛槽,近片儿居住的妇女从井里打水,用牛槽当成大盒洗刷衣物,极其方便。据说这口大井是王家喂养牲口专用的。大井往西的远处,还有一口小井。井口也是用四方的青石围起,井里的砖砌井壁长满了青苔,从井口可以看到幽幽的井水映着自己的影子。这口井水质极甜,西街的人,东街的人,还有北街的人,过年过节的时候都要舍近求远来这里挑几担水。据说这口小井是王家大院的后花园专用井。小水井的正北,有个面积能比五队坑大一倍的坑塘。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逃学,在这里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用胶泥“沓人模”。胶泥人模积攒装满了家里的一个大立柜,父亲后来背出去好几大挎搂。我经常这样想:青草碧连天的大草原,不抵儿时一小块草地难忘;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难抵儿时一片沙场令人陶醉;无边无垠的大海,抵不过儿时村里水塘富有诗意。大井和小井的北边,应该是白玉菩萨庙和王家的打麦场。后来这靠东的地方,就建起了安寨镇中心小学。我的小学时光基本上是在这里度过的。记得小学的西边当时有两棵大柳树,树身粗得三个成年人拉着手都围不过来,枝叉都有檩条那么粗。有时想想那个时候的大树是真的多。白玉菩萨庙原来是王家的家庙。说起白玉菩萨庙不仅会想起王家一个杰出的代表人物王泽洪和有关他“双挂印”的传说。2019年12月由曲周县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出版的《曲周故事汇编》27页,收录了李光清老师的《王泽洪“饶州府双挂印”的传说》一文。文章中写道:王泽洪字郇雨,明朝天启任戌年三月二十日生人,清康熙丙辰年十月二十日卒,曾任福建泉州府通判、江南池州同知、江西饶州府知府等职。他在江西饶州剿匪时由于遭到土匪的报复,仓促出逃时经过一座白玉阁庙宇,携妇人躲在了佛像的背后。土匪看到布满门窗的蜘蛛网,误认为王泽洪钻进了山林。王泽洪夫妇躲过一劫,感恩于白玉菩萨,立誓让子孙永世不忘白玉菩萨的大恩大德。现在安寨村王姓家族家家户户供奉白玉菩萨,白玉菩萨庙更是朝拜者不断,香火旺盛。再说他出逃时,将知府大印交由丫环小翠保管。局势稳定后,小翠不知去向,知府大印下落不明。没有印,一者不能发号施令调兵遣将,二者丢失官印犯满门抄斩重罪。王泽洪愁肠百结。一筹莫展之时,他想到了当朝宰相冯甫。原来冯甫当年科考时,受当时任吏部文选司主事的王显就是王泽洪的父亲破例提拔,才得以脱颖而出,青云直上。冯甫以洗制大清官印为由,奏明皇上,收回了全国各地的官印,然后为饶州重新刻制了一枚官印。一年后,江西饶州府后花园淘井时,淘出了丫环小翠的尸体和官印,于是饶州府王泽洪就成了“双挂印”知府。文章中还提到由于王泽洪剿匪有功,政绩卓著,口碑甚佳,官方出资为其修了一条由家乡到江西饶州府的官路,三里一碑,五里一亭,以示褒奖。当时势盛,可见一斑。时常感叹安寨村史上缺有文人记载。不料机缘巧合,近日翻阅一九九七版《曲周县志》,得知清代曲周第一名人的王今远就是一位著名诗人,其父和祖父也都是饱学之士。现将684页的记述尽录如下:王今远(1706-1760),字乘黄,号用晦,曲周县安寨人。王今远出身于书香门第,文学世家,其历祖多有建树。祖父王郧,康熙九年进士,任广东雷州府知府,为官清正、善诗文,著有《墨妙堂文集》。父亲王庭兰,康熙三十五年举人,任甘肃崇信县知县,善诗文兼攻书法。王今远受家学影响,诗文俱佳,乾隆元年(1736年)中进士,累任山西垣曲、山东长山、邹县等县知县,东平、济宁等州知州。他为官清正,有循声。在任长山知县时,由于前任知县怠惰,案积如山,狱满为患,王公精于吏治,疑难之案,片语立剖,吏民无守候之苦,恶者受惩,冤狱得平,三个月政事皆就绪。为了治理小清河之患,他亲自勘察,冒着烈日在泥水之中奔波,并舍生忘死为民请命,请上峰减免赋税。在任东平、济宁知州时,善政尤多,深得民心,离任时,数万民众扶老携幼,送至城外十余里,并集两千金相送。王公分文不取,依依泪别。王今远志趣高远,早在他年未及冠时就出语不凡,曾说:“锦绣堆中岂有英物,利名道上总属痴人”。他出仕作官是想为百姓办事,并不热衷谋取名利,钻营升迁。他虽曾随大吏接驾乾隆,并得到御赐衣物,还进京向乾隆述职,但由于他刚正不阿,不善奉承,终未得大用,时人也很惋惜。王今远的成就不在宦绩,为官在其次,诗文尤丰。他身为州县官,事琐政烦,但笔耕不辍,每年都成诗一卷。晚年回乡后,文思泉涌,作品更多,主要作品有《汭鞫役篇》、《客窗随拈》、《饱蠹偶存》、《持钵草》、《鼠腊小稿》、《柏槐吟》、《北征续草》、《观黛草》、《思菊吟》、《键关草》、《行役吟》、《秋鸣草》、《关取偶录》、《击壤草》等。除此之外,制艺四百篇,古文五百篇,诗千余首,其中以诗为著。他的诗忧国忧民,深沉老辣似杜甫,情韵淡远如陶潜。我总觉得王家的后代人才辈出,应该积极进行挖掘整理和保护自家珍贵的历史遗存。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从搬运站往北,经过一个大深坑和一口废弃的小井,就到了位于安寨镇中学东北角的那个油坊来。走!看看去,远远地似乎听到了电机带动大圆石辗的轰鸣声。不!那是幻觉,我们现在已经听不到辗压花籽的轰鸣声和卡塔卡塔的机器榨油声。因为我所写的油坊、搬运站、机械厂、面粉厂还有供销社等等大部分都已拆除,展现的只是我的记忆。那个时代充满着诗意,也充满着饥饿。油坊榨完油剩下来的花生油饼和棉籽饼要分给社员一点儿。现在连猪都不吃的东西,那时却是儿时我们的零食,苦苦涩涩的感觉,带点儿油味。那时和我同班一个女同学家庭条件更差,经常啃棉花籽饼。我其实和她双胞胎弟弟们同岁,偶尔在一起玩耍。她们家一个南北长的大院子,有七八分地大,在靠南头用土坯和秫秸盖了三间西屋房,屋里黑咕隆咚,显得沉闷而冷清。好在院里长着几棵椿树,给院子增添了不少的生命力。我用花生饼和她交换了棉籽饼啃过,味道更涩更苦,但是不啃不行啊!肚子饿的感觉像是火烧和猫抓般的难受。那时候内向的她一说话就脸红,甚至于还没说话就脸红。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她的父母本来是不打算让她上学。但经不起她的苦苦哀求,再加上两个弟弟上学确实需要她照顾,就答应让她和弟弟们一个班去上学了。没想到后来两个弟弟没有考上中专或高中,她反倒考上了曲周县师范,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并且听说在教学上还是业务骨干。她的两个弟弟由于勤劳,过得也挺殷实。原来的宅子一分为二,都盖起了高门大屋,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去年的夏天,在小区偶尔遇到她,原来我们现在又成了邻居。她还是像姑娘时一样,一说话就脸红。我的同龄人呵!熬过了苦难的岁月,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那个年代的冬季,人们从地里刨白菜的时候,长在土里的硬根都舍不得放过,煮熟了用筷子像掏鸡蛋般扣里面的软心吃。那时出于积肥的需要,农村大都是旱厕。冬天到邻家串门,几乎家家院子里和粪堆上扔满了已经掏空了的白菜根硬皮,像土鸡蛋的外壳。初中时,我曾写过一篇作文,写的是在儿时吃饭的时候,父母总会把碗里的小米汤澄出来,澄出稠一点儿的小米饭让我和哥哥吃,他们总在啃完玉米或高粱窝头后喝清米汤。语文老在课堂上读这篇作文时,下面一片唏嘘声。我明白并不是自己的文笔写得多么感人,而是写到了同学们的心里,写出了同感,引起了共鸣。结婚后,妻子说她小时候和妹妹每次吃饭的时候,一边一个坐在堂屋冲门八仙桌两边的椅子上,用碗里的清汤当镜子照,可谓无独有偶,心酸至极。那时的水果更是少得可怜,记得有次跟着妈妈去大河道村一个亲戚家串亲戚,回来时亲戚给了我和哥哥每人一个红苹果。装在书包里开始不舍得吃,背地里总是自己悄悄地拿出来闻闻香味儿。后来放的时间长了想吃掉。不当着别人的面儿吃吧,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能有一个红苹果吃;当着别人的面儿吃吧!又怕别人说自己显摆。心里矛盾得很,多少年以后给别人讲起这件事情还觉得心酸。饥饿会让人刻骨铭心。提到饥饿,父亲曾告诉我,爷爷为了一家人能吃饱,推着独轮的木头小车千里迢迢闯山西,几经生死;提到饥饿,父亲曾告诉我,在磨坊管磨面的奶奶硬是不动公家一粒米一把面,带着姑姑炒胶泥巴吃,消化不了,差点儿死去;提到饥饿,父亲还曾告诉我,大伯父步行去广平上学时,在半路的田地里捡到一捆红薯秧又抱着回到家,成了全家多日的口粮。另外,父亲还给我讲过一件事儿。我的生日是农历乙卯年三月。出生前几天,爷爷曾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只小白兔钻进了他的棉鞋里,要去抓时兔子却跑到了房顶。爷爷还纳闷:兔子在屋顶上吃什么呢?事后,我调侃道:多亏咱家那时是土房屋顶,长满了狗尾和太岁草之类,有了充足的食物和藏身所在。
四
逢农历一三六八的安寨大集,可以说是全县最大的集市。十里八乡做买做卖的逢集日都会云集于此。当然永年、鸡泽、广宗、平乡、邱县、馆陶、肥乡等县与曲周县搭界的村庄,也有不少商户前来。据《曲周县志》统计,每次的上集人数达2万多人。当时卖成衣布匹的主要集中于西街,街道的南墙根和北墙根摊位主要是卖成衣的,每个商户的摊位先用粗绳子和两根长木杆拉起一道布幔,在布幔前再拉起几道细绳子,挂上衣裳架子撑着的衣服进行展示出售。街道中间还临时穿插一道卖布匹的摊位,商户把尺子别在衣服领子里,手里攥着布匹的一头儿向购买者介绍衣料的质量。中午10点到下午1点钟,这三个小时,是赶集人最多的时候,人挨人人挤人,你喊我叫,人声扰攘。七八岁时那年的一个集上,我跟着父亲从西街到南街去粜红薯干。集上的人实在太多了,瘦小的我根本挤不动。无奈的情况下,我想出了一个坏点子,故意用脚踩别人的脚后根。那时人们穿的都是家里做的布鞋,别说被踩,不踩还光想掉呢!向前挪不动的时候就踩一下,趁前面的人弯腰提鞋的档口儿,我一窜就能跑到他前面。就这样停一段时间踩一个人,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忽然,我觉得踩到的脚后跟不对劲儿,抬头一看:我的那个天呐!这次是西街那个女疯子,她长得人高马大,伸手就要抓我。瘦小的我就哧溜钻进人缝,一股劲儿跑回了家。事隔多年,每当父亲提及此事,总要哈哈大笑,我也会尴尬地附和着笑。集市到上午12点,一个裹着白头巾,推着木头横车的老人,加入了洪水般的人流。车子上面安放着一个用麦草编的长篓子,严严实实盖着一块儿白布棉被,一边走一连吆喝:“包子!新出锅的猪肉大葱包子!”走不多远,总会有没时间去吃饭的商户喊住他,然后从挎在胸前的皮包里掏出两个零钱,要上两个热气腾腾雪白的大包子垫补垫补。南街的北口门市销售的是五金农资之类,还有药店、百货店等等,小摊多是买生熟肉、下水、粉条、菜秧的。再往南走卖蔬菜和水果的多起来,但又掺杂着其它五花八门的摊位。南街南头朝西有道街,这里是鸽子市,卖小狗儿小猫儿小鸡儿的也都集中到了这里;朝东是个大坑,是买卖羊和猪崽一类的市场。从大坑朝北有一道南北大街,连着东街和南阳庄大桥。这道街是安寨东南部乡村人们前来赶集经过的道路。道路中间又有东西巷道连着南街。年集时,会有卖祖宗轴子和年画、对联、花花纸儿的,一个摊位连着一个摊位。我在安寨西街老家居住的时候,到了年集,这里是必来之地,不一定买,静静地欣赏那些年画、对联、挂历等等也是一种美的享受。因为这里相对僻静,倒成了摆摊算卦和看面相手相的常年所在之处。那时这条大街的最南头是木料市,农村实用的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桌椅板凳应有尽有,其中柳木做的栲栳圈椅子和八仙桌,是那个时代上房冲门摆放的必备家俱。再往北接东街东口,有割脚的、剃头的、点黑痣的、卖耗子药的摊位摆放在这段儿。那时这条大街的最北头是个大坑,是年集时的鞭炮市场。从东街往炮市去的半道也有摆摊卖礼花炮、转花和起火的。礼花炮和起火有大有小。起火的花炮带着芦苇杆十个或五个一扎。据说这个小东西就是火箭的前身,是火箭原理最简洁最形象的解释!未到炮市先闻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卖炮者已经嘶哑的解说声,买炮者的喝彩声,连成一片。走到炮市,高低不平的大坑里铺满了崩碎的炮纸,像落雪,像落叶。我曾经去过两次炮市,是春节学校放假后在小伙伴的一再邀请下去的。远远地可以看到卖炮的站在桌子上,手里用杆子举着一挂大鞭在演讲,无非是说他的鞭炮如何的响亮,如何的不出现哑炮等等。我想应该是卖炮的总要站在桌子上吆喝着推销自己的鞭炮,而那些待售的鞭炮装满箱子就放在一旁,所以当出现意外,成堆的炮被引燃时,土话就叫“轰了炮桌子”。我是有幸没有遇到轰炮桌子的。但头次去炮市的时候,还是见到了一个十二三岁被鞭炮尾部泥疙瘩儿崩破脸的孩子,一只手拉着大人,一只手捂着脸哭,血道从五个指缝往下流。大人吼叫着,着忙失慌地牵住孩子走出大坑到村子里的卫生所就医去了。第二次,还是年集放假时在小伙伴的一再邀请下去的。我们站在高处远远地观看,忽然一个俗称“坠子”的大炮落在我的脚下。我以为是个哑炮弯腰伸手去拾,手距离地面有尺把远的时候,炮突然响了,崩得我手掌都麻木了。想起来都后怕,如果拣到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从那年以后我永远不去炮市,直到政府明令禁止燃放鞭炮,炮市消失。我在《梦中的红杜鹃》中写过:大年三十和初一,镇子上的商铺总要攀比着“点鞭”,最长的时候,一挂鞭能在街南街北的电线杆子上绕足足二三十圈。除去农户春节期间燃放的鞭炮不说,光商户三十晚上点鞭崩碎的炮纸就铺满街道。孩子们在纸堆里翻摸着哑炮玩,炮纸咋得也能拉几大三码车吧!先不说是祸害了多少人民币,每年被崩伤的大人孩子就不计其数。加工鞭炮远近闻名的城北某村有过几次爆炸事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更是骇人听闻,让人痛心不已!2014年我包过此村,在禁燃鞭炮前该村村民就已经没有一户再加工鞭炮了,毕竟是生命至上,安全第一。从炮市一直往西,过了北街就到了安寨中心小学。小学坐北朝南,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坑,就是前文介绍的那个有一口大井的坑塘。这个坑塘当时很不合时宜地成了牲口市场,那时候因为牲口是主要的劳动运输工具,所以大骡子、大马、驴子、黄牛等是出奇的多,粪便拉得到处都是。当时由于化肥的使用,牲口粪便已经无人拾取积肥,远远的一股子骚臭气!因为南来的北往的不仅在这里卖买牲口,还有给牲口修蹄钉铁掌子的。更可怕的这里还是给牲口配种的地方,总有俏皮的小学生蹲在那里看稀罕。后来机动车逐渐替代了大牲口,喂养牲口的农户少了,不清楚是从何年何月起,安寨集再也见不到了牲口市。年集上的鞭炮市场消失了,平时集日的牲口买卖市场匿迹了,卖布匹和成衣的摊位也被装修时尚的门店所取代。每逢一三六八的安寨集日,也成了平日每天不温不热的市场。然而消失的何止这些,新兴的事物又岂能数的过来!安寨镇政府以西建起了电动车、电器等销售门市,还建起了几个大型超市和商场。可以说安寨集正从散乱走向正规,凤凰涅槃,脱俗成新。安寨在“新”字和“大”字上做文章是势在必行,刻不容缓。安寨必将乘着时代的东风,与时俱进,开拓创新,时不我待地建设一个新安寨、大安寨!早春的阳光照在已经泛青的麦田,直愣愣的麦苗尖端都顶着一颗晶莹的露珠,远远地望去像是铺满了珍珠的地毡。我想:韶华是不是就如同这诗意般的露珠易逝,人生又如同麦苗依附在大地的怀抱中不断成长,虽然曾经顶芒挂刺,年轻气盛,但在季节到来之时终将被刈去。我感恩于故土安寨,是她给了我生命历程和感情领悟。
2021年3月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