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1792年)的春天,沈复任职于真州(在江苏境内),去邗江探望生病的父亲,结果自己也生病了。沈复的弟弟启堂侍奉在父亲身边。
陈芸在来信中说:“启堂弟弟曾向邻妇借钱,请我作担保,现在催着要还钱。”沈复问启堂,启堂反而怪嫂子多管闲事。于是沈复在信的末尾写道:“我和父亲都病了,没有钱还,等启弟回家后自行处理吧。”
不久沈复和父亲稼夫公病愈,沈复仍回真州。陈芸的信寄到邗江,稼夫公拆开信看,里面说了启堂和邻居的债务一事,而且还写道:“令堂认为老人的病,都是姚姬引起的。等公公的病稍微好一点,你悄悄嘱咐姚氏,让她推说思家,我会让他的父母到扬州接她。这实在是彼此推卸责任的权宜之计。”
稼夫公看信后大怒,询问启堂欠债一事,启堂说不知道。于是稼夫公写信命令沈复说:“你媳妇背夫借债,谗谤小叔,还称婆婆为‘令堂’,公公为‘老人’,荒唐至极!我已专门派人拿手信回苏州逐她出门,你若稍有良知,也该知错!”
沈复见信,如同晴天霹雳,当即恭敬写信认错,再找一匹快马赶回家中,害怕陈芸寻短见。
到家后,沈复刚把来龙去脉告诉母亲,下人就带着父亲的逐书回来了。信中历数陈芸的各种过错并严厉指责,言辞非常激烈。陈芸哭着说:“妾身是不该妄言,但公公也当宽恕妇道人家的无知呀。“
过了几天,稼夫公又来手谕说:“我不想做得太过分,你带着媳妇到别处去住,别让我见到,免得我生气就行了。”
于是陈芸回娘家住了一阵。但她母亲去世,弟弟外出,不愿长住家族中。幸好鲁半舫听闻此事,同情沈复夫妇,便招他们住到萧爽楼中。
两年以后,稼夫公渐渐知道了事情始末。适逢沈复从岭南回来,稼夫公到萧爽楼对陈芸说:“以前的事我已知道了,你何不回家去住呢?”
沈复夫妇欣然回到以前的屋子,与家人重聚。
这几段大家庭的琐事看得有点头大。
可惜沈复在书中所写不够详尽,也只能从这一两件事中窥得一点人物关系。
首先是夫妻情深,不离不弃,令人动容。此外芸娘在家中大概受了不少委屈,沈复问到了虽不会隐瞒,没有问却未必会主动提及。
一味忍让有时不见得是好办法,可能会饱受欺负。单从沈启堂借债一事看,找芸娘担保,自己却既不还债,也不敢向稼夫公承认。而稼夫公也仅凭沈启堂的一面之词,就认定芸娘诽谤。想来他列举的数条过错里面,很多也都是冤枉的。
至于信中称呼一事,想来是沈复夫妻间的一种情趣。稼夫公私拆书信已是无理,何况还借机赶人。
沈复在书中说他父亲慷慨豪侠,挥金如土,多为他人。说来稼夫公虽然威严、脾气暴躁,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人。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差别只在于是否愿意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