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还是那个样子,与世隔绝,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阿庆早早的起了床,跟爸爸说了一声就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路上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地上,斑驳的地面仿佛像一幅亘古不变的油画。一路上,卖菜的奶奶早早的就在那里卖着那似乎不会坏的白菜;铁匠叔叔在那里锤着通红的铁块儿;修鞋子的阿姨也在那里补着破旧的鞋子。
阿庆有时也怀疑过,小镇外面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像卖冰棍的阿姨一样的人,有没有和学校操场一样大的屋子,可他也只是想想罢了,最后还是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到学校。
到了嘈杂又熟悉的教室,阿庆放下他那泛黄的书包,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风抚摸窗帘,外面麻雀仅有的那几棵树之间飞来飞去。正当阿庆看得出神时,老师突然领着一个姑娘走进来说:“大家静一静,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安娜,她是从市里面转来读书的,大家热烈欢迎!”
阿庆抬起头,看到安娜后便惊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惹人怜爱的姑娘:一头病态的黄色的头发,略微倾斜的刘海下,褐色的眼睛里有种释然的孤独,整张脸都有点苍白。阿庆的心仿佛化掉了,他好想用尽自己的所有去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大家好,我叫安娜。请大家多多关照。”老师看了看教室,说:“安娜,你坐在最后一排那里吧。”安娜点点头,走向阿庆的旁边。阿庆看着安娜一步步走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被汗渍浸满的手在裤子上不断地摩挲,以至于上半条裤子变得潮湿。安娜走到阿庆旁坐了下来,转头看向阿庆说:“你好。”阿庆不太敢去看安娜的眼睛,偏着头答道:“嗯,你好。”
阿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娜,脑子里想着安娜过往和故事。正当他走神时,安娜转过头来,莞尔一笑,问道:“你好,你叫阿庆是吗?”阿庆被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一跳,忙点头说:“嗯嗯,对对,我叫阿庆。”安娜低垂着眼帘说:“我能和你聊聊天吗?”说完用稍微恳求的目光看向阿庆。阿庆心化了,开始和她聊了起来。
过后,阿庆没有那么羞涩了,他问安娜:“为什么来这里念书啊?”安娜笑着说:“我生病了,医生让我在环境好的地方养病呢。”阿庆有点心疼,心里想给安娜快乐的感觉愈发的强烈,就问:“你喜欢什么?”“嗯……我喜欢白炽灯,喜欢它那种暖黄色的光照。”说完便看向教室里的白炽灯。
日复一日,安娜逐渐的把阿庆当做她的依靠,感情的种子也慢慢的开始发芽。一天晚上,阿庆送安娜回家,路灯下,安娜格外地漂亮。她看见阿庆笑着看着自己,便轻轻地将头发捋到耳后,说:“阿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么。”阿庆一愣,别过头,停在了路灯下。几秒种后,阿庆转过头,看着安娜说:“我怕我失去你,但我真的很想很想告诉你,我……!”没等阿庆说出后面的话,安娜就把食指放在了阿庆的嘴唇上。她踮起脚尖,凑到阿庆的耳边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对你的回答是……”阿庆正想为什么安娜突然停顿了,就感觉到微润温暖的双唇印在了自己的脸上。安娜缓缓放下踮起来的脚尖,静静地看着阿庆。阿庆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紧紧拥住安娜,抬头看了看装的白炽灯的路灯,心里感觉很安心。就这样,两个人的心就在此刻,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第二天,阿庆早早地起了床,买了两份早餐就骑车往学校走。路上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地上,斑驳的地面在此刻像是跳跃的音符。一路上,卖菜的奶奶早早的就在那里卖着白菜,只不过白菜好像变得特别新鲜;铁匠叔叔在那里锤着通红的铁块儿, “当当当”的声音很有节奏感;修鞋子的阿姨也补完了鞋子,就像新的一样。
阿庆到了教室,看见安娜坐在座位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呆。阿庆悄悄地走过去,准备给安娜一个小惊喜,可当他走近时,却发现安娜眼角含泪。阿庆着急了,他坐在安娜旁,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诊所看一下?”安娜看见阿庆着急的样子,抹了抹眼泪说道:“没关系啦!就是在发呆而已。”敏锐的直觉令阿庆嗅到了悲伤的气息,所以他轻轻把安娜抱进怀里,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跟我说说,说出来它就没啦!”说完,用勾起来的食指刮了刮安娜的小鼻子。安娜低下头,垂下眼睑,接着又抬起头对安庆说:“假如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你会不会忘记我啊?”阿庆眉头一皱,用手掌拍了拍安娜的嘴说:“呸呸!说什么呢!怎么会再也见不到呢!”安娜嘴唇微动,用阿庆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怕我自己会忘记你啊……”
几个星期过去了,阿庆一直沉浸在与安娜在一起的幸福当中。这天,阿庆一如既往地高兴地去上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阿庆心里总有一种恐慌感,这使他加快步伐往教室赶去。当阿庆看到自己身旁的座位空空如也时,眼泪再也禁不住流了下来。他喃喃道:“你走为什么都不和我告个别,为什么……”
坐到座位上,阿庆看到桌子上有一封信,他慌忙打开,看到了熟悉的字迹,上面写着:“阿庆,我得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怕你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你。我得去做手术啦,脑袋里长了一个讨厌的东西。我不喜欢看到手术室里那白的刺眼的灯光,还是喜欢教室里的白炽灯,多像你的眼睛啊,暖暖的,让我很安心。好啦,我现在应该在离你很远的地方呢,所以你不用担心啦。愿你安好。安娜”阿庆再也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大家没有去打扰他,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
一晃十年了,阿庆离开了那个小镇,到市里去工作。一天傍晚,阿庆在市里一条不怎么繁华的街道上散心,突然,他看到有一家卖灯具的店,里面只有泛着暖黄色光的白炽灯。阿庆忍不住走过去,看到一个小女孩子在店外玩耍,他走向那个孩子,问:“这是你们家的店吗?”那个小女孩儿抬起头,熟悉的褐色眼睛令阿庆脑袋里‘轰’的一声,小孩说:“嗯,是我家的店。”阿庆含着眼泪问:“你……你妈妈为什么开只卖这这样灯的店啊!”小女孩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听爸爸说妈妈以前生病做手术,然后就忘了好多好多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这样的灯,非要开一家店,说看着很安心。大人真的好奇怪啊!”
小女孩讲完,阿庆早已泪流满面。他缓慢的往店里走,看到了熟悉的一个身影在细心地擦拭灯具。阿庆收起眼泪,说: “嗨!我也很喜欢白炽灯,喜欢暖黄色的灯光。许久不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