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00

墙上的表突然亮了一下，妇人举着手电筒看了一眼，之后便听到一声嘟囔“赶紧睡，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到点呢。”随后便是一片寂静，不久传来了鼾声。

凌晨4：00

“掌柜的，醒醒，4点了，该起了。”那男人有些不情愿，骂骂咧咧，估计是扰了他的好梦。“再迟点到了那儿就没有摊位了。”妇人并没有停止叫喊，男人就这样起了床。

“咳”院子突然亮了，门帘“啪”地落下，之后便是哗哗的水流声。妇人给昨天摘的菜上喷了些水，男人拿着摇把在发动那辆锈迹斑斑的手扶拖拉机。“婆子，来给我的车添点水，今天还不好发动了。”说完，男人又快速地摇了几下，“哒哒哒”地声音惊动了后院树上的鸟。他们将一篮一篮的蔬菜运到车上，随着“哒哒”的声音离开了家。

一天的生活就这样开始，路上妇人仍是担忧，“今天，发动车耽误了一点时间，也不知道去了能不能批发掉。”男人不觉得开快了一些。一路上上坡、转弯，拖拉机前的小灯在黑暗中摇曳，妇人也略微有些紧张。

凌晨5：45

目光所及的尽头，灯火通明处便是菜市场。那里早已人声鼎沸，来自各地的菜农们都会在这里先来个批发，而这里的商家在七点之前的主要工作便是收购今天所需的蔬菜。夫妇两人找了个位置停下车，将菜提至车头显眼的地方等待他们的光顾。男人嘱咐妇人了几句，独自走进了菜市场大院里。15分钟后，他出来了，有些沮丧。“他们怎么说？”妇人有些急切地问，“已经留下了别人家的菜了，我们迟了些。”妇人脸上露出浓厚的担忧。20斤茄子，30斤西红柿，十来斤的青椒……这么多的蔬菜要零售出去，对于这样一个人口不算多的小镇来说着实有些困难。“主要是现在的外地菜来的太多，人家的大棚养殖，产量高，还不生虫，看着好看，咱们这……”男人看着自己的菜眼睛黯了下去。对于这种小菜农来说，夏天时节的大棚菜对于他们的小菜园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清晨7：00

眼看批发出去是没有希望了，夫妇两人立刻开车上街准备找一个顺风的码头开始今天的生活。他们将车子紧靠着卖米线的铺子停下，这样当太阳再高点的时候，那堵墙还能给些阴凉，不让车子一直晒着。米线铺子里已坐满了人，大多都是吃完去上班的。对于经常在这里吃饭的人，镇子上的人或多或少会说到他没有娶一个好媳妇，早上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把篮子往边上摆摆，别挡着人家做生意。”男人有些脾气，或许是刚刚没批发出去气还没消。他们怨不得别人，只能自责。男人坐在小马扎上，妇人站在旁边，等待着每一个过路人能来问候他们的生意。每一个来询问菜的人，他们都会提上一句“这是自家种的，没施过化肥，很健康的。”

但是小城的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菜便宜新鲜好看就会买下，这一点他们没法和大棚蔬菜拼。但是他们仍是为自己种的菜感到自豪。

“他们不识货，自然有识货的。”男人的口气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身后的妇人却没这么轻松。过了一会儿，街上收卫生费的人来了，他们嘻哈了两句，交了钱继续做着自己的生意。其实那些收卫生费的他们这些人给起的，街上不允许摆摊，说是影响小城风貌，但是收了钱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中午11：00

眼看着太阳快升到了头顶，篮子里的菜还有一多半都没卖出去，他们都有些心急。男人也不再把价了，蔬菜的价格降下来，自然就有人来买了。尽管卖出去了，但夫妇两个并没有太高兴，在他们眼中这是贱卖，每一个蔬菜上都沾过他们的汗水，他们像心疼孩子一样的爱护着这些菜。他们眼中大棚菜是无法和这些相比的，他们觉得大棚菜味如嚼蜡，没有自己的菜吃着香甜。这或许是每一个种菜人心中的骄傲。总会有一些剩下，因为长得不美观，他们也知道人们是不会要这些了。但是他们还是想再等等，说不定有蹒跚的老人会过来廉价买下这些菜。

此时已是中午两点钟，他俩滴米未进。其实不全是这样，有时候他俩也会进身后的铺子里吃一碗米线，但是这也是少数情况，毕竟一天卖的钱如果吃顿饭加油钱就不剩几个子儿了。又等了半个小时，此时马路上晒得发烫，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也就准备收摊回去了。

“样子虽丑，但是它们不坏，还很好吃的，你看占了你一块地这么久，就收下吧。”“那进来吃碗米线吧，也不好白拿你的。”“不了，我们两个就打算回去了。”妇人跟老板娘客套地说着。有时候他们也会把剩下的菜送给身后的米线铺子，毕竟是靠人家铺面做生意，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拿回去，留着自己吃。

下午4：00

回来的时候一路下坡，稍微快点。车进村子，一些午睡起来的人过来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老金，今天卖的不错啊，都空了。”

“还行。”

“明天还去么”

“不去了，没什么可卖的了。”

“那我明天就去的了。”

之后便是哈哈哈的一阵笑声。 明知道今天的生意不好，但是还是一副很得意的表情，这群人之间谁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他们之间的比较就是谁的菜种的好，谁的菜又卖的好。

一进家门，男人拿着注射器在自己肚子上打了一针，便开始收拾院子，将他的车洗了洗，妇人拿篮子去地里摘了几个茄子、西红柿，回来开火下了锅面条，两个人呼呼啦啦地吃了一顿。妇人提醒着男人少吃点，注意饮食。

吃饱的两个人坐在床上将钱包里的钱倒出来，认真的数着各自的钱，他们自己偶尔也会比较比较，看看今天谁赚的比较多。清点之后，将破损的一毛钱用透明胶带粘好，压在了床下。仔细看床下已经有了不少这样的纸币。躺在床上的两个人说着今天的事情。妇人说着街上听来的闲话，男人自感叹道：“你说人家有钱人的糖尿病是吃出来的，你说咱俩就吃点五谷杂粮，咋也有这个病呢。”“那说明咋俩生活过得好呀。”俩人干笑了两声。

下午5：30

休息了会儿，男人拿着篮子下地割韭菜去了，妇女在家把要用的布条，秤都准备好。男人担着两篮韭菜在路上一摇一晃地走着，门口闲聊的人看见，怪里怪气的说“老金呀，明天不是不卖了吗，你这不少啊。”“这是跟人家饭店订的，明天9点送过去。”男人面无表情。“哈哈哈”又是一阵笑。与妇女交好的邻居路过，说是要帮把手，妇女连忙说：“没多少，别弄脏了你的手。”“没事，没事。”说着她便坐下了。“生活就是这样你来我往，互相帮衬着过下去的”妇女自言自语道。

晚上7：00

男人打开电视，此时已是七点，妇人不喜看电视，已睡过去，男人在看着新闻联播，其实国家的事情如何他也不会太关心，看新闻只不过是为了出去闲聊时多一些话题，多一些谈资。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明天的天气，当听到：郑州明天多云转晴后，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下一天的4点他们还要起来趁着凉快锄玉米，一天就这样的结束，紧接着是下一天。半夜妇人还是会拿手电筒看一下墙上的表，男人一句嘟囔后便是连续不断的鼾声……

未完待续……